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之玉楼红苒
作者:师师 | 分类:言情 | 字数: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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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五章
不多时小二就送来热酒热菜,那汉子用粗瓷大碗自酌自饮,他这种大碗吃酒的态度,让我很是佩服。
柳白衣用的白玉小酒杯显然不是这店家的东西,多半是随身带着的,倒酒时不过浅酌少许。
我觉得那大汉和了自家脾气,顾及柳白衣在场不敢上前搭话。低头细想想,我若不结交江湖好汉白占个仗剑遨游的名头。即便柳白衣认出我来,我找话哄他一哄,告诉他我被人赶出了王府就是。他也不见得会多事,硬要跑去问个明白。
我站起来笑道:“这位爷好酒量!”
那汉子抬头打量我,我径直走到他桌前,拱手道:“小弟最佩服兄台这样的人,好酒量好气魄!最恨人吃酒磨磨唧唧的人,半分不够爽利!”
柳白衣本来举杯沉思,也不知是听见我说这话还是要添酒,慢慢把酒杯放到桌上。
汉子道:“你若没钱付饭帐直接说,这样也不够爽利!”我笑道:“兄台果然是不拘小节敢说敢做的大丈夫!正对兄弟的脾气。今日兄弟结交定了!”说完叫小二将这位大侠的酒钱记到我帐上。
汉子抬手请我坐下,笑道:“是在下说话鲁莽,兄弟毋怪!”
我见套近乎成功,趁机笑道:“兄弟排行十八,大号就叫毛十八。哥哥贵姓?”不错,我以后就叫毛十八!
汉子笑道:“王从文。毛兄弟是何方人士?怎自己一人行路?”
我道:“不瞒王大哥,我家是鸡西作药材生意的,鸡西叫毛记的药材铺都是我家的本钱。”我从听王诚说过到鸡西办药,猜想鸡西可能是药材产地,便信口编来。
王从文笑道:“我家祖上也是做药材的,与兄弟很是有缘,我敬兄弟一碗。不知兄弟这趟做的是什么药草生意?”
我一怔,道:“什么药草?甘草,不瞒哥哥小弟要进一批甘草回去。”王从文冷笑道:“甘草这样平常廉价的物件,竟让兄弟远奔千里?”我强调道:“物以希为贵,鸡西那边就缺甘草这味药。当然,还会有人参鹿茸什么的。”
王从文也不往下追究,含笑别处拿来一个空碗,倒了半碗酒,送到我面前。我怕被他拆穿,感觉到自己没控制住变了脸色,急忙低下头双手去接酒碗来掩饰。
我抬头之际,突见他嘴角有一丝笑意若隐若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了上来,脑子里迅速回想我何时见过这样的充满嘲弄的笑容。
王从文笑道:“兄弟怎么了?”
一个闪念,晚归楼的那个晚上,安龚身边站着的叫龙媒的少年。那张狂傲不羁的笑脸突然出现并自行在我脑海里放大。
他那时张狂道:“若是我来埋,两三下就把坑填结实了,爷再挖出来,也死了!错着``````。”我那时莫名其妙的厌恶他满脸放肆的笑容,扬手向脸上一抹,泥土溅了他一身。那少年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却一抬手臂将我狠狠扔到地上。
是他,只不过是多了胡须,着装笨重一点,眼神笑容却没有变。
我脸上抽搐了一下,手捂住肚子,颤声道:“哎呦!肚子疼,昨晚上冻坏了肚子。哥哥自坐一坐,小弟去去就来。”
他神色一紧道:“可要我陪你去?”
我急忙摆手,“小弟自去方便!哥哥且坐。”我走了几步,又装作急匆匆的回来拿包裹。
毛驴是要不得了,大刀放在驴子身侧的兜子里也要不得了。我一出店门就钻进小树林里,离了别人视线,立刻调转方向从林子里绕过小镇向回跑。
我没命的跑了不到一里地,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停,深一脚浅一脚前行。就在这时,突听身后林子里有人喝道:“站住,兄弟怎么不付就钱就走人。”
我惊住,顿身四下张望。
灰暗的林子里空空如也,哪有半点人影。
“一只金丝雀我都抓不住,让它从我眼皮底下飞走,哼,传出去我脸面岂不丢尽!”这次声音是从我背后想起。
我一回身,袖中的匕首未来得及施展,一股力道击在我腰间。匕首脱手飞出,我翻倒在地。
“王从文”冷笑道:“兄弟为何一言不发就想动手?”我以手抹去嘴角上的血,冷笑道:“你是龙媒!是他要你来抓我回去?”
龙媒看我一眼,晓有兴趣的道:“上次我还奇怪着你用了那么蹩脚的苦肉计,王爷怎的就回心转意了?这些天看你做的那些事,我更加奇怪了,你也不见的真就倾城倾国。王府里那么多知书达理的美貌女子,王爷怎么就单爱你一个?听到你跑了,这关键时候,竟然自己驾马追了一天一夜。”
我颤声道:“他``````也在这里?”
龙媒笑道:“官道上见到你,你的包裹就是王爷命人拿去的。他虽不知你为什么跑出来,我猜想他叫人拿你包裹心里大概还盼着你逛逛最后沦落成丧家之犬自己就乖乖回去了。不过很可惜,宫里有事他只好先回了。”
我想起了停在官道旁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那几辆马车,他当时就坐在里面?
龙媒道:“王爷不在,你是不是很失望?我也想让你早点见到王爷,省得我费事。可是他气成那样还是不肯硬抓你回去,我又不敢不听他的。我从京城跟着你到这里,一路上也很想看看你要干什么,看看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冷笑道:“你有没有看出来我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
龙媒道:“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没人管没人教从狼窝里爬出来的野丫头!你以为谁都能轻而易举的从王府里逃出来?你跑出来是为什么?莫不是要和柳白衣那小白脸私奔?”
我有点怒了,道:“做什么你管不着!”
龙媒先是阴沉下脸,慢慢冷声低吟道:“居然没淹死你,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通天的本领。”
我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淹死?是你``````害玉儿?”
龙媒没有丝毫迟疑,笑嘻嘻的应道:“我是奉王爷的命!上次你命大,每次你都命大!打晕了扔的水里竟然都淹不死!哼!你以为谁都有空陪你玩?金丝雀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笼子里,听话才招人喜欢!”
我失声道:“王爷?为什么?”龙媒冷笑道:“回去问他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还想多活几天的话,劝你别问,”
我冷冷道:“别做梦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自己滚回去吧!”龙媒冷笑一声,提起衣领将我扔在马上。
我挣扎着向旁边一歪从马上栽了下来,叫道:“我不回去。”一句话未完,只觉脖子上一凉,一股温热的液体沿着脖子向下流来。
龙媒的长剑出鞘,明晃晃的指着我的喉咙。“再说一个不字,你信不信我先在你身上划几道?”
我知他阴狠,颤声道:“你要做什么?你不怕我回去将今天的事告诉王爷把你千刀万剐!”
龙媒冷冷道:“你以为我还会带你回去?让你这样的妖精缠上王爷?”我向后退道:“你想怎样?信不信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面前!”
龙媒目光闪动,眼底略有一丝犹豫之色,思赋了半响自言自语道:“留着你这小妖女终究会祸害无穷,索性今日一剑杀了,以免将来祸国殃民。”他说着脚下已慢慢向我逼近,反手向上一扬。
我只觉耳边生风,惊惧交加闭上眼睛,耳边听得“咣”的一声嘶鸣。
我急睁开眼,龙媒面无异色,眼睛却紧紧盯着上空,握剑的手关节有些泛白,手里的剑像是受到巨大的撞击,发出尖锐地争鸣声。
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后退几步,向四周看,空无一物。
宝剑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在空旷的野林里听来异常诡秘刺耳。龙媒依旧警戒的看着上面,对我宛如未见。
我再不犹豫拔腿落荒而逃。
不跑过了多久,脖子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我体力透支,扶着一棵大树站住,瘫坐在地上。
突然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我一惊起身就跑,一个不小心脚下拌倒,直直从堆满枯草的斜坡向一处干沟滚了下去,后脑勺撞到一块石头上,一声没吭昏了过去。
等我被一阵冷风冻醒,已经到了半夜。
黑漆漆的林子里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没有半点别的声响。我爬起来攀着树根出了干沟。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索性冒险再回小酒馆去,若是他还留在那里算我命该载在他手里。
我沿路回到镇子,已是家家关门闭户,漆黑一片。等把客栈的门敲开,我脚冻得没了知觉,手脸被枯树枝刮破了好几处。
小二持着昏暗的灯打开门,看见是我吃惊不小。我摆摆手叫他不要问,快去准备热水我洗澡。
我洗完澡又吃了一大碗热姜汤驱寒,这时天还是黑着,裹紧被子就是黑甜一觉。
第二天醒来已日上三杆。脖子上的伤口不深,血迹洗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我装扮一番,尽量平静地出客房。
我见店里没有别的客人,便叫过店小二问:“我在你店里认识的那位大爷何时走的?朝哪个方向走了?”
小二道:“小爷去了不见回来,那位大爷坐不住了,出去找了小爷一回,回来便风风火火的上了马先沿着官道向西去,一炷香不到又折回来向东去了,去了便没回来。”
我心里冷笑问:“那穿黑衣的公子何时去的?去了哪个方向?”
小二这才小心道:“不敢再瞒小爷,小爷的驴爷被那公子牵去了。”我“咦”一声,怒道:“他娘娘的,什么驴爷?”小二赔笑道:“不是小爷说和那驴子是爷俩?”
我怒道:“你给老子说要紧的,他为什么牵老子的驴子?”小二赔笑道:“那公子说与小爷认识的,还留下一件东西,交待小的如若小爷回来就交给小爷,还说小爷看完东西会有十两银子的赏钱。”
我道:“你不早说!东西呢?”
那小二忙从袖口里掏出银线嵌边青色荷包,我接过来瞪那小二一眼。
小二忙摆手道:“赏银咱不敢要,那公子已赏了小的几两银子,小爷的驴子却是那公子牵去。那公子不知是谁家的尊贵少爷,想是不会赖小爷的驴子。”
我捏捏荷包里的东西,硬邦邦的不知是什么,问小二,“他去了哪里?”小二道:“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我一拍桌子道:“他从你店里走出去,你会看不见?是不是他给了你银子叫你不告诉人?”
小二道:“打死小的也不敢哄小爷,那公子一出门低头的功夫连人带马都不见了。小人还以为``````还以为``````。”
我道:“还以为什么?”小二挠头笑道:“小人还以为是天上那路神仙公子路过,路过小店。小人待不见了那公子,还赶忙寻了几炷香供上``````。”
我听罢不由呵呵一笑,小二一旁赔笑。
我看他老实巴结不像说慌的样子,随手扔了几两银子谢他,摆手打发他去了。我打开荷包里面装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蝉。
我仔细翻看一番,发现蝉顶有口,迎风能发出“呜呜”的哭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