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谋
作者:君夭 | 分类:穿越 | 字数:5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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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且南飞130 君善抚琴我善舞
乌查婼瞧见这庭院里只他一人,连个丫鬟侍婢都没有,只觉得如今这般洁身自好的好男儿,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虽是父亲管教,不允准,可她终究也是瞧过那些情爱的书籍的,按那书中所写的,这种男子,不动情则以,一旦动情,便是分外专情,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那姨太偏房,念及此,她心下愈发欢喜了。
那边,玉辞闻言抬了抬眸子,瞧她一眼,手一扬停了琴音,继而拂袖站起。
“小姐前来,有失远迎,玉辞赔礼了。”
乌查婼一笑:“王爷客气了,哪里的话,王爷的琴声绕梁而鸣,颇为醉人,便是婼儿听了一二,都只觉得迷醉,何况王爷这奏琴之人,这相思一曲能被王爷奏成这般,也真真是惊艳;便是不知,何人有幸,能受此琴声。”
语罢,盈盈而笑,莲步轻移,今日她着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裳,那银色的点缀,不显俗气,也不显寡淡,不需增也不需减,恰到好处,趁着她那一头柔美的青丝,和桃花一般的面庞,真可谓天上人间,不可方物。
女子,不仅要长得美,更要会打扮,会点缀。
一旁的高木之上,东风笑一袭黑衣匿身在树影之中,好在南乔这一带因着地形和天气,尚且有着常绿的树木,便是在这等寒冬,也容她寻个藏身之地。
其实她早已到了,不过是静静地呆在树上,攥着他的长发、听着他弹琴,她闭了眼,隐藏了气息,只是想着那一晚,他离开的前一晚,他的哪一曲相思,为她而奏鸣,余声婉转,音调含情。
到了如今,却只余臆想尔尔。
她本是藏在那树上一动也不动,听见乌查婼的那一番话,瞧见她的装束,看见玉辞的反应,只觉得心底一空——如此美的女子,他应当也是惊艳的罢。
若说为何依旧平平淡淡,只怕是……知道,这女子便是他的未婚妻罢。
她凝眸瞧了瞧那女子一身恍若天人的服饰,又想了想自己平日里的铁甲、武服、侠客服,狼狈的时候,更是乱七八糟,竟是连挑眉的心思都没有了。
方才这乌查婼的一席话,已是近乎挑明,虽说她已然是玉辞的未婚妻,可有的时候,女子的心思细腻如此,便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也偏要听对方亲口讲出爱慕的心思,否则心下便是不满足,更何况这从小被夸奖到大的小姐?如今,虽是订了亲,可她依旧是出言,盼他示好于她。
玉辞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是不曾听懂,只是道:“只是随意选了一曲,小姐不必介怀。”
乌查婼一愣,只觉得一拳击到了棉花上,绵软无力,又是失落,可是一想,他分分明明是在等候她的时候奏的这相思一曲,定是念着她的,想来,委实不过是这公子素来冷清含蓄,不好意思讲出口罢了。
“当真是有缘,王爷的曲子,却是选得恰到好处,君善抚琴我善舞……不错,今日赶了巧,王爷的琴技天下无双,婼儿虽不敢言‘善’舞,可也盼着能和着王爷的曲子舞上一回,还望王爷允婼儿几分薄面。”乌查婼浅笑道。
玉辞依旧是拂手而立,不曾出声,只是听着她轻声细语。
东风笑立在树的枝桠上,闻言却是不免身形一滞。
当初……
他奏着那相思一曲,她却忽而探出一条手臂拽了他的衣襟,话语醉意三分:“美人儿……以后,不许你再弹这一曲相思。”
当时他一愣,被她拽得微微俯下身子,垂眸瞧着她,眸子里却尽是温润。
“君善抚琴我善舞……美人儿,可惜君善抚琴,笑不善舞。”
犹记那时他唇角一扬,低下头来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唇,那声音含糊不清却是呢喃,他允诺于她:“好,今后不弹。”
可如今呢?
她不善舞,他却等到了善舞之人,能同他琴曲相和。
美人儿,你终究是又开始弹这一曲相思了,过往的一切,你忘了,忘了个干净啊。
你的遗忘,让我连负心二字都无从谈起。
东风笑痴愣着,可那边,琴声再度奏鸣,她不想看,可依旧是禁不住扭过头去,瞧着庭院里的一对璧人,一人奏琴,一人起舞,恰到好处,珠联璧合。
东风笑狠狠咬了唇,眼圈在霎时间红得恍若滴血,只觉得脚下的高木都在随着自己的身形颤抖,她觉得慌乱,觉得心酸,觉得无所适从!
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看着,看着玉辞垂着眸子弹琴,琴声泠泠。
她只能看着,看那女子蛇腰轻晃曼舞,倾国倾城……
那女子跳得愈发好看了,也愈发娇艳了,这一身素色的蓝色衣衫却不显简单,只显得清雅优美,映着她那如墨线勾勒的面颊似能艳压牡丹!
半晌,只听‘嘣——’的一声,琴声却是戛然而止。
东风笑一愣,呆愣着瞧着自己的手——方才一时情急,自己竟是下意识地,将手旁的一片叶子和着内力狠狠弹出,霎时间便崩断了那琴弦。
她定了定神,狠狠沉了口气,回头瞧了一眼对面院落树上的尹秋,却见她也正瞧着自己,面上没有责怪只有无奈,她看着尹秋的唇形,也知晓,她是在告诉自己:准备跑。
是了,自打东风笑失手探出这叶片,这一出戏,便该落幕了。
东风笑咬了咬唇,手腕一番,调理着紊乱的气息,却也不忘了瞧着庭院之中的情况。
自那琴声戛然而止,武王之女乌查婼也是一个怔愣,不明所以,动作不免一个停滞,半晌,寂然放下水袖来,秀眉微颦,朱唇轻启,面上带着疑惑,又掺杂着些许委屈:“王爷?”
玉辞却是淡然依旧,仿佛不知方才乃是有人一举断了他的弦,若不是他身手不俗,恐怕还会给伤了性命,只是低声道:“婼儿小姐见笑了,今日弹琴时间太久了,方才一时失神,便断了一根弦。”
乌查婼闻言一愣,可单是那‘婼儿’二字便让她高兴地发狂了,他弹琴失神,可是为着她呢?
乌查婼浅笑道:“王爷客气了,婼儿只是担心罢了,不过王爷虽是平日事务繁忙,也应当注意身体才是。”
玉辞抬眼瞧着她:“多谢小姐。”
乌查婼瞧见那一对分外漂亮的眼睛难得地瞧着自己,四目相对,不禁绞了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不过,王爷此番虽是不弹那相思了,这一曲流水,也是极妙,婼儿只盼自己有幸,能做王爷的知音……”
“小姐美意,玉辞谢过了。”玉辞在那边立起身来,拱手道。
乌查婼闻言笑笑,却是从脑中搜找不出还能说的事情了,父亲不允她问军营之事,如今王爷似乎又是弹琴弹的乏了,她再请他弹琴,怕是显得她不够贤淑体贴……
她颦了颦眉,只在心下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王爷今日既是乏了,婼儿便不叨扰了,王爷好生歇息。”乌查婼一笑,轻声道。
玉辞拱手:“多谢小姐关心。”
说着,便离了琴案,要送她出去。
乌查婼却是笑得端庄又温柔:“王爷且请留步,婼儿记得来时的路,自己能回去,王爷既是乏了,便请好生歇息,千万莫要再送了。”
玉辞闻言一愣,半晌,拱手道:“小姐此去小心,告辞。”
乌查婼一笑,也是行礼别过,其实她岂会不盼着他送她回去?可她是个聪敏的女子,心下更盼着的,是在未来夫君的眼中,在心上人的眼中,她是温柔的、贤淑的。
东风笑立在高木上,看着这佳人巧笑倩兮,话语盈盈,温柔如水,又想起自己往日的作为,和今日那险些一举伤了他的一片树叶,倏地也是苦笑。
他凭什么还要欢喜她这个粗糙得过分的女子啊?
“在下不曾伤及阁下,阁下何故,欲一招取在下的性命?”
东风笑正痴愣着,却忽而听见庭院中的男子启口而言。
她又是一个怔愣,垂下眸子瞧向那庭院里的人,他依旧是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也不曾抬头瞧向这边的树木,可是她明了,他定是知道她的所在的,她咬了下唇边,继而勉强扬了扬唇:“不慎失手,多谢阁下。”
多谢他不拆穿不追究,给她留了条后路。
“萍水相逢,不必言谢。”那庭院中的人,忽而转过身去行至那案边,俯身抚着那断掉的琴弦和上面散落的、破碎的叶片,长发便垂落摇晃,东风笑在树上瞧着他,只觉得心头一窒,忽而听见玉辞沉声道:“如若不曾失手,阁下这一击,会向何方?”
东风笑一愣,低眉下去,却只瞧见他微颦的眉头。
她一颦眉,苦笑。
玉辞,你是不是担心,这一击,本是向着那个起舞的女子去的?
方才与她琴曲相和,如今,又为她的性命如此担忧。
是不是,你之所以会以借口打发了她去,也只是怕这个不习武的弱女子,在院子里遭了歹人之手?!
东风笑敛了眉,张了张口,却是一言未发。
呵,她东风笑,也真真是幸运!
上一世、这一世,碰见一个两个,皆是用情至深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