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陈溘然听到苏俊生的话，垂下头终究还是沉默不语。

他仔细回忆着自己这一生的过往，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也是后悔过的，后悔没有保护好苏九，没有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甚至现在才知道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苏九已经死了。

那么他现在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就算他找到了梦境之门，重新建立一个世界，但是苏九已经没了。

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他该用什么方式去找回来？

苏俊生看到陈溘然沉默，终究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陈溘然，人不能太贪心了，就如同那些人常说的，沙子握在手里越紧，流失的越多，苏九的死，其实你也脱不开关系。”

“苏俊生。”司空焱拍了拍苏俊生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再说，只是看着陈溘然说道：“若是你想通了，随时找本王。”

“司空焱！”就在司空焱带着苏俊生要离开的时候，陈溘然开口了，沉声道：“你带苏沐月来见我，我有话跟她说。”

司空焱犹豫了下，看到苏俊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终究还是点点头说道：“本王答应你，等到小月儿醒过来，便带她来见你。”

陈溘然看着司空焱转身离开，低声道：“谢谢。”

有些事，终归应该是见到那个人以后才能确定的吧？

他只是想知道真相，可是这世上能够知道真相的大概只有苏沐月自己了，所以他才想要见一见苏沐月，至少能确定他的苏九真的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了，不是吗？

……

与此同时，司空紫黎的离世在许皇后的安排下，终究没有和司空紫嫣扯上任何关系。

因为司空紫黎的身份特别，所以皇上虽然痛心，但也没有过多表现出什么，一切都交给了许皇后安排。

许皇后自然不能怠慢，很快便安排钦天监推算日子，结果最后只能停灵三日。

只是，没有人发现，司空紫黎身边那个小宫女阿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着秦公公也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秦公公就站在陈氏的面前，淡淡地开口道：“好久不见了。”

“你……”陈氏看到秦公公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当下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了苏家的事。”秦公公看着陈氏说道：“我想也许你已经只知道了真相，所以来告诉你当初我们的女儿没有死。”

“没死？”陈氏一惊，立刻站起身看着秦公公说道：“她现在在哪里？”

“她就是紫黎公主。”秦公公淡淡的说道：“只不过刚刚被人害死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陈氏听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就是紫黎公主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只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看着秦公公说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觉得你不如送苏慕瑶进宫吧？”秦公公冷声道：“紫黎的死跟她脱不开关系。”

“不可能，她已经被我毁容了，怎么可能去伤害紫黎？”陈氏立刻摇着头说道：“你是不是调查错了？”

“她被你毁容，所以找到了司空紫嫣，让司空紫嫣帮她杀了司空紫黎，为的就是报复你。”秦公公并不知道司空紫黎是依着苏沐月的意思诈死，所以这个时候只以为司空紫黎是真的死了，他出现在这里就是要说服陈氏将苏慕瑶送进宫里。

因为等到苏慕瑶进了宫，他会好好地招待她，让她知道当初对付司空紫黎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可是她已经毁容了，皇上怎么可能看上她？”陈氏虽然明白秦公公的意思，可是也很担心地说道：“而且现在我已经在苏家暂时失去了之前的地位，很难去解决这些问题。”

“我以为你在知道自己女儿被人害了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要报仇。”秦公公漠然地看了陈氏一眼，淡淡地说道：“结果发现你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你没有养过她，所以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陈氏实在无法容忍当初那个对自己极其疼爱的人变得如此漠然，立刻指着他说道：“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不去做，你为何这么想我？”

“华铭现在藏在宫里，所以他肯定会将雪玉膏拿来交给苏慕瑶。”秦公公其实才是宫里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当下看着陈氏说道：“只要苏慕瑶的脸恢复，立刻想办法让她进宫。”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陈氏听到秦公公的话，顿时有些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杀了她才能报仇么？”

“她杀了我的女儿，你觉得我能让她如此痛快的死去么？”秦公公冷冷地看着陈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让苏慕瑶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一直以来，秦公公在陈氏的记忆里都是那个有着温暖笑意的男子，如今这副阴暗的表情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不知所措。

原来，所有的美好都是藏在记忆之中的。

一旦被岁月打磨掉当初的美好，便只留下了丑陋而又难以接受的阴暗。

“好，我答应你。”陈氏终究还是应下了，她虽然对于司空紫黎没有太多的情感，可是说到底，她也要为自己的女儿做点什么。

苏慕瑶既然夺走了自己女儿那么多年的疼爱，那么现在也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

苏沐月和许菱儿就那样飘在一旁，看着苏依完全不理会陈溘然，而苏妍却对陈溘然情根深种。

“苏沐月，你觉得苏妍可怜么？”许菱儿看着苏妍为了陈溘然黯然神伤，不禁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以前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也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现在才发现原来暗中喜欢一个始终不会回应的人是那么辛苦的事情。”

“陈溘然要替苏依重新塑造完美的命魂，苏妍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苏沐月现在已然看透了陈溘然的打算，他是故意让苏妍如此的，因为体会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之后，苏妍留下的命格才会愈发完整，这样才能让苏九的命魂彻底融合进去。

“陈溘然打算杀了苏妍？”许菱儿一愣，顿时有些紧张地推着苏沐月说道：“那你快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苏沐月微微扬眉，看着许菱儿说道：“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消梦之境，就算我们改变了什么，也只是改变了你眼前看到的情景，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而已。”

“那我也不能看着陈溘然杀了苏妍。”许菱儿有些愤恨地说道：“他不喜欢苏妍也就算了，凭什么为了苏依就去剥夺苏妍活下去的权利，这样不公平。”

“人生来便不公。”苏沐月淡淡地说道：“陈溘然现在既是盗梦一脉的掌门，也是夺梦一族的掌门，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苏妍么？”

苏沐月真的特别奇怪，如果陈溘然一直活着，那么为什么还会被后来的祖师封住？

在消梦之境，时间过得格外快，而苏依也在苏沐月和许菱儿的指点下很快成为一个特别厉害的盗梦师，以至于陈溘然也发现了她的变化，他没想到苏依的进步这么大，但也知道自己的计划只怕不能再拖了。

所以，没过多久，在一次苏沐月和许菱儿陪着苏依上街回来之后便发现苏家上下哀痛不已。

苏妍溺水身亡。

苏沐月想过很多种陈溘然动手的可能，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狠心到溺死这个爱慕他的姑娘。

苏妍做错了什么？

当晚，在苏依入睡之后，陈溘然果然出现了，而且很快便点住了苏依的昏睡穴，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睡颜，许久才轻声道：“小九，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送魂入体。

苏沐月突然伸出手拦住了陈溘然。

“让开。”陈溘然很显然早就知道苏沐月和许菱儿的存在，冷声道：“你既然是消梦之境，就该好好看着，知不知道插手消梦之境的梦境对于盗梦师来说是忌讳？”

“我知道，可是我也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苏沐月没想到陈溘然在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以后竟然能够听到自己说话，当下沉声道：“苏妍是无辜的。”

“他们这一世之所以会成为双胞，就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极其接近的宿主来养魂。”陈溘然盯着苏沐月所在的方向说道：“你既然了解我对小九的感情，就该知道为了小九我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你并不能长久的陪在她身边。”苏沐月说的也是事实，对于几年之后就会变成少年的陈溘然，很显然苏依的命运便是嫁给别人，而不是嫁给他，苏沐月很难想象，陈溘然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只要命魂完整，她会记得所有，自然也不会爱上别人。”陈溘然一甩衣袖，将苏沐月打在一边，随后直接将命魂送入了苏依的梦境，沉声道：“这一世，苏依只会记得我。”

苏沐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苏依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溘然惊喜地看着苏依，柔声问道：“小九，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苏依一脸迷惘地看着陈溘然，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认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