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快活
作者:思羽 | 分类:言情 | 字数:25.9万
本书由零点看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8.一斛珠(八)
祁王被遣至雁门关,郎相被逐出朝堂,而今,再没有人有能力、有胆子与萧晸抗衡。
然而,他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
终于将七弟这眼中钉赶出上京,放逐到遥远的雁门关,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可是,当他看见郎璎珞用那淡漠得恍如陌生人的目光望向自己时,那种钝痛到无力呼吸的感觉一瞬间便苍凉了他的心。没有人陪在你的身边同你一起看那盛世繁华,拥有了天下又能如何?
不过是比一无所有更加的悲哀寂寥。
彼时,郎璎珞只身立于花叶零落的梅树下,螓首微抬,眸光如凝,怔然望着梅树枝头,一身藕色裙袍随风翻飞,那样弱不禁风,仿佛随时便会像那枝头的残叶一般,轻易被风卷走。她容颜依旧清凌秀妍,肌肤却隐隐透着青白,似乎这些日子里清减了不少,显得越发的纤弱。
萧晸这才恍然想起,他已有一年没见过她了。
他几分贪婪地凝视她,心中悲哀地想着,自己还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几回?她竟未察觉他就在左近,直至她的贴身侍婢从另一处奔了过来,唤道:“小姐,马车都打点好了,要走了么?”
走?心蓦地一紧,仿佛被撕扯开来,萧晸还来不及遮掩疼痛,满腔的怒意便已勃发而出——她以为,没有他的允许,她能说走就走?
“你要走去哪里?” 阴鸷的嗓音划破宁静,他缓步从月洞门后走出,攥紧的双拳冒出的青筋好似紧绷的弦。
那侍婢一惊,脸色陡变,仓惶跪下,“奴婢银屏见过殿下。”
萧晸没有功夫理会旁人,只紧紧地盯着郎璎珞。郎璎珞在听见他的声音之时,背脊似乎微微一震,缓缓别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双瞳像是蘸了浓墨,乌黑沉深,眸光却又是淡然如水,不起波澜。
那是比对着陌生人还要清冷的温度。
她欠身一福,淡然道:“回殿下的话,臣妾正欲回郎府探视祖父。”
萧晸微微眯了眸,仿佛意态慵懒,“哦,那正好,孤今日闲来无事,便陪太子妃归宁罢。”
马车虽然宽大,但两人相对而坐,却仍是近得彼此呼吸也似乎清晰可闻。郎璎珞低垂着眼帘,长睫如扇,微微颤动,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那样的机灵俏皮模样,本该是笑语晏然的,然而她却只一路沉默,端坐不动,安静得就像一尊的冰雕。
萧晸望着她沉静的模样,竟又没来由的生了薄怒。他贬谪了郎相,又放逐了七弟,她不恨他么?若是不恨,他和她之间岂会隔着海角天涯?若是恨,她又怎能如此安静地坐在他面前?
他宁愿她对他发怒质问,那么至少还能证明,她的心中有那么一点他的影子,哪怕是恨着。
倏然,外边人声喧嚣,马嘶清亮,马车猛地一晃,急急停下。郎璎珞抬起头来,神色微惊,身子一个不稳,竟往前一扑,直直跌进了萧晸怀中。萧晸亦被马车震得身子一晃,却也正好揽住了扑倒的郎璎珞。温香软玉在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扶在她的腰上,恍惚只觉得她那样瘦,盈盈不足一握,不禁又收紧了手劲,竟舍不得放开。
郎璎珞微微一挣,便要从萧晸怀中退出来。萧晸脸色一沉,猛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霸道地将她箍住,埋在自己怀中。此时马车外传来内侍的告罪声,迭声询问殿下、娘娘可有伤着了。萧晸却恍若未闻,只牢牢盯住郎璎珞。郎璎珞终于露出了急怒的神色,愤恨地瞪着他,双颊薄红,唇色如绯,咬着牙道:“殿下自重。”
萧晸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怒,只觉下腹一紧,噌地冒出一股邪火。
郎璎珞见他眸光暗哑邪佞,心下一惊,待要出声唤来侍婢银屏,却见萧晸突然俯下了头,在她耳边沉声道:“莫忘了,你是我的妻。”
温热的吐息拂在耳边,她终于慌了神,使劲推拒着他,奋力挣扎。却不想此举偏偏激起了萧晸的愤怒,猛一低头,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身,将她的头压向他,狂乱地吸吮着她的唇。周身萦绕着的都是他那陌生而凶狠的气息,仿佛要将她吞噬。郎璎珞恨极慌极,毫无章法地推拒着他、捶打着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出他的掌握。
她把心一横,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鲜血从舌尖涌出,落得了满口咸腥,萧晸微微一震,终于拧紧了眉峰,缓缓放开了她。
郎璎珞悲愤至极,扬起手,狠狠地赏了他一个耳光。
声音清脆,响彻马车,内外一瞬静了下来。
“无耻!”
她毫不惜力地擦着口唇,仿佛沾染上了什么污秽至极的东西。萧晸抚着火辣辣胀痛的脸颊,阴戾冷笑:“郎璎珞,你已嫁给了我,还想着要为其他男人守身如玉么?”
郎璎珞浑身微微颤抖着,却决绝地一字一顿道:“就算你得到我的身子……我的心,你永远也别妄想了。”
她的一句话便击中了萧晸的死穴,他怒极反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的心上人?”
郎璎珞脸色猝然惨白,却也突然笑了,笑得潋滟红肿的唇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凄厉如魅,她的声音极轻,仿佛有一丝丝的毒,渗进话语之中,“你若杀了他,我便杀了你为他报仇,然后自尽。”
萧晸浑身一震,一股彻骨的寒意悄然爬上心头。他知道,她说道做到。
他终于溃不成军,心闷窒得就要喘不过气,只好粗暴地掀开帘子,沉声喝问:“范江,怎么回事?”
内侍范江连忙上前禀道:“回殿下,适才突然有个小孩儿冲了出来,马儿受惊,车夫一时驾驭不住,这才出了事故。让殿下和娘娘受惊了,请殿下恕罪。”
萧晸眉眼噙着残狠,迁怒道:“命人将那孩子一家通通捉起来下狱,回头宰了这头畜生,然后将车夫的双手给我废了。”
范江当即应了,仿佛早已习以为常,倒是郎璎珞惊怒地望着萧晸,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咽了回去,只咬着唇别开了头去。
萧晸自嘲冷笑——以为他便喜欢折磨人么?他居然还隐隐盼着她能为了不相干的人求一求他!他真是疯了才会被她这样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