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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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党争(上)
渐渐从疯狂的欲望中恢复了神智, 我抬起疲惫的双眼环视四周,有些不可置信地娇喘连连。看着这一地的凌乱,我竟有些发傻。我们——大齐国的帝后——竟然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做出了如此逾越礼制的事情。然而, 我心里却感到一丝莫名的快感, 这么多年了, 元昶对我, 仿佛比年轻时更加在意, 更加亲密。我看着方才被他扯到远处去的红绫肚兜,不知为何,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别动, ”元昶在我身下,有力的手臂环住我的纤腰, 沉声道, “地上凉, 裹了衣裳再起来。”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把头枕在他的胸前, 柔声道:“你不冷么?”
“朕是男人,”他从边上抓过自己的那件明黄色的龙袍,覆在我身上,环着我慢慢起身,“何曾像你一样, 冷得牙齿都碰来碰去的。别动, ”他看到我要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又道, “朕抱你回床上。”
我轻轻笑着低下了头, 刚想说什么,却明显地感到他身上一僵。我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道:“怎么了?可是方才……”
“不碍的, ”元昶喘了一口气,有些勉强地笑道,“都是你这个妖精,害的朕如此疲累。”
我看着他的脸色,却挤不出太多的笑容——尽管隔着几层衣衫,那青砖地的寒气终究不是说笑的。我连忙挣脱开他的臂膀,起身半跪在一旁,关切地道:“皇上还是去床上躺躺,自来虽说是身子好,可终究是有日子没骑马了,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操劳,若是着了寒气,只怕五脏六腑都要跟着不安生。”
元昶摆了摆手,方要装作不在意的起身,可脸色却真的有些不好。只见,他顿了顿,道:“也罢,你说的正是,这些日子太过劳心,还是歇一会子的好。”
我在一旁轻轻挽着他的胳膊,本是在一旁半依傍着他起身,不料却感觉身边的人猛地一颤,身体的重量竟分在了我身上些。我慌了神儿,手上立刻用了些力气,扶着他躺在了床榻上。
元昶仰面躺在床上,脸色不大好地舒了口气,我在一旁担心地瞧了他半晌,终于,听得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传太医,快些。”
我连忙整了整凌乱的衣衫,慌忙吩咐下去,眼中却渐渐溢满了泪水。我担心地坐在他身旁,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的身上按来按去,仿佛这样就能治好他的伤痛似的。
只是小伤,小伤而已,不会有差错的。我不住地安慰着自己,终于,我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轻轻喘了一口气后,我尽量平静地抑制住手的颤抖,看似无意地搭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你……”元昶看到我的神色,伸出他另外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身子,竟有些担心地道,“玉儿,你,加上些衣服,寒气太重,仔细生凉。”
我勉强笑了一下,却无暇理会他的吩咐,只是仔细地感觉着他的脉象。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果然是这样,不幸中之大幸,好在身子别处并无大碍。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
“阮太医,”很快,几位太医来到了坤成宫,诊毕,我悄悄地扯住了阮太医,在外间单独询问,“怎么样?皇上的龙体,可有大碍?”
“回娘娘,”阮太医不紧不慢地道,“皇上是积劳所致,并无大碍,好生调养一段日子即可,不过,”阮太医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臣有几句话,还是要禀报娘娘。”
我神色一紧:“阮大人有话尽管说。”
“回娘娘,皇上的龙体,依老臣看来,有些气血两虚的症状,娘娘依例执掌六宫,恐怕还要多规劝皇上,切莫在内宫中嗜欲过度。”
我听了这话,却像被人正戳了心窝一样——什么执掌六宫,嗜欲过度,自内宫至外朝,谁不知道我是专房独宠,这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然而阮太医终究是我的人,否则,也不会把话跟我挑明了。于是我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心领神会地道:“阮太医的话,本宫明白了,本宫心中有数……剩下的事情,还要阮太医多费心了。”
然而,待我回到元昶的身边,却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元昶半靠在床上,脸上如我所料地挂着几分失神。我知道,这一次有一半是因为我,于是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上前坐在床榻边,半似安慰地道:“臣妾就说,这些日子总是睡得少,朝政上的事情劳苛了那么些日子,又不曾好好地休息……”
元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轻轻别过头去,有些哀伤地道:“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向前探了探身子,不动声色地抱住了他的上半身,梦呓似的道:“何谓年老,何谓年少?不过是偶尔的小疾,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你不用给朕宽心……朕只是怕,”元昶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叹道,“怕万一有个闪失……这还来不及留给瑞儿一片太平盛世……”
“这是什么话?”我不禁皱了眉头,难道,是几个太医的意见不一样吗,我略略一沉吟,试探道:“太医都说,不过是积劳的小疾,怎么惹得你乱想起来?”
元昶有些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轻声道:“朕想去璃山。”
璃山,是大齐国的行宫,以温塘疗养而闻名,备受□□和先皇的喜爱。元昶即位以后,一直勤于朝政,除了依照祖制在上林行宫狩猎之外,对这些玩乐上的事情并不推崇。况且眼下,他的身子也并没有坏到要离宫疗养的地步,怎么就好好地想起去璃山呢?我猜,或许其他的太医和他说了什么不大吉利的话。难道说,我和阮太医的诊断都出了岔子么,还是元昶别有它意呢?
“想什么呢,嗯?”元昶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问道。
“哦,臣妾只是在想,璃山固然是休养的好去处,可是,”我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一直忧心国事,若是乍离了,只怕会生变故呢。”
我听得元昶在我头上温和地笑出了声,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道:“依你的意思,那□□和先帝岂不是短了心思……放心,又不是第一次离宫,朕有分寸。再说,”元昶顿了顿,道,“还有太子呢。”
我仿佛猜到了这事情后面的真相,于是不动声色地装作迷糊的样子问道:“这和瑞儿有什么关系?”
“太子春秋已盛,自当监国以示才能。”元昶同样波澜不惊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
我枕在他的胸口上,听着那本就沉缓有力的呼吸声,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几天后,我密诏祖寿进坤成宫。
“云乃行……”我静静地把玩着这个名字,半晌没有开口,突然,我扬了头,转脸对站在一侧的祖寿道,“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这个人,是太子保举的,是不是?”
“皇姐圣明,”祖寿低声道,“此人正是太子着人保举的。”
“圣明?”我不由地冷笑了一声,“不是本宫圣明,是他办的事情也够蠢的了!”
那日里乍听到云乃行的名字,我便留了个心眼儿,且不说姓云的人少,就说从前,根本未曾听说文渊阁大学士里面有个姓云的!至此,我终于明白了瑞尔的打算——哪个女人生了养了他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则是这个女人身后涉及的朝堂上的势力。就像他曾经对我表现出的那样,云含烟在他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地位高贵的姬妾,他或许并不爱云含烟,只是器重云含烟的父亲,或者说是云家而已。想到这,我又不由地想起几年前他一直巴把地要求甄选东宫姬妾的情形,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难道,在那时,他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吗?如果是真的,那么钰菡对这些一定是早就了然于心,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大度,以至于夫唱妇随地在我面前演了这么几出戏。
可是,等等,瑞儿对姬妾已然如此,那么钰菡在她身边有算什么呢?难道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娶的背后,他也在以嫡庶尊卑的方式权衡着海西与中原的关系么?虽然我并不反对他以帝王之术来齐家治国,但我却清楚地知道,只有利益没有情爱的宫城姻缘,多难以善终,先朝废后张氏与诸妃都是极好的例子——而到了如今,瑞儿更是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抱给钰菡,那可是他的嫡妻啊……
“皇姐,皇姐……”祖寿见我良久不语,不禁轻声试探道。
“怎么?”我回过神来,很是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暗暗地叹了口气。一想到钰菡和海西可能面对的处境,我的心里便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皇姐不必担心,”祖寿仿佛在安慰我似的轻声道,“太子此举,也是为了日后着想。”
“日后?”我有些疑虑地看向祖寿,他那波澜不惊的脸上依旧很难找到一分答案。尽管有那么一刻,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弟弟有些陌生。但后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代替了焦虑,狠狠地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