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笑
作者:猫腿子 | 分类:言情 | 字数:1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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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公主笑 上巳节
上巳节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孔如令和祝学闻领着天纵书院的一众学子拜了孔子像后,浩浩荡荡到了雁栖湖畔,玄黄书院的学子几乎也是同时到达。
数百个意气风发的学子立在湖畔,春风拂过,学袍飞扬。
这场三年一度的比试可谓书院界的盛事,几乎可比肩科考,围观者已在湖畔围了一圈又一圈。两家书院为了争夺未来三年的“第一书院”名号费尽了心思,但面上都是一副淡然。
第一场比试便是书法,评判是从翰林院请来的三个大学士,赛场就设在雁栖湖上。
玄黄书院派出的学子是已过而立之年仍无缘黄金榜的朱贺旦。阿妤早已打听过朱贺旦其人,虽说他文采一般,但多年来醉心书法,有铁画银钩之誉。若非见识过他的书法,阿妤那日也不会轻易与庄磐立了赌约。
不过阿妤心里甚是矛盾,虽说他赌了庄磐败阵,但毕竟天纵书院是她和父皇求学的地方,她也是很在乎书院的名声的。
庄磐和朱贺旦一番客套后分别登上了一艘小舟。这场比赛便是要他们在摇晃的船上写出《洛神赋》,以一炷香为限。
其他学子皆在岸边观战,阿妤等女学子个矮,全站在前面。只见朱贺旦扎着马步,小舟稍稳时方下笔写字,倒也算镇定自若。而庄磐,笔走龙蛇完全不受小舟的影响。阿妤眼尖,发现庄磐一只手握笔,另一只手却是把桌子微微抬起,也不知他胳膊酸不酸。
日光照在湖面上,金光灿灿。庄磐一身米黄学袍潇洒立在水中,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意。阿妤看了看周遭的几个女学子微红的脸颊,暗想这下庄磐怕能和天纵三公子齐名,成为女学子的必争之夫了。果然,很快就听身后的女学子开始谈论道。
“以前倒没发现庄公子这般英伟,比公子凭也不差。”
“就是就是,以前光看见三公子鲜衣怒马的,倒不曾多留意庄公子,现在看来没准以后能是天纵四公子呢。”又一女学子说道。
“可惜庄公子只是知府之子,出身始终不及公子珩他们。”
路雅闻言微微一哼,道:“知府之子怎的,我可听说庄公子的文采不逊公子勤,武艺也不输公子凭。想必将来能给自己挣一份功名,出将入相也未可知。”
阿妤着实没想到路雅会给庄磐这么高的评价,此前她可是放了狂言说非三公子不嫁的。大抵是早前给三公子送的秋波都石沉大海,这会儿又打起庄磐的主意了。
照阿妤看,庄磐为人轻浮、玩世不恭难堪大任,不过确实有几分姿色。如此也好,多几个人喜欢庄磐就少几个女学子跟她争云凭了。
阿妤悄悄伸着手指数女学子中有多少人对庄磐目露倾心神情。一、二、三、四……竟足有十二个。阿妤决定其他比赛中也要数数三公子能分别收获多少芳心。
湖边风大,香烧得很快,庄磐提前写完,冲着阿妤挑眉一笑十分嚣张。阿妤回了个鬼脸,故意别过头去看朱贺旦写字,所幸朱贺旦不负所望赶在香烧完之前写好。
阿妤偷偷瞥了二人的书法,单论笔法二人各有千秋,庄磐的字流畅潇洒,朱贺旦的字饱满端正。不过很显然一定会是庄磐赢,因为庄磐的书法颇有些她父皇的风骨。
先皇的书法自成一派,虽未必能如颜柳等人般传世,但在本朝绝对没人敢说个差字。阿妤腹诽,没想到言先生看着老道正派,竟然还有这等心机。
果然,几个翰林学士没过多久就有了结论,庄磐得胜。
阿妤撇了撇嘴,这下她可要绣丝帕了。
庄磐大摇大摆走过来,阿妤低着头看着他的黑靴一点点靠近。
“上次钓鱼没分出胜负,这次胜负显然已分。”庄磐嚣张说道,见阿妤仍低着头不言语又走近了一步,“怎么了,是病了还是输了心情不好?”
阿妤依旧不抬头,庄磐又进了一步,时机已到。阿妤猛地抬头,狠狠往庄磐下巴撞去。庄磐疼得捂着下巴说不出话,阿妤叉着腰哈哈大笑,在他缓过劲之前逃之夭夭。庄磐揉着下巴,看着那个在人群里穿梭的水绿色倩影微挑嘴角,这么多年了还用这招,这么多年了竟还会中招。
中午阿妤在平原侯府休息,珍珠坐在一旁做针黹,下人送来一大一小两口箱子,说是位姓庄的公子送的。
阿妤翻身坐起来,让珍珠把箱子打开。
小箱子里装的是裱好的一卷画和一卷字。画正是那幅月下飞仙,字则是他早上比赛时所写的《洛神赋》。
阿妤仔细打量庄磐的书法,虽然市面上仿先皇字体所作的书画不在少数,不过鲜有人知先皇其实是个左撇子,惯用右手的人很难完全模仿出先皇的字体,唯有阿妤自幼习练左手书法,才能写出和她父皇一模一样的字。而庄磐的字虽然也是用右手写的,但其中的神髓却与她父皇的相似至极,甚至比阿妤的还像。
看着这一书一画,阿妤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当她看到第二个匣子时就顾不上想其他了。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套衣裙和头面,与画中仙子的穿戴一模一样。
阿妤迫不及待换上了那身衣裙,除了腰身略宽外,衣服很合身,连绣花鞋的尺寸也正好合适。阿妤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转了几个圈,又把头面往脑袋上比了比,鹅黄与靛蓝配色的衣裳很衬自己的肤色,南海珍珠做的头面不论光泽还是做工都是一流。
不过这身行头实在夸张了些,也就只能在屋里过过瘾,若要穿出门去怕会被当刚从戏台子上跑下来的疯子。
过够了瘾,阿妤又换回那身平凡无奇的学袍往西郊和风亭去,下午便是孔仲旗与玄黄书院的叶弘比试画艺了。
画艺比赛不光要比画功,还要比调色。评判只给了红黄蓝白四色颜料,要二人自行调色,所出的题目则是百鸟朝凰。以一个时辰为限,既要画得好,还要画得多。
孔仲旗为人虽不讨人喜欢,但画功却是真的好,用色也很有一套,眨眼功夫就调出了三十余种颜色,阿妤目不转睛仍没看清他是如何调出那些颜色的。再看他下笔,简直如有神助,不一会便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凰鸟。
作画一个时辰不仅考验画艺更考验耐力,阿妤站着看都觉得累,那个叶弘更是频频擦汗,不时停笔晃晃胳膊揉揉手。而孔仲旗,反倒越画越兴奋,整整一个时辰不曾停过。
“没想到孔仲旗平素看着弱不禁风,作起画来倒挺潇洒的。”李香茹搭着阿妤的肩膀说道。
“你不是对他动心思了吧?”阿妤带着几分侥幸低声问道,若是李香茹移情别恋,自己就少了一个敌人了。
“才不是呢。”李香茹坚定说道,“孔仲旗怎么能比得上云大哥,我只是夸他的画好。”
“确实画的不错。”阿妤难得能和李香茹有一致的看法,不过这确是事实。所谓百鸟朝凰虽不必真的画出一百只鸟来,但数目也是判定胜负的标准之一。孔仲旗画的鸟比叶弘的多得多,而且品种各异,传神生动。当中最出色的自然是那只凰,艳丽多彩,姿态高傲。加之整幅画的布局合理,花团锦簇又错落有致浓淡得宜,堪称上品。
如此缺乏悬念的比赛阿妤反而兴味索然,中午顾着试衣服没休息,如今不免有些困倦,想到今夜还约了杜珩下棋便唤了马车回侯府去了。
话说杜珩和阿妤虽说是师徒之名,其实就是棋友,每每对弈阿妤输多赢少,倒也获益良多。而且阿妤很喜欢听杜珩讲自己游历名山大川时的所见所闻,比那些写在纸上的游记有趣多了。不过这次杜珩可不是来讲故事的,明日的棋赛就该他出场了。
以杜珩的棋艺是不至于临时抱佛脚的,只是日前翻棋谱的时候看到了一局残局,杜珩是个棋痴,解不开残局就难免明日应战时心有旁骛。
“近些日子每每邀你对弈你都不得空,在忙什么呢?”阿妤有些抱怨,没了杜珩这个棋友她就只能去找庄磐玩,庄磐又总欺负自己。
“一些琐事罢了。”杜珩落子,问道,“你看走这一步如何?”
“似乎有些生机。”阿妤探头钻研棋局,却没如杜珩料想的那样不再追问,“什么琐事?”
杜珩支支吾吾,素来磊落的公子珩实在不是撒谎的料子。阿妤迅速扫了一眼杜珩的神情,继续佯装思索残局。让杜珩难以启齿的是公事还是私事,会不会和二皇兄有关系?
杜珩想不出借口,反倒想通了棋局,一颗白子落下棋局豁然开朗。
“真是柳暗花明了。”阿妤拍手道,“公子珩果然名不虚传,所以到底是什么琐事?”
杜珩对阿妤这契而不舍的精神很是钦佩,但用在此处还是不必了:“想了这么久有些头疼,在下还是先告辞了。”
阿妤饶有深意地望着公子珩的背影,不知他是不是又要去处理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