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如此严肃
作者:风泠樱 | 分类:言情 | 字数: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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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九死一生
素来清冷平和的闲郡王突然下了此等狠令, 几个侍女、嬷嬷自是吓得胆战心惊,她们忙不迭屈膝下跪,发誓自己决计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而这个时候, 萧劲已然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亵(和谐)裤, 别开脸坐进浴桶里了。
说实话, 打从记事以来, 他还从未几近赤身裸(和谐)体地同一女子共处一室——更别说像现在这样, 挨得这般近了。
可是,事急从权,眼看着贺千妍就要毒发身亡, 在寻不到正确药引为其解毒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抛开那些礼义廉耻, 以救其性命为先。
就这样, 萧劲正对着女子光(和谐)裸的背脊, 开口留下一个嬷嬷以助他一臂之力,便遣退了其他闲杂人等。
“萧公子, 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接着,他听连忱白沉声说罢,皱着眉头应了一声之后,便将双手手掌贴服于女子的后背。
诚然, 世人只道“红线牵”的“牵”字, 是暗指毒(和谐)药与药引之间的牵连, 而“红线”二字, 则是意指中毒人背上所浮现的丝线状红印, 殊不知此毒之所以名为“红线牵”,是因为除去找到正确的药引配以解药, 还有一法可以解得此毒。那便是,令一异性武者耗费其一身内力,陪着中毒之人在特制的解毒汤药里泡上三天三夜,期间,施救者不断以内力尽可能逼出其体内的毒素,并辅以针灸与解药内服,多管齐下,以期根除“红线牵”之毒。在这三十六个时辰里,男女双方须得坦诚相对,甚至犹如情人、夫妻般亲密无间,不仅如此,中毒的一方还将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倘若其熬不过去,那这解毒之法,便会以失败告终。
而这,也正是萧劲迟迟不愿出此下策的关键原因。
万一……万一千妍当真挨不住那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那他岂非成了加速其死亡的凶手?
所以,他才咬着牙、攥着拳,一直等到距离其毒发仅剩三天的这一日,等到他迟迟没能找出正确药引的这一日,才忍痛走了这最后的一步棋。
千妍,求求你,一定要挺过去,求你了。
周身浸泡在冒着热气的药汁里,一男一女不一会儿就已满头大汗,后者更是不由自主地拧起了一双秀眉,冷不防吐出一口黑红的鲜血。萧劲见状不禁心头一紧,却也不好动辄分神,只得兀自运功行事。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不省人事的贺千妍无意识地呻(和谐)吟出声,整个人更是徒然无力地向后一倒。萧劲连忙收手扶住了她的身子,却还是看着她面色惨白地躺倒在他的怀里,不住往外吐着那触目惊心的黑血。
“千妍!千妍!”他吓坏了,明知道这是必然会上演的景象,当真见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了心神。
所幸他还记得,自己此刻仍是唯一能够救她的大夫,因此,这便强迫自个儿定下心神,抓起她的一只手腕,替她把脉。然后,他匆匆放下她的胳膊,命一旁等候良久的嬷嬷将银针递给他。
那吓傻了的嬷嬷早就魂飞魄散,直至萧劲急得扭头吼了她一句,她才猝然还魂,手忙脚乱地把银针递了上去。
萧劲一手扶着女子娇弱无力地身躯,一手找准穴位施以针灸,每扎几针,他都不忘凝神替她把一把脉,随后再决定,接下来究竟要往哪儿施针又该施多少针——那如履薄冰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嬷嬷也是莫名心酸。
公主殿下她……挺和善、挺温柔的一个孩子,和自个儿家的闺女一般大,花儿一样的年纪,怎么就遭了这般罪……
妇人不忍直视之际,屋外同样业已久候的男子正愁眉不展地遥望天际。
连忱白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他将“血灵引”的秘密告知与她,将她领入了一个堪称万劫不复的漩涡,如今出师未捷,她已命悬一线,他的计划无法落实,他……就需要如此心焦吗?
扪心自问,他一时竟难以作答。
不……答案是存在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
他抬眼,目光流转。
老天爷,她不能死。
万里无云的天幕之下,负手而立的男子悄然握紧了双拳,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澄澈明亮的天空逐渐为昏黄的暮色所取代,默然伫立的男子忽然被身后的推门声惊得睁开了眼。他回身目睹了从屋里风风火火跑出来的妇人,随即在她的衣裙上发现了一小团暗红色的血渍。
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他却又不好贸然冲进屋去查探究竟,只得叫住行色匆匆的嬷嬷,问她里面情况如何。
“萧公子让奴婢把药给他端进去。”
不知是太过心急还是在房里被热气蒸糊了脑袋的缘故,年近四十的妇人稀里糊涂地答了这么一句,压根就没好好回答连忱白的问题。
见她心急手乱到连礼数都闹不清了,连忱白自是知道事态紧急,故而也不计较,吩咐她赶紧照办,便摆手让她离开了。
没多久,嬷嬷就将伙房早已备好的解药给端回了湿热的屋子里。
此时此刻,已然足足在这大蒸笼里待了四个时辰的萧劲已觉透不过气来,但是,他不能前功尽弃,更无暇分神顾及自己舒适与否,只迫不及待地从嬷嬷手中接过温热的汤药,将它一口一口地喂到贺千妍的嘴里。
几种法子或交替使用或同时进行,头一天就这样艰难地熬了过去。翌日,贺千妍的状况本已有所好转,然而萧劲万万没有想到,等她不再吐血且脸色也不再瘆人的时候,她那张嘴却怎么也撬不开了。
他说不清为何会生出这样糟糕的变故来,只晓得若是她无法自主服药,那她身体里的毒素就没法彻底清除。
是了,虽说她昨夜里确实喝下了一碗解药,但那实际上只是三分之一的量,剩下的一大半,还需在之后的两天里分两次服用——眼下,他都没办法给她喂药了,那可如何是好?!
“千妍……千妍我求求你……你把嘴张开好不好?把药喝下去好不好?”
他一边用前胸支撑着女子始终无力的娇躯,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一边端着药碗努力想要打开她的齿关。可惜,对方根本就听不见他的话,只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任他不断地轻晃着她的身子。
“千妍!贺千妍!你不能不喝药!你不是还有仇要报吗?!怎么能就这样去死!?我命令你!你给我把药喝下去!!!”
奈何任他如何呼喊、如何激将,怀里的人儿都无动于衷。
不行……不行!她得喝!她必须得喝!!!
急疯了的男子倏地一怔,下一刻就突然仰头喝下一大口药汁,二话不说便伸长脖子,覆上了女子的朱唇。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两具湿漉漉的肉身之间,那一具浅麦色的健硕之躯环绕着女子雪白娇嫩的胴(和谐)体,炽热的唇瓣则发了疯一般擒住她的玉唇。肢体交缠,唇齿相触,这活色生香的画面却丝毫没有看得人血脉偾张,反倒叫观者生出了满满的心揪。
是以,当恰好前来探查的连忱白于门外听闻男子惊呼继而推门闯入时,他面上的愣怔之色很快就被愁色所取代。
默默地背过身去,他不再去看那疯狂喂药的情景。
那之后,又是一夜煎熬。
翌日卯时,晨光熹微。蒸笼般的屋子里,一男一女依旧保持着一前一后盘腿而坐的姿势,直到女子猝不及防地呕出一口殷红,这犹如定格不动的画面才破了功。
萧劲扶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贺千妍,心疼地替她拭去嘴角的鲜血。
血的颜色已然恢复了正常,说明她体内的毒素业已清除了七八成——只是,在这么吐下去,那血还不得被她吐干了?
萧劲当机立断,小心翼翼地将女子安放在浴桶的边缘,自己则别过脑袋跨出了浴桶。出其意料的是,脚刚一落地,他就倏地双腿一软,幸亏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木桶,才避免了跌倒在地。
三天了,加上先前夜以继日的照料,他确实是体力不支了。但是,现在还没到可以安心歇息的时候。
他敛着没注目于仍旧不曾苏醒的贺千妍,转身一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业已穿戴整齐的男子哑着嗓子换来了候在屋外的侍女,让她们替女子擦身穿衣。小半个时辰后,贺千妍穿戴整齐了躺在床上,肩部以下的肌肤均已被汤药泡得起皱,让人看着都觉揪心。萧劲顾不得休息就径直坐到她身边,又执起她的右腕替她号脉。
“如何?”
“毒已经去了八成,但人还是醒不过来……”
简单明了的问答至此截止,一问一答的两名男子皆是蹙眉不语。
他们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连忱白先一步从忧虑中抽身,看着萧劲意欲张嘴一言,岂料他话还没出口,对方就冷不丁站起身来——进而脚跟一软。
连忱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饶是平日里此人同自己总也不对盘,此刻,连忱白也认定,他太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你去打个盹吧,我看着她。”
萧劲摇头。
“你若累出个三长两短,她一有情况,谁来救她?”
萧劲仍是拧眉沉默,一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榻上面无血色的女子。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信不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