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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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来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皱纹深陷,发丝凌乱,间或有杂草横亘期间,衣衫粗破,步履坎坷。
“什么人!竟敢打扰大人办事!”
“先生!刘先生救救我们家小姐吧!”那老妇人扑在官兵的手臂上,哭喊着,“求先生!救救我们家小姐!”
刘楚就着微弱的光仔细辨认老妇人的模样,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他不动声色,拱手道:“官爷,情况紧急,还请您放行。”
“不放!”那人揪着自己有点小权利,耀武扬威得开心,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程息怒火中烧,攥着鞭子的手蓄势待发,却听屋后头传来声音:“你什么官职啊?”
那人偏头看清来人是个少年,只觉极好对付,不屑道:“官爷我不管什么官职,都照样比你们强!”
常黎上下打量他,说道:“城内掌军事者,太守、都尉、门下贼曹。若真是他们派你们来的,可有府中执事令牌?若无,便是欺下妄上,其罪当诛。”
那人显然被常黎的眼力惊到,他支支吾吾:“我……我出门忘带了……”
“是忘带了,还是根本就没有?”
那人知自己吃亏,低声咒骂,推开身边的人,不耐道:“看什么看!老子忘拿令牌了不行吗?就算老子不拿令牌,太守也会让我们把他们带走,迟早的事……”
一群人骂骂咧咧离开,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们。
程息忙跑过去扶起老妇人:“婆婆您没事吧?”
“扶进屋里。”刘楚吩咐。
“不!不行!先生,您快去看看小姐!”
刘楚眼中有莫名的情绪,看的程息好生奇怪,有惊喜,亦有慌张与无措。
“你们先进去,为师去去就回。”
“等等。”如秀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老妇人身上,温和笑道:“婆婆快去快回。”
老妇人谢过,带着刘楚匆匆离开。
“多谢。”程息走过常黎,轻声道。
常黎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程息以为他在戏弄自己,回道:“好话只说一遍。”
“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如秀问道。
“官服,品阶太低,无名小卒。想来是酒喝多了来撒野的。”
“丰城内外患灾如此严重,他们竟还有心情喝酒。”程息冷声。
“那人走时说什么太守,莫非此事与丰城太守有关?”
“裘叔,这丰城太守是什么样的人?”如琢问道。
胡裘说道:“当年林大将军夫妇二人打下襄国丰城,皇上本是要他们坐镇此地,但后来不知为何换成了梁元清,也就是现在的丰城太守,此后将军二人便回了云都。姜国建国十八年,朝廷未曾对丰城过问任何事务,就好似这不是姜国的疆域一般。”
程息皱眉,嘴上却没话。
几人走进屋子,屋里安静得出奇,只有药炉煮水的声音。
程息觉得奇怪,走到宝儿身旁,轻轻推了推她:“宝儿?”
宝儿唇色发紫,面容惨白,双眸紧闭,一言不发。
“宝儿?”程息探了探她的脉搏和鼻息。
全都没了。
她一时间愣在一处,什么反应都没有。
“程姑娘怎么了?”常黎靠近询问。
“别过来!”程息的声音有点嘶哑。
如秀如琢见她异样,上前探查孩子的脉搏,已全然没有了。
“这……”如秀转身试探屋里其他病人,发现都如宝儿一般,往生了。
“怎么会?为什么……”程息难以置信,她只是出去了一会儿,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如秀已泪如雨下,她哭得抽噎不止,语不成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什么征兆都没有?不可能,不可能啊……”她拿起针就要施,被如琢一把抱下,“阿秀你别动,我们等师父回来,等师父回来……”
“不可能,师兄我可以的,你让我试试……”
“阿秀!”
常黎见如秀如此,回头看程息却是一脸的淡漠,平静得好似这些人不过是睡着了一般。他以为程息是忍耐着,走了过去宽慰:“先别担心,这病本就蹊跷,说不定你师父回来就有办法了。你……你心里若难受,哭出来会好受些,我知你们医者……”
“我没事。”程息轻轻吐出几个字,她怀里抱着宝儿,望着窗外的月亮,“我没事,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程息眼里的悲伤,有太多常黎看不懂的色彩,她说:“很多事情。”她转眼看向常黎,他眼里澄澈如水,是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眼神。
她叹了口气:“常黎,你回房吧。”
“不行,我这时候回去还是不是人了?我和你们一起等刘先生回来。”他二话不说坐在程息身边,大有“任谁来劝我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程息瞥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
月亮被云遮上了一层,庭院里更加寂静。程息保持着抱孩子的姿势,已经很久没变了。客栈外传来门扉之声,她从坐榻上弹起来抱着宝儿冲到刘楚面前,却在那一瞬愣住。
刘楚怀里抱着一个布衣女子,面色惨白,就如屋里的任何一人。
“快!腾出一块地方!”
如秀在地上扑了条毯子,刘楚将女子轻轻放下,命令道:“去!打热水来!”
几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一会儿是热水,一会儿是汤药,刘楚把了把那女子的脉象,蹙眉道:“如秀留下,你们都出去。”
大家心中奇怪,却都不敢反驳,齐齐退出屋外。
之前的老妇人坐在屋外的阶上,落魄不堪。
“婆婆?”程息上前问候,“您先回房吧?我给您找间屋子,您先洗漱一番?”
那老妇人抓住程息的手,哽咽道:“姑娘,小姐如何了?她如何了?”
“师父会医好她的,您别急。”程息对剩下的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便扶着老妇人离开。
常黎看着他们俩的背影,转身问如琢道:“刘公子,程姑娘向来如此吗?”
“如此?你指什么?”
“我本以为你们心地善良柔软,遇见这种情况,女孩子难免承受不住……可程姑娘波澜不惊,着实让我意外。”
“息儿性格从小如此,如今倒好了些,刚来阁里时,一句话也不说,我和如秀都曾怀疑她是个哑巴,便常常逗她开心,可还是不见效果。直到有一天,她从集市回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说了什么?”
“我没死。”
“啊?”
“对,就这一句。那时我和如秀还小,吓得我们两个直接跑外面找师父去了。”
“后来呢?”
“从那以后就好了,也会说话了,还会主动请教问题,和如秀也融洽起来。只是有时候,她还会一个人望着月亮出神。”
“她是孤儿吗?”
“她是师父故人的女儿,其余的,我也不是很明了,师父也不常同我们说起。”
常黎若有所思,良久不言。
如琢笑他:“怎么?看上我们家息儿了?”
常黎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她一瞪眼我就害怕。我就是奇怪而已……”
“息儿表面上冷冰冰的,心里却不是。你别误会她。”
“这我明白。”常黎暗自呢喃。
程息打了水给老妇人洗脸,本是污垢满面,却不想梳洗一番,倒是难得的洁净——不仅仅是外貌上的齐整更是气质上端正。
程息心中觉得奇怪,开口问道:“婆婆您怎么称呼?”
“叫我柒婆婆就好。”柒婆婆笑得和善却疲惫。
“歇会儿吧?”程息心疼。
柒婆婆摇摇头:“小姐如何了?”
“我去看看。”
柒婆婆拦下她:“我们一起去。”
二人来到屋前,刘楚正巧把门打开,他虚弱地支撑着,刚想说话,瞥见程息这边,突然又端正了身子行礼。
程息惊讶侧身,明白刘楚是在向柒婆婆行礼,这下心里更加奇怪。
“她醒了。”
柒婆婆眼里发光,眼泪夺眶而出:“当真?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她挤进屋里,跑到那女子身边,执起她纤弱的手,轻声喊道,“小姐?”
那女子眼中有微光,薄唇一开一合,发不出声音。
“如琢如秀,照这方子给屋里的人喝下,再行针。”刘楚递过一张纸,跨出门槛,“子清,常公子,息儿,你们三人会武,还请在他们二人行针时运气周转。寒毒入侵他们体内已久,若想要尽快治愈,唯有此法。辛苦你们。”
“师父您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们。”
刘楚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却回头望了一下屋里。程息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方才师父救治的女子。
新的方子果然有用,先前他们所做的一切,治标不治本,只当是一般的瘟疫,未曾想竟是蛊虫。
“下蛊?”程息、常黎、如秀三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程息问:“为何……是什么蛊?”
“冰丝蛊。”
“冰丝蛊……”如秀极力地搜寻着记忆,“我在《秘要残本》上见过,说是生活在乌断横山北侧的一种蛊虫,好寒冷,喜食热血……”
“难怪病人是这种症状,与先前我们所见的完全不同。”
“乌断横山北侧……”常黎思索道,“那不是襄允两国的地界吗?”
“还有……月氏。”程息讲出来,不禁浑身寒冷。
月氏、伊青、弧令。
程息不敢相信,她出声问道:“冰丝蛊中入体内,多久会有症状?”
“一日便有。”
程息算了算日子,丰城城中发病之日,弧令等人还未到此地。
幸好……
嗯?为何自己要如此担心他们?
程息心虚,良久没有说话。
“月氏……对了,我们先前……”
“我先前在风来客栈遇见了一些奇怪的人。”程息装作无意地打断如秀,“武功十分高强。”
如秀的话头被引了过去:“是不是把你划伤的那些人?”
“就是他们。”
“风来客栈……”胡裘若有所思,“息儿你再细说。”
“来人至少五位,我见了三个,听他们说话,有口音。我先前造访江南巫术北境等地,各地的方言也听了不少,却实在是没听见过他们这样的。”
“诸位……”角落里有女声传来。
众人望去,那女子苍白瘦弱,四旬模样,她被柒婆婆搀扶着:“在下……知是谁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