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之玉楼红苒
作者:师师 | 分类:言情 | 字数: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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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二章
距野马群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集市,我买到生活用品补给,又雇了两个自称套马技术最好的牧民。
熬了几个日夜,我得到一个结论:我根本没办法逮到安儿。
围剿是绝对不可能的,先不说没有马匹有它跑得快,它根本就不会上当走进包围圈里。食物诱因、陷阱、拌马绳、加上两个牧民丰富的套马经验,该有的都有了,无论如何奈何不了它。
牧民用生硬的官话告诉我,不用急,这是草原上的马首领,要套住它,不花些时日是不行的。
我想出一条绝计,牵来几匹温顺的母马,准备上演一场美马计。被几个牧民指指点点笑话一通,方法无疾而终。
又过几日,我付了套马人的的功夫钱,对着远出悠闲啃着草儿的马群无奈叹息。又不舍就此离去,当晚仍留在离马群不远的山坡上过夜,准备下一日弃马群而去。
这一晚,我在简陋的帐篷中辗转反侧一宿难眠。马群也不像以往那样平静,时时有马嘶声从远处传来。
第二天,我掀开帐篷时,一匹高大的神驹正立在眼前。我慢慢走过去牵住缰绳,马背上又一副崭新的鞍鞯,侧兜里装着一双轻薄小靴。我看见靴子上面几个不规则的小洞,不由向远处看去。
山幽水静,白云悠悠,风清花媚,寂寥无人。
我回神,抚着安儿凌乱的马鬃,低低唤道:“安儿!”安儿抖了抖鬃毛。
“咱们要回家了!”我牵着缰绳,安儿无声跟在后面。“忘记草原,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又叹道:“安儿,你说如果回到越盛,我们要找的人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咱们怎么办?”
安儿抖了抖脖子。
我自笑道:“他不会离开,他知道我们要来找他。”他不会离开的,一定不会。
一路上,我不断和安儿说话,走走停停,三日后到了六安城。远远望去,城头是一望无际通天的白幔,肃杀的随风峥鸣。
城池在一点一点的靠近,我终于还是走到了城下。
洞开的城门仿佛是一个张开的巨口,无数条飞舞的白幡像是一条条巨舌,要将立嘴边的一人一马生生吞下肚去。
我翻落下马,脚却像赘上了千斤重担,迈不开,不能前走半步。
我懵愣之际,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来,一人骑着一匹小毛驴自城内出来。
我看到毛驴上坐着的人,叫道:“白衣``````。”
柳白衣道:“你来晚了。安王的灵柩昨天就已经出城。不过,有人托我给你带一样东西。”他从袖间掏出一个荷包送到我面前。
我没有接,柳白衣道:“你若不看看一定会后悔!”
我伸出手拿过,颤巍巍的打开,是一块血红的玉石,我将它送到鼻下,淡淡的玫瑰清香慢慢溢出。
我道:“托你的人,他还说了什么?”
柳白衣道:“他求我照顾你半年,说你如果不听他的话,即使到了京城他也不会见你。如果你肯听话,他半年以后会去西王山接你。”
我道:“他为什么不肯见我?”柳白衣道:“他说你自然知道。”
“是为安陵与储位?他不肯让我知道这些?”我垂头道,“他的伤``````?”柳白衣道:“已无碍。”
我还在犹豫,柳白衣冷笑道:“我家也不是外人随便能去的地方!”
我道:“真的无碍?”柳白衣道:“你去不去?”我一阵慌乱,将信将疑,问:“西王山离这里远吗?”
柳白衣道:“不远,两天便到。”
我道:“我去吗?”是在问自己。也许半年后我见到他,一切都会是好好的。我低头看见柳白衣坐下的小毛驴,不由道:“是它!”
柳白衣道:“马没了之后,我只好骑它。”
我一阵愧疚,看着自己曾经骑过的小毛驴,低声道:“谢谢你帮我带回安儿,还有你送的靴子。”
柳白衣转身走在前面。我看他渐渐走远,便叫道:“白衣!”他停住。我问道:“你会骗我吗?”
他没有回答。我急忙赶上去,与他并肩前行。柳白衣突然道:“很多事情到最后都是以悲哀作为结局!”
我无言,他又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们有结伴而行的缘分。”
我心道:“我这辈子是要欠你的。”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白衣,今生欠你的,我下辈子还你。”
说完自己惊住了。今生欠你的,下辈子还你。难道这就是因果相声!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的我今生相欠,来生要为他丧身火海来还?抑或是我因他丧命,要在今时来讨还?
老天你在捉弄谁?
我道:“柳大哥,你相信因果相生吗?”柳白衣略有差异,道:“万事万物相生相灭皆为因果所致。”
我苦闷而笑,道:“原来如此!柳大哥,我想请你喝酒。”柳白衣回过头,见我一脸认真,道:“六安城内有上好的竹叶青。”
我掉转马头,道:“好!我们回去!”
六安城负责边境通商的运营,城中富足。街道两旁尽是充满异族风情的华丽阁楼,只不过如今的楼阁间缺少了歌姬名尤的轻歌脆喉,大部分都因国丧关门打烊。
我不去看那满眼的白幡素裹,跟在柳白衣身后,进了六安仅有的一家照常营业的酒家。
店中已经人满。
柳白衣道:“楼上有清净的雅间。”听见满耳的关于王侯的生死兴衰的议论,悲由心生,我轻轻点头。
上楼入座,数十年的陈酿送上,温厚纯洌,酒香四溢。
我举杯道:“柳大哥,请!”我先一饮而尽。柳白衣慢慢举杯饮尽,道:“借酒消愁只会糟蹋这上好的美酒。”
我道:“并非为了借酒浇愁,如今我想的开。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去回想昨天,过去的难以追回,都由它去。不管明天,世事难测,忧患无益!既然你我皆活在当下,就该尽我所兴,莫要瞻前顾后败坏对酒当歌的豪情!”我既以决定追随安龚,自然要与他生死一处,原没有可忧患的。
我倒酒举杯饮尽。
柳白衣苦笑道:“好个酒徒!”
我伏在桌子上呵呵笑了起来,满心苦楚,想道:“假如我前世是因你丧命,我也不要你用今世相还!”我端起酒盅又是一饮而尽。
柳白衣默然举杯。
不多时,酒坛已罄。我扔下空杯子,道:“不喝了!我和白衣是好朋友,谁也不欠谁。咱们就此分手。小二,结账!”我抚着桌子想站起来,竟然没有站直,将半坛酒推倒地上摔个粉碎。
柳白衣道:“你半年也不愿等?现在就要去京师?”
我笑道:“不去,他让我等他半年,我就等他半年。呵呵,白衣也相信这世上事皆是因果相声!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我不信!”
脚下一软,柳白衣伸手扶助我。
我按着桌子自己站起来,道:“先付柳大哥的,多少银子?”
小二道:“总共五两三钱银子。”
我道:“为什么要纠葛在一起?我就要一份一份的算!”小二道:“姑娘醉了,分开算是那么多银子,一起算还是那么多银子。”
我道:“既然一样,你管我是分开,还是一起?”
小二道:“这帐是老掌柜算的,要分开付,姑娘还要下楼让老掌柜再算去。我看姑娘这样还是算了。”
我道:“你管我!我现在就去算。”摇摇晃晃向楼梯走去。
老掌柜的拨了半天算盘,我道:“好了吗?”老掌柜的一抖算盘,重新开始,边打边道:“糊涂账一笔!一笔糊涂账!”
他拨了一半,手一顿停住,又错了。
我不耐烦地靠在柜台上等,一抬头看见柳白衣手扶着朱漆雕栏向下注视着我,目光中尽是温柔。
我与他静静对视,心中杂乱无章的东西再慢慢放大,撺掇着酒气在我胸腔里翻腾,数不出得难受。
这时,老掌柜又长叹一声,“唉!又是一笔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