一品狂后:江山美男入我帐
作者:年糕殿下 | 分类:穿越 | 字数:7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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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285章 心死
苏真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只垂下的手,因为颜如玉至死都对着龙寒宫的方向,他看不见她的脸,看不到颜如玉脸上的表情。
他刚到门外时,就听到里面禁卫拔剑出鞘的声音,还有人喊护驾,还听到了“我陪你睡觉,我儿子还小,别动他,别动他……”的声音。
苏真当时忽然心中悸动,仿佛要失去什么似的,一下子两步到了养心殿门口。
恰好目睹被一剑穿心的颜如玉如同布娃娃一样,软软的倒在白玉阶上。
尽管有段距离,尽管殿内喧哗,可作为高手的苏真还是听到了颜如玉的声音——
“我愿意的……陪你……睡……儿子……就没事……了……吧……”
殷红的血水滴滴答答坠落在白玉阶上,触目惊心。
苏真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摔碎瓷杯的声音,夹杂着叱喝,接着是酒水一滴一滴在耳畔落下的声音。
眼前的养心殿似乎是昨日的牡丹楼。
幼年时期不明白为什么娘在夜里总不在身边,偶尔跑出去找娘的时候,就会被娘斥责,有一次,颜如玉当着别人的面把他一甩甩到地上,地面厚实的毛毯抵消伤害,没给他造成伤害和疼痛。
但是,苏真很久很久以来,都一直记得那种痛,那是发自心底的疼痛。
颜如玉好像还不解气,一个酒杯摔在他身边,明明还有一点距离,可幼年时的苏真在那丝竹之声和女声叱骂的声音里,听到杯中残酒一滴滴落下的声音,就仿佛在他心里滴落,一滴,一滴,又酸又涩。
苏真始终记得那个幻觉。
一直以来,苏真都记得当时的场景,当时的画面,当时的人,还有娘说的一句话……
“别管那小鬼,奴陪大人喝一杯,吟诗一首如何?”
就像每次撞见颜如玉陪客的时候一样。
颜如玉总会要么冷淡要么生气的赶走他,像所有肮脏的青楼女子一样,黏在恩客身上,那么下流,那么龌龊。
苏真长久以来不能释怀,心底还藏着对颜如玉的一丝怨气,以及委屈。
随着长大,虽然许多事情已经淡忘,也没放在心上,可苏真有时候,也会埋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她不给他自由的选择,为什么她只顾着跟男人周旋,从不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在这个时候……
“我陪你睡觉,我儿子还小,别动他,别动他……”
“我愿意的……陪你……睡……儿子……就没事……了……吧……”
原本遥远模糊的记忆似乎清晰起来。
依稀记起不知从何时起,不知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语。
“难道奴还比不过一个小鬼吗?”
“哎呀大人别往小鬼身上看嘛,看着人家嘛~”
“妈妈,别动我儿子,王公子那边我去。”
……许许多多,在过去的苏真心里不留痕迹的话,如今一瞬间清清楚楚。
过去没放在心上,过去听见也不明白的话。
在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苏真怔怔望着颜如玉的那只手,眼前虚幻的牡丹楼渐渐变回了养心殿,人影绰绰,而又空旷。
明明功力深厚即便穿着单薄也不觉得冷,苏真却忽然觉得通体发冷,尤其是从心脏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有刺骨的寒气不断透出来。
似乎心口有一个大洞,夹着冰雪的寒风在洞口呼啸。
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样。
“苏真!”
看着呆呆立在门口的苏真,苏苏终于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苏真微微一动,目光些许动摇,却仍旧留在颜如玉身上。
然后,苏苏看着苏真提起脚,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颜如玉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苏真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回到母亲身边。
那只滴血的手,会在他风寒昏睡时抚摸着他的头,温暖,温柔,充满着令他依赖的安宁。
曾经不喜欢的胭脂味儿变得那么令人向往。
苏真走到颜如玉的尸体前。
苏苏却没能继续看下去,龙寒宫叫人送她出宫,还给了一堆珠宝说是压惊。
来时尽管不满颜如玉在身旁,可走的时候,颜如玉只留下一具尸体在养心殿,苏苏不由有些感慨惆怅,哪怕是坏到那个地步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会不惜一切。
可颜如玉的死,能换回她的儿子的安然无恙吗?
而在此时的苏苏看不到的养心殿。
龙寒宫在珠帘后注意着注视颜如玉的苏真,微微挑眉,淡淡道:“禁卫失手,我也很遗憾,不过你不会介意吧,苏真?”
苏真抬起头,站在白玉阶下望向龙寒宫。
仿佛依旧感受到抚摸着他头顶和脸庞的手。
……心如刀绞。
微微合上眼,苏真低头跪下,道:“罪臣不敢。”
龙寒宫声音微微上扬,“哦?朕不知苏卿是不敢介意,还是不介意?”
苏真低头的视野里有颜如玉的手,血被光亮照出剔透的颜色,又浓得深沉。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劈成了两个人。
一个自己死寂,一个自己在操纵身体,说:“罪臣母亲行刺皇上,禁卫所为乃分内之事,天地君亲师,一切为了皇上……在所不惜。”
“朕知道苏卿忠心,这件事就不追究了,你看如何?”龙寒宫道。
苏真头也不抬,道:“罪臣听皇上吩咐。”
龙寒宫的声音便带了一丝笑,又道:“需要把你的母亲迁进苏家祖坟吗?朕替你跟宰相要这个面子。”
苏真顿时心中一阵剧痛,想起母亲连死了都没有地方安葬,悲从中来,几乎无法忍受这样的悲伤。
母亲是无根之人。
可即便再如何悲痛,苏真仍然低声道:“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罪臣不敢劳烦皇上龙体,求皇上恩赐,容罪臣亲自跟苏中正交涉此事。”
龙寒宫稍微思忖了一下,便道:“朕准了,不过苏卿还是戴罪之身,只能委屈你在天牢等宰相见面了。”
“罪臣叩谢皇上,罪臣不委屈,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真每个字都说得沉稳有力,可每个字都叫他心里那个冰冷的洞窟寒风呼啸,又冷又痛。
他的额头磕在光洁如玉的地面上,触体生寒,想着在这冰冷台阶上的母亲……
“娘,没事的,全都交给儿子吧。”
苏真默默地在心中对颜如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