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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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暗动
“你肯定, 这是你从他身上拿下来的?”我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香囊好一阵子,这才认定了那个香囊的真正归属,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是……”思美人含着眼泪, 低声道, “他说, 只要我什么都听他的, 就能让我见到沈公子, 所以我就……”
“沈公子,”我听了这个姓氏,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哪个沈公子?”
思美人犹豫了一下,看到我逼人的眼神, 这才缩了缩脖子, 低声道:“奴婢只是听人说, 沈公子是东宫的属臣,其余的……奴婢也不大清楚……”
“他叫什么?”我纂紧了手中的那个香囊, 有些恶狠狠地问道,“快说啊!”
“回娘娘,他叫,他叫沈观。”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瘫坐在了椅子上,怎么回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搞的?沈观, 他不是昭阳的……怎么又和这个女人搅和在了一起?还有他, 他又是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我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那个香囊, 脑子里面乱哄哄的。思美人见到我的脸色, 大约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于是她冲我叩了个头,脸色煞白地道:“娘娘, 奴婢对不起皇上的万千恩宠,也对不起您的关心,奴婢,奴婢这就去了!”
说罢,她猛地朝远处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拦住她!”我忙回过神,高声道。立刻,门外的嬷嬷们冲了进来,连忙抓住了思美人。
我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半晌,才回过神来。于是,我慢慢地起了身,走到思美人面前,低声道:“听好,你不能死,本宫也不许你死……你要活着,活着……”
我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渐渐地,就连我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终于,我有些蹒跚地转了身子,离开了光华宫。
“就算我是为了那个位子去争去抢,那我也是为了你。我当年怎么许给你的,我一刻都不曾忘记……”
“我是想让母后明白,二哥,他的确是个好人。”
儿子们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不得已地听着这纷纷乱乱的声音,心中的迷惑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深重——好人?他真的是好人么?如果他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不齿的事情。如果他是好人,为什么会和沈观这样的男人搅和在一起,以至于……
沈观?等一下,不是说沈观是东宫的属官么?难道,这里面会另有蹊跷?
想到这里,我立刻直起了身子,冷声吩咐后面的奴才道:“摆驾,去禁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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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终于来了。您再晚来两日,只怕奴才连命都没有了。”
我有些惊讶地看到沈观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不对啊,禁卫廷的犯人一向都是元昶亲自定夺的,怎么没有经过任何刑讯的沈观会成了这副样子?他那天在芙蓉馆被我碰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你?你这是怎么了?”我皱着眉头道,顺便挥手遣散了不相干的下人,“谁对你用刑了么?”
“回娘娘,不是用刑,而是……”沈观费力地道,“他们是压布口袋,那口袋装满了土,就趁奴才睡觉的时候,三个五个地往上压,已经两天了,只怕娘娘再晚来一天,奴才就,就没命了啊……”
“谁要杀你?”我不由地攥紧了手上的香囊,低声问道,“是太子么?”
“不,不是太子!”沈观一把抓住了监牢的木头柱子,拼命道,“是晟亲王。”
我攥着香囊的手越来越近,连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肉里面去了,然而这样的疼痛却帮我保住了理智,我故做不解地喝道:“胡说!你是太子的属官,和晟亲王有什么相干?你该不是为了你的主子,才要故意要陷害皇子亲王吧?!”
“不,娘娘,”沈观死死地抓着那木头桩子,仿佛一松手他的气力也就没了,“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这些年,虽然名为太子东宫属官,可私底下的主子,却是晟亲王……晟亲王有恩于奴才,奴才这才……”
“他有恩于你?”我讽刺地笑道,“据本宫所知,你们沈家是太子一手扶植起来的,晟亲王对你的恩义再大,难道还能大过天么!”
“娘娘有所不知,奴才的爹,一直是晟亲王暗中提携的门人,”沈观低声道,“至于太子的提拔,也是奴才家按照晟亲王的吩咐,故意投靠太子而得来的。”
“那么,昭阳的事情,也是晟亲王的吩咐了,是不是?”我权且相信了沈观,也低声问道。
“是……那天,晟亲王突然找到我,说让我去,去靠近昭阳公主,”沈观不时地瞟着我的表情,谨慎地道,“他说,公主对亲事不满意,迟早会闹出乱子……与其这样,倒不如,他先下手……晟亲王说,这件事如果我做成了,皇上和您,就再也不会信任太子了……奴才胆小,知道这么做是死罪,一直不敢答应……可晟亲王说,出了事,他有办法救我……如果我不做……我们一家老小,就都没命了……奴才不想牵连爹娘,这才……”
“那么,二国舅府上的白萱姑娘,和你又是什么关系?”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白萱?”沈观犹豫了一刻,方才缓缓地道,“白姑娘是奴才还没过门儿的妾室,大国舅为了帮太子爷笼络奴才,答应要把白萱送给奴才做小。”
我听他很利索地把话说完,自己却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怎么,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么?这整件事情——从昭阳的失贞到白萱的册封,这一切都是泰儿操纵好的了么?他到底为了什么?除了扳倒太子之外,我总是隐隐觉得,他仿佛还有别的目的似的。
“娘娘,娘娘!”沈观见我陷入了沉默,忙低声叫道,“娘娘,奴才一个字都没有瞒着娘娘,奴才知道自己是万死难赎其罪,可奴才求求娘娘,求娘娘救救我爹娘,晟亲王既然想杀了奴才,他就不会放了奴才的爹娘,奴才求娘娘救救他们啊……”
“救他们?”我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但看到他的表情,我又有了新的主意,“沈观,你说的这些话,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今天本宫信了,那皇上呢?晟亲王呢?禁卫廷审案子,要的,可不是你红口白牙地咒人。况且,就连本宫都怀疑,你这些话,是不是出自太子的传授,用以借本宫的刀,杀了晟亲王。”
“娘娘……”沈观方才还甚是激动的样子刹那间变得毫无生气,他慢慢地垂下了头,就在我几乎要失望了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有些犹豫地道,“娘娘,奴才有件东西,可以证明自己说的话,句句属实。”
“什么东西?”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娘娘去镇远侯府的西南角儿上找找,那里有没有一个瓷罐子,若是有,娘娘就知道奴才的话是真的了,”沈观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安地道,“可若是没有,奴才……就也没办法了。”说着,沈观又激动起来,哀求道,“娘娘,若是真的有,奴才求娘娘,一定救救奴才的爹娘,奴才求求娘娘了……”
我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地道:“你们都还尚且顾及父母姐妹的保全,可为什么,为什么却要让昭阳承担着一切呢,难道她不是为人子女,不是为人幼妹,她有什么错……”
“母后……”就在我自言自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地一回头,竟然看见了——昭阳。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仿佛她是个鬼魅一样。
昭阳含着眼泪看了我一眼,但并没有给我解释什么。她的目光落在了沈观的身上,沈观也吃惊地回望着她。我看着女儿有些绝望的神色,心里明白她大概已经听到我们前面所说的了。
“沈观,你刚才跟母后说的,是真的么?”昭阳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公主……我……”沈观看着昭阳的脸色,此时竟然挤不出一个字了。
“你真的只是因为听了二哥的话,才跟我说那些话的么?”昭阳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这些,这些都是假的么①?”
“公主,奴才……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沈观咬了咬牙,跪倒在昭阳面前,“公主是千金贵体,奴才……奴才承受不起……”
“你……”昭阳的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终于,她一下子冲到牢房门前,哭喊道,“你,你……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啊,你去死,你去死啊!剑呢,剑呢?来人,把本公主的剑拿来,我要砍死这个畜生!”
昭阳说着就要往门外冲,我连忙一把拉住她,劝道:“昭阳,昭阳,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怕下人看见了笑话么,啊?过去的事情,你现在再翻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是人……”昭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把什么都给了他,他现在居然告诉我,他是奉命行事……我还以为,是父皇骗我,没想到……母后,你放开我,你让我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我要让父皇灭了他的九族!!”
“昭阳!”我的泪水也流了下来,“你别再闹了好不好?算母后求求你了……这件事情,你父皇会给个明断的,你现在这样闹得满城皆知,是要毁了你自己的后半生么?!”
“母后!”昭阳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终于放弃了挣扎,一头扎在我怀里,哭道,“母后,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呢母后……我没脸再活下去了啊母后,母后你救救我,救救我……”
“母后救你,救你……”我强忍住泪水,轻轻抚摸着昭阳的脊背,“走,母后带你回宫,回宫了,就什么都安全了,我们回宫……”
昭阳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埋在我的怀里,轻轻抽泣着,我紧紧地搂着她,一步步走到了禁卫廷外。在那里,我看到了一驾熟悉的龙辇,还有,那辇边上熟悉的人。
“是朕带她来的。”不等我开口,元昶先回答了我眼中的疑问,“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皇上……”我刚开口要说什么,但元昶却先举起了一只手,止住了我的话头。只见他低声叹了一口气,有些沉重地道:“刚才的事情,朕都知道了,这件事,朕自有安排……不过,朕还想问问,你,还有什么要给朕的么?”
我向他伸过一只手,渐渐地打开了掌心,那里面,是易文玮临死前给我做的香囊,是那个被泰儿拾走的香囊,也是那个被思美人从强骗她的男人身上,拿下来的东西。
元昶看着我手中的那个东西,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那个香囊从我的手心里面拨了出去。然后牵过了我的手,将我们母女都揽在怀中,柔声道:“走吧,和朕一道回宫。”
我疲惫地靠在元昶的肩头,他身上那特有的龙涎香像芙蓉膏一样麻醉着我的灵魂。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我听到远处的天边又传来了闷闷的雷声。
怎么,是要下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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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此为雍正皇帝的小诗,咳咳,拿来借用一下,四四党的不要PIA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