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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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大人您的意思是,那宦官体内的蛊虫,已经中了十多年之久?”
宫里的钱太医和成华阳造访程宅,三人一早就在前堂商议起案子。
茶壶在几案旁冒着热气,沸水汩汩,意外的好听。
钱太医:“是,太医署的太医们商量了许久,最后才敢肯定这件事。我们在宫闱里待得太久了,不能出入江湖,遇到这些邪门左道,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程息:“宫里可还有同样症状者?”
钱太医:“盘查了,有些在查到之前就已自尽,后来又处死了五人。那些人,分散在宫中各处,若非今日东窗事发,我们怕是这辈子都察觉不到。”
成华阳:“我听闻,水云阁在丰城已医治好了冰丝蛊,那证明在姜国也是有解此蛊的法子,那襄国为何要用冰丝蛊来控制他们?”
程息:“那宦官的症状表象皆与冰丝蛊相似,可若襄国有意操纵他们,那炼制更为阴毒的蛊虫,不是不可能。”
钱太医:“程娘子说的也是在理。这襄国,趁姜昭混战之际,把细作送入都城,而后又送入宫闱,当真是步步为营,老谋深算。也不知,背后这双手,到底是谁?”
程息啜了口清茶,也不接话。
刘楚说的王家,自己倒是去查过,果真是权倾朝野的世家——襄国的外戚国舅,太子将相,要么就是王家人,要么就是与王家沾亲带故。这样的家族,还能忍着不反,倒是让她惊奇。
成华阳扣着茶盏:“这老宦官十几年来都活得好好,为何偏在前几日死了?”
程息:“我尚在江湖之时,曾游历巫蜀,见过些东西。有些蛊难治,却可以用药吊着续命。只是但凡用药,总得有个期限,没什么药是一用就可以用十几年的,也不知道这老宦官深处宫中,是如何换药续命的。”
成华阳摩挲杯沿的手一滞,聪明的人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有些话,不能出口。
他话锋一转:“襄国如今的皇帝身体不好,政务皆是王太师打理,太子年幼,又是他的外甥,外戚专权,国之大难……底下之人,双手必定不干净。”
程息笑道:“他国之事,程息就当真是不知了。”
钱太医:“侯爷是中秋过后便启程吗?”
“是,廷尉正柳芾随行。”
“听闻柳家公子性子和善,人也聪慧,此去定能帮到侯爷不少。”
二人问询完,便告辞离开,程息叫住成华阳,问道:“侯爷可知,任蘅在玄玉阁,为您办了中秋饯行。”
成华阳失笑:“子沂喜欢热闹,可也是为了我,我定然会去。”
程息瞧见他系在腰间的那个绿竹香囊,心中酸楚,本不想多言,却还是讲了一句:“此去丰城,路途艰险,您多珍重,平安归来。”
成华阳颇为惊讶,二人相处也不过是因为案子有几面之缘,可听她讲这话,倒像是旧相识了。他心中不解,却也笑着应下:“多谢程娘子。”
程息看着他坐上马车,驶出长街,消失在转角,一人倚在门外,忽然想起什么,收拾收拾就往夏府赶。
夏府的小黄门说娘子一早就带着彤管出去了,至今未归。程息笑着答谢,若有所思地离开,走着走着,却拐进了一条荒凉的巷子,杂物堆放,伸出墙头的藤蔓枯枝残败,白墙斑驳,依稀带着火烧的痕迹。一只小猫趴在墙头,慵慵懒懒地扫着尾巴。
程息如梦初醒,本是无意,却没想到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这里。
也对,从前从自己家溜出去找怀琳,也是这条路。
走了千百回了。
程息望着墙头参差不齐的瓦片,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努力喘息,却无论如何还是觉得窒得难受。
时过境迁,这府邸,终究也是喧闹落尽,归于沉寂。
她推开角门,院落颓败,杂草丛生,砖瓦委地,房梁悬悬欲坠。
程息不敢出身,连呼吸都小心起来,她颤抖着双手,掠过墙壁,房柱,一步步地走进屋子。
都快认不得了。
程息循着记忆,摸索至自己的房间,院中本是梅花满园,如今只剩枯枝残叶在风中摇曳了。
“娘子,您白天过来,会不会被人看见?”
程息认出是彤管的声音,她敛了气息,隐在门后。
夏怀琳声音低恻:“你去外面候着吧。”
程息绕道屋后进门,避开了彤管。她坐在屏风之后,倚着墙,静静地听着。
“霏儿啊,我今天白日里就来看你,是不是很开心?还没到下雪的日子,也就没给你带品芳斋的梅花酥,等梅花开了,我定让彤管第一个冲进品芳斋去给你买。”怀琳低低一笑,“今日二哥没能和我一起来……我瞒着他来的。他知我放不下你,又怕我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只准许我夜里来看你,还非得有他陪着。”
“我那么大的人了,哪里事事都需要他陪?”怀琳顿了顿,似乎哽咽了一下,“可我真的很想他能陪我一辈子。皇上命父亲辅佐宁王,为的就是让宁王登上太子之位。若真是宁王登基,我必定要入宫为妃,又怎能嫁给二哥?”
“霏儿,皇上派二哥前去丰城查案,我担心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可我什么都不能说,明明是挚爱之人,我却对他隐瞒最多,明明是陌路之人,我却对她笑脸相迎……”
“我不能让他担心,不能让皇上父亲察觉,我宁可他们永远是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要他们直接将我们二人拆散……”
“霏儿……”怀琳伏在几案上,“云都城来了个程息,说是以前林伯父麾下程将军的女儿。她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你说你会不会……会不会也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程息窝在屏风后,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下巴枕在膝上。
一墙之隔,却怎么也不能相见。
怀琳的话就像钉子被一寸寸钉入程息的心脏,钻心地疼,呼吸之间连牵扯都难以忍受。
“娘子,出来太久了。”彤管在外面喊着,怀琳拭去眼角的泪,声音却是平静,“我们走吧。”
直到外头再无声响,程息还是一动不动,她闻着空气里木头陈旧腐烂的气味,也不管天色是不是渐暗。
那年林府患难,林奕被冠以私通逼宫之罪,为张由斩杀于马下。林府深陷火海,他们一路向南奔逃,张由穷追不舍,最后被落山派的人救下实属命大。
她还记得,那年在虞城的集市上看见告示,说林奕身死,皇帝本念及旧情,欲对林府妻儿网开一面,却不想天降横祸,林府走水,里面的人一都没有救回来。
如今看怀琳的样子,想来云都城相信这说辞的不在少数。
好友惨死,她日夜不寐,年年不忘祭拜。
怀琳有多想她,她就有多想出去见她。
只是不能够。
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了。
程息起身转出屋子,屋外已是繁星满天,院落寂静,甚至能听见从朱雀大道传来的喧闹声。
程息立在庭中,四方颓垣将她层层围住。
风中忽有声响,程息耳朵一侧,甩手向空中飞出银簪。
始料未及,根本想不到今日出门还会碰见其他什么人,是以身上什么武器也没有。
银簪飞出,那人轻巧一躲,簪子钉入白墙中,上头的坠子晃晃悠悠。
程息不想他人瞧见自己的脸,忙用广袖遮住,欲飞身越出墙头,哪知那人就是笃定了要抓她,直向她冲来。
她挣脱外裳,向后一甩,直接将那人面门罩住,凌空一脚,本想将那人踹开逃脱,不承认那人的功夫还挺厉害,蒙着眼就捉住了她的脚,直接拖下墙来。
程息旋身要逃,却被那人反手一抓,箍在了怀里。
等等,这招式怎么有些熟悉?
后面的人拿下外裳,盖在了程息头上,显然也不想程息看见他自己的脸。
深夜闯废弃的林府,到底是谁?
程息被箍住了双手,她踢腿翻身挣脱,从地上踢起一根树枝,听着声音刺了过去。
那人避让开有迎上来,紧抓着外裳就是不让程息露面看见他。
程息儿时曾被母亲逼着蒙面练剑,步法灵活多变,加之身形柔软,一瞬间竟是可以变化出二十一种剑式,虚实结合,声东击西,能破之人,也只有家中大哥和自己的亲娘了。
“咔嚓”,树枝应声折断。
程息心下大惊,忙借势退开几步,那人也没追上来,二人就僵持在原地。
握断枝的手不停颤抖,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迟疑地捏住外裳欲要掀开。
那人欺身上前,覆住了她的手。
还是温热的,有些粗糙的茧。
二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待对方。
程息的心猛烈地跳着,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不敢猜想,可方才那破式也不可能作假,是百回千回共同操练的熟悉。
她抖着声音:“你……你是谁?”
那人不回答,握着她手渐渐攥紧,程息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与不安,甚至是情怯。
那一瞬间程息笃定,她毫不犹豫地拉住那人的手臂,猛然掀开外裳,眼前的人她在熟悉不过。
“弧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