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云末觉得华铭很可怜。

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苏慕瑶，喜欢到哪怕明知道苏慕瑶可能是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也依旧希望她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可是更多的时候，华铭亦很可恨。

如果一开始，华铭为了苏慕瑶不娶阮凤歌，那么他对于苏慕瑶的喜欢也许不影响任何人。

但是华铭没有，他娶了阮凤歌，还不断的去伤害阮凤歌，美名其曰是因为他不喜欢阮凤歌。

所以，华铭才会变成一个非常让人鄙夷的人。

你对一个人的爱难道是你伤害另一个无辜之人的理由？

云末扫了一圈，发现众人对于华铭现在的表现没有任何可怜的意思，反倒多是一副皱眉的样子，很显然，就连那些道听途说的人都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

“华大人。”陈氏当然不能让苏慕瑶为难，始终站在苏慕瑶身前，认真地说道：“你是男子，喜欢一个人可能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难说出口的事，因为传出去也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的谈资，可是女子不同，你既然已经求娶婉儿，那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将婉儿置于何地？”

陈氏说的话很有道理，至少在众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求娶的是苏慕婉，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苏慕瑶诸多纠缠，不管是对苏家还是对苏慕婉都是极其不尊重的。

“华大人，我觉得你真是搞错了重点。”云末适时开口，没有看华铭反倒是看着陈氏身后的苏慕瑶说道：“难道华大人根本不想查清楚父母身亡的真相么？”

“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父母，死便死了，有什么可查的？”华铭现在大概已经完全陷入了想要得到苏慕瑶的魔怔之中，竟然脱口而出，“瑶儿小姐，你也不是苏夫人的女儿，何必在苏家受苦，不如嫁给我啊？”

“华大人！”苏慕瑶好似气的急了，从陈氏身后露出头来，怒声道：“我自问从未得罪过华大人，缘何华大人总是污蔑我非苏家之人，到底是谁让华大人如此血口喷人？”

“瑶儿小姐……”华铭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好似能喷出火来一般，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也许有些人就是天生相克的。

他喜欢苏慕瑶，又极其害怕她生气，唯恐自己惹怒了她以后也许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云末看到华铭这番模样，当即翻了个白眼，随后转身朝着京兆尹行礼说道：“大人，华大人的想法草民可能没办法理解，但是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既然今日的证据直指苏慕瑶，还请大人彻查此事。”

“我都说了，那二人不过是个下人，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可查的。”华铭听到云末这么说，顿时起身说道：“那二人只不过是我找来的下人特地羞辱阮凤歌的而已，根本不是什么我的父母，我父母早就过世了，所以这件事根本无需再查。”

“放肆！”这一次，开口的竟然是司空焱，随着他一挥衣袖，一道劲风倏然朝着华铭刮去，直接将人摔了出去。

“噗……”华铭几乎是瞬间碰撞到了墙壁上，随即落在地上的时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华铭，当初就是你请来的这两个下人与阮老将军定下了你与阮凤歌的婚约，本王素来敬重阮老将军，你更曾受惠于阮老将军，为了你自己的私心，竟然如此不仁不义，何谈为官？”司空焱冷声开口道：“今日，本王罢你的官职，从次以后，华铭贬为奴籍，自此不得入京！”

如果说一开始众人还不明白司空焱为何突然出手，那么这一刻所有人都鄙夷地看向华铭。

的确，当初跟阮老将军商议婚事的也是这两个人。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看到阮老将军拖着病体特地送华铭一家出门，笑容爽朗，看上去格外开心。

不管怎么说，阮凤歌是阮老将军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也许那个时候对于阮老将军来说是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了，结果没想到竟然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如果说华铭真的是只是针对阮凤歌，也许别人不能苛责什么，毕竟不管怎么说，那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即便后来和离，那也是阮凤歌的选择。

可是现在华铭竟然承认他连阮老将军都欺骗，那可是他的恩人啊！

这个人究竟心黑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华铭本来只是为了护着苏慕瑶才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来，直到被司空焱扔出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在听到自己被贬为奴籍的那一刻起，华铭彻底崩溃了，因为他知道司空焱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就算是他求到皇上面前，也无力回天！

想到这里，华铭只觉得心口一痛，随后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云末看到华铭如此，只是微微扬眉，回过身对苏慕瑶说道：“苏大小姐的手段，云某今日真是见识到了，佩服佩服。”

“擎苍，派人将华铭扔出京城。”司空焱起身，转头对京兆尹说道：“本王还有要事在身，这里就交给你了。”

“恭送王爷。”京兆尹连忙起身相送，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司空焱走过陈氏身边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淡淡地说道：“苏夫人，你可知何为当局者迷？”

说罢，司空焱已经大步离开，留下若有所思的陈氏和心中紧张不已的苏慕瑶。

司空焱留下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陈氏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当年那件事不是本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吗？

因为有了华铭这回事，京兆尹自然不敢怠慢，将那些意图污蔑苏沐月的人全都下了狱，只是到了苏慕瑶身上倒是不好处理，好在有云末在一旁跟着顺了几句，便以让陈氏好好管教苏慕瑶，莫要轻易相信别人的理由将人打发回去了。

苏慕瑶随着陈氏上了马车，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以前那些百姓看到她都是艳羡而又仰慕的，可是今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大多充满了疑惑，亦或者怀疑，甚至还有鄙夷……

鄙夷！

苏慕瑶心里恨得几乎要吐血，苏沐月！

这一切定然都是苏沐月安排的！

……

另一边，赖老五听到老太太的话，顿时一个瑟缩，随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红着眼说道：“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如果不是你，秀儿早就嫁给我了，你要那么多的嫁妆，让我到哪里去找！”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太太怒声道：“我们秀儿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冰清玉洁？”赖老五突然哈哈大笑，龇牙咧嘴地说道：“你的秀儿早就死心塌地跟了我，她都有了我的孩子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以为没有嫁妆我就得不到秀儿吗？做梦！”

“你……你说什么！”老太太气的说不出话，转头看向秀儿怒声道：“赖老五说的是不是真的？”

“祖奶奶，你在这里何必装作不知情呢？”秀儿大概是觉得自己被人揭穿了一切，面如死灰地看着老太太，嗤笑一声说道：“你儿子在城里做小买卖，成日里被那些地头蛇欺负，不是你把我送到赖老五床上去的么？”

老太太听到秀儿的话，顿时一愣，很显然没有想到秀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祖奶奶，你以为我没听到么？”秀儿冷笑一声，看向老太太说道：“你当初跟他们商量，让我跟了赖老五，然后到时候让赖老五帮着你儿子对付那些地头蛇，否则的话赖老五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进了我家的门？枉我那么信任你，祖奶奶，你难道不怕断子绝孙么？”

“秀儿，你是不是疯了？”老太太身边的男人立刻说道：“我娘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将这脏水泼到她身上去？”

“你们以为我今日为什么会同意跟你们来？”秀儿目露绝望，哈哈大笑道：“我早就打听过了，这书院是焱王妃的，我就要让大伙看看你们这群人黑心黑肺的样子！”

“啪！”老太太一个巴掌打在了秀儿的脸上，怒声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自己跟赖老五有了身子，竟然还想推给人家书院的先生！我看你就该被浸猪笼！”

“做梦！”秀儿突然直接朝着苏沐月跪了下去，蓦地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刺进了自己的心口，随后磕了最后一个头，声嘶力竭地喊道：“请焱王妃为民女伸冤！”

“救人。”苏沐月淡淡地开口。

夏至几乎是瞬间出现在秀儿身边，将她翻过来的时候微微一皱眉，随后看向苏沐月说道：“王妃，匕首猝了毒，来不及了。”

“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么？”苏沐月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转过头看向了那已经跪了一地的人，淡淡的问道：“一个孤女，被你们逼迫至此，难道你们都没有觉得良心不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