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如江湖
作者:微露 | 分类:言情 | 字数:2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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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盟主大会 二
祈湖,湖面火光映天白如昼。
高台之下的人群顷刻散开,空出一条道,从中缓缓走出来许多人。
众人齐齐望去,方见当先的那人竟为一少年,其削瘦的身形伫立在徐徐的夜风中,面上映着淡淡的银色月光,嘴角一抹微微上扬的弧度,眸中带笑,静静望着高台,丝毫不为众人注目影响。
然而唯独秦于易却仿佛只看见他身后的青裳女子一般,视线停留在那一处不愿移去:“喻颜。”青裳女子眉间微蹙,抬首四顾,又疑惑地低下头去。
梁正仁哼道:“来着何人?”
座下少年昂首答道:“屈祖教,冷沦明。”
梁正仁沉道:“屈祖教主是何许人?”他虽然问得一本正经,但任谁都听得出梁正仁话中的轻蔑意味。
喻颜不禁为屈祖教不满,虽然刚入教,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她已然将自己归入屈祖教中的一员。
“教主有要务在身未能到场,在下以少教主的身份代本教参加这次的盟主大选。”冷沦明淡笑着,一番话回答得不卑不亢。
“哦?”梁正仁像是听到很好笑的事情,朗声嗤笑道,“屈祖教自创教以来确实不过数载,能派出像你这样的黄口小儿来也算不错了罢!”似乎是要响应盟主的嘲讽,人群中复又响起不屑的嘲哄声。
冷沦明沉稳、不紧不慢的声音在漫声嘲哄中依然坚定地响起:“那在下要多谢盟主抬举了。”
众门派弟子都以为他听不出梁正仁话中之意,只管放声大笑,那声音怪异,满含挑衅蔑视之意,更有甚者时不时对屈祖教一行指指点点,说不堪入耳的话来极尽奚落。
喻颜一个姑娘家,听得别人的羞辱不免脸泛嫣红,她拉拉冷沦明的衣袖小声地道:“你为何不说些别的反他的意?”
看他平时奸佞得狠,怎么此时对梁正仁就这么乖顺?难道也惧怕他的盟主威严?
冷沦明面上的笑容一滞,淡然道:“不管怎么说,梁掌门都还是接下来这一两日的盟主,自然要恭顺于他。”
他这声音不大,但方才众人一番冷嘲热讽后见他又再说话都不免想听听这秀士少年会说些什么更好笑的,场面一时竟安静下来,因而他这话不仅台上台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谓的“这一两日的盟主”暗含了梁正仁过了这一两日便不再是盟主的寓意,众人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见他如此轻巧地反将一军都吃惊不小。
“哈哈哈哈——”
正在高台上那梁正仁面色铁青欲发作之时,一阵豪迈的笑声荡起人耳边。喻颜寻得那人竟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南门三绝赵烈。
“年轻人,不错啊!”赵烈错开人群,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大掌用力一拍冷沦明右肩,“胆识可嘉,有本大爷的样子!”
冷沦明略显单薄的身子随着那一掌猛然一震,虽然只是一瞬,但被喻颜眼尖瞥到,那一掌不仅仅是示好而已更是对冷沦明一身武功的试探。
心中一紧,握剑的手指节苍白。
那一掌打下来的“啪”声让夜色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煞人的强劲气息,又似有冰冷的触感,刮得喻颜脸颊生疼。
半响赵烈诧异地浓眉一挑,继而爽朗大笑道:“好小子,看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接得住爷的浑天掌。”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皆动容。
浑天掌是赵烈的绝招,是他当年打拼江湖一朝成名的一式。当年的浑天掌经过赵烈数年的演化,早已不知精进了多少,而如此少年,眉头不皱间,竟将浑天掌化解,这不能不使众人色变,要知在座各门派不知还有多少人是接不住那一掌。
冷沦明神色不变,只动了动唇,道:“多谢赵兄夸奖。”
“赵兄?你认识我?”赵烈一脸讶然,随即一拍圆滚滚的肚皮,笑道,“好,好,好兄弟!”他一连三个好,丝毫不计较冷沦明的不敬姿态,眉目中全无猜忌、顾虑,已是坦诚相待,将冷沦明视为自己。
至此,喻颜忽然轻松一口气,安下心来,惊觉额前冒起层细密的汗珠。伸袖随意抹去,而至于刚才是为何那般紧张她自己也不愿多想。
赵烈适才发现她的存在,惊叫道:“小妹妹,是你。”
喻颜点点头。
在林间相斗的那一幕复又被他二人忆起。
“哦,原来你与这兄弟是一道的。”赵烈拍拍脑袋。他此时已不再“小子、小子”地呼唤冷沦明,更以兄弟相称。
喻颜与冷沦明一对视,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又点了点头。
赵烈欢心道:“妙呀,这兄弟我看得上眼。”
喻颜的脸立马泛开嫣红。
梁正仁黑着面沉声道:“屈祖教既上了选举名单,那么敢问贵教即将要派出三场比试的人选可是定了?”
冷沦明淡淡道:“不错。”
梁正仁挥开宽袖,冷冷笑道:“如此,我等就此拭目以待!”
“多谢关心,定不负盟主期望。”话是恭维之词,但冷沦明的神态气度悠然怡得,全然不将所谓的盟主放在眼里。
梁正仁气煞,眸带寒光将眼前这一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待看到喻颜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喻颜笑对喻府那边道:“这姑娘怎生的如此面熟?”
喻颜红着脸不怀好气道:“天下面容相似者何其之多,盟主怎么对小女子这般眷顾?”
“恩?”
喻部上前一步道:“也是,还请盟主尽早将大会结束,我等舟车劳顿还需稍作休息,方能在明早的比试中自然发挥。”
他兄妹二人偏生默契,将其故意的挑拨化为乌有,更让梁正仁愣是说不上话。
其实在场的只要与喻府有些交道的门派对喻府都是极其了解的,何况喻府三位千金均是天容之姿,任是谁都有所耳闻,没见过真人也见过画像,只心照不宣不想将喻府得罪,如今见屈祖教也不是无能之辈,岂敢随口附和?当下场面沉寂,梁正仁又是自讨没趣不免略感尴尬,他双目冒火,紧紧盯着冷沦明,恨不得将其生剜。
“正如方才这位屈祖教的小兄弟所说,在接下来的这几日里,我梁某还是名正言顺的江湖盟主,梁某知道各位都对接下来的比试亟不可待,这种心境梁某可以体谅,但也请各位注意品行德行,不然,哼哼,梁某自会履行盟主职责取消一方的比试资格!”
梁正仁放下狠话,自抬步而去,盟主大会当然也就此结束。
“哼!”
桌椅茶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梁正仁实在气不过,有忿忿怒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不知先祖有没有定下一条说盟主言行举止不体也可被废呢?”
幽深的回廊,夜色的静谧,不见半个人影,却冒出这么一句来充斥空洞洞的屋子。说得平平淡淡,听不出说话人的喜怒,也听不出说话人的年龄,只遽然的一句,显得分外诡异。
梁正仁深吸口气,闭目,静心去感受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复又淡淡地道:“其实,梁盟主毋须知道在下身在何处。”
梁正仁倏地微睁目,平心静气地问道:“敢问阁下姓甚名谁?”不愧是能当上盟主的人物,眨眼间已将刚才的怒气消去,更沉得住气来静心策划眼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