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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137.既相负何妨成魔

书名: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字数:3814 更新时间:2024-10-10 22:32:39

“啧啧, 皇帝赦免了师兄,可喜可贺!”半含讥诮半含酸,细细的密音飘忽不定。

逐月飞身上马, 暗聚内力。“飞儿, 我们谈谈!”

“好啊, 我围着师兄转了月余, 本想找寻机会救出师兄, 如今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飞儿,我们谈谈。你知道我不方便!”

“晚上我去找你,飞儿可不怕你设陷阱!”周遭寒意消散, 依旧暖意融融。

促一抬头,撞上凌空的眼神, 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急忙笑笑。

“今日徒惹大哥笑话。”

“自家兄弟笑话什么, 缓过今日,明日随我去王府公干。”

“哎!”

兄弟俩一左一右伴着父亲走回王府, 却看见下人们在管家的安排下忙忙碌碌地开始打扫听雨苑,安置新房,洒扫庭院,准备迎娶新人。

“爹!”逐月抬头看看父亲,眼泪涌上, 话里噙着鼻音。

“风儿, 爹欠你太多。”

“爹, 您去安排吧, 我这还有事。”凌空对着父亲施礼道, 然后转向逐月。“凌风,跟我来!该换药了。”

逐月急忙跟父亲告辞, 随凌空向风兮小筑走去。易清扬知道他们定是商议有关铲除暗月教一事,任由兄弟二人离开,自己热情地看着下人们布置新房,想着儿子归来是一喜,马上添孙又是一喜,笑意漾在脸上,久久不散。

“凌风,什么事要跟哥说。”凌空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若有所思地说着。

“没,都说了!”逐月干巴巴地说着,自己也觉得僵硬。

凌空看着什么也没说,手里利索地忙活完。“你早点休息,今夜我要练功,就不陪你了。”

“呃……好……..”逐月心里一松,面上舒展起来。

夜半时分,逐月心里有事,坐在床上打坐,心里七上八下不住翻腾,想起她救自己一命,两情相悦,十分惦念,转念想起桃花坞的一幕又恨的牙根痒痒,百种心肠不住的纠结又纠结起来。想知道她好不好,暗月有没有追堵她。

门开了,没有一丝声响,一条黑色的影子飘了进来。

“飞儿!”

逐月蹭地跳了下来,扑向她,喉结一凉,一把长剑顶在他咽喉上,“功力只剩了五成?”剑锋一转,长剑收在腰间。

“我在等你!”逐月咽了几下干唾,喉间翻滚,“娘的坟是不是你干的?”

“啧啧啧,真是二十四孝,出得无忧谷先就背了江一柔那个贱人的骨灰回去。”

“贱人,你——”逐月挥手就上,却听见清脆一声,逐月的脸颊重重挨了一掌,

只一招,被飞花捉了双手,反手一带一搡,将他摔到在地上,五个指印清晰地印在白皙的脸上。

“骂我?”飞花眼神犀利冷酷,一双瞳仁渐渐凝聚成针,狠狠扎到他的脸上。“第二次,为了你那禽兽不如的爹娘!事不过三,下次我定废了你。”

“她也是你娘!”

“我是杂种,何来爹娘…….我来接你走,师兄!”飞花淡漠一笑,坐在了桌子边,摆弄起自己白皙细腻的手掌,左手手食指轻轻沿着右手掌心的纹路缓缓滑下,一脸惬意。“既往不咎,我原谅你一次。你娘的骨灰只有我知道,下次我可会将她挫骨扬灰。”

“你——”两眼一闭,逐月的胸膛不住起伏,毕竟是自己对不起她,自己负了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飞儿,你——自首吧!”

逐月站了起来,弹弹身上的灰,坚定地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凝视着。飞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纹自嘴角漾开,象是落花凋零在水面,层层涟漪洇开在逐月的心里。

飞花淡淡看着,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想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做人,不想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阴暗里,只是暗月答应了么?现实答应了么?

“师兄,说说看,然后呢?”轻轻拉下逐月的手,自顾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颇感兴趣的样子。

“然后——”逐月委顿起来,象是经霜的茄子。“我去求表哥——”

“师兄怎么安置我呀?不是要娶林大小姐了么?她当妾?还是把我送给百里澈当妾?”

飞花语中带着调笑的味道,却并无一丝嫉妒。逐月愣在当场,眼底一片惘然,如何安置?怎么安置?哪里会有她的位置?

“我……我不能伤害她……她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她很单纯…….”声音一点点的低了下去。

哈——

飞花嘴角一撇,头扭向窗外。三言两语就要打发了她?婉儿吃了很多苦,不能伤害。这个男人说的多么堂皇,婉儿不能伤害 ,换言之,就只有牺牲她一个了?婉儿是单纯的千金小姐当然不能受半点委屈和伤害,她是杀人恶魔,没有哥哥兄弟护持,是以本无所谓。一双眼眸越来越深邃,渐渐坠入黑暗,堕入阿鼻深渊。

当初澈何尝不是,因为她是杀人重犯,不顾名节要了她的身子,偏偏还当作了施舍,即便是为了救她又如何?他也罢,他也罢,在骨子里沁出的都是对她的不屑和轻视吧。

咯咯咯咯……真是好笑,人生真是好笑!自己为什么心疼,为什么还一心要救他?

“所以师兄劝我自首去受了一剐,我若死了该是无上完满,师兄既不必心有内疚,又可以携娇妻爱子共度一生,真是可喜可贺!”飞花笑了起来。

“飞儿…….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要亲手除去暗月,那样你才能安全,你将娘的骨灰还给我,缘分已尽,我们好聚好散!你远走高飞越远越好——”眼泪缓缓流了下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飞儿。我一定要报仇!”

“好聚好散?”飞花站了起来,伸手将逐月的一缕散落的头发抿在耳后,食指冰凉地滑过他的面颊,却不住颤抖。“好聚好散?你要跟我好聚好散?”

“飞儿…….”嗓音喑哑,口内恶苦。 “我怎么舍得……”逐月咽下一口干唾,手指冰凉,猛地将她裹紧在怀中,狠狠握住她的青丝,贪婪地闻了起来。“我怎么舍得你——可是我是男人,易家的男人一定要担当。你懂不懂?不杀了暗月我们永远活在胆战心惊里。”逐月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飞花的乌黑头发里,冰冰凉凉地没入发根,在头皮上簌簌颤抖,点点皆是心碎。

眼泪上涌,心痛如折,担当——他担当得起么?他们俩有什么罪要承担易家所有的痛?飞花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如珠滑落。“跟我走,哥!我求你跟我走,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过……你只要陪我到我死那天,不会很久,好不好?”飞花泪眼朦胧看着逐月,无限辛酸,双膝跪了下去,无力地抱住他的腿。“我从不求人,仅此一次!我害怕——求你陪着我!”

“飞儿!”逐月俯下身抱起她,擦擦眼泪,很快眼泪又流了出来,“自首吧,我去求大哥,也许…….一定的…….陛下会网开一面。”窒息的痛卷了心房,艰难地难以呼吸。

……

飞花扬脸看看逐月异常坚定的神色,良久……良久……终于明白,他——不会回头了。眼泪硬生生吞了下去,身子一挺,站得笔直,吞泪、挺身、变色,只一瞬间完成了。如水的眸子定定看着他,点了点头,一丝古怪的笑纹掠过唇畔眼角。

“借刀杀人,好计!”

“飞儿——”

“网开一面?我可没有当国舅的爹,当王爷的岳父,当天子的表哥……”飞花双手一摊,笑意更浓。

“是我对你不起。我不想家人伤心,他们为我付出太多了。”逐月呆呆注视着高烛突突燃起的火焰,只觉刺眼。“你若想拿回我的命去,师兄无话可说!”

“你娶谁跟我无关,不过你必须跟我走!”心里痒痒,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扁在墙上。

“我已经说过,我不走!”

“忘了你发的毒誓?”

“飞儿,你要敢伤害爹,我绝不放过你。”

“人人负我,吾宁成魔!”飞花颠起脚凑到逐月耳边,八个字冒着丝丝冷气吹进他的耳中。“除非你跟我走——”

“你——”

“我给你十天时间考虑,十日后我会大开杀戒。”

人影跃出窗外,双臂一展,一片轻云飘过树梢自西向东飞去,淡淡的影子冷漠飘逸却又倔强孤独,她已经察觉凌空追了过来,却并不回头看。凌空飞身后面紧紧跟随,两人一前一后消失了影子。

逐月自知最近功力损伤严重,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飞花的影子掠过,心里空空荡荡,无依无着,心里默念的是她能平安逃开

凌空施展飘萍一叶紧紧咬住飞花不放,她却一直在十丈之外,轻松之极。转眼一前一后两条人影来到了相国寺塔顶,飞花蓦然收了功,素手站立塔上,却是一直背对着他,不肯回头,不敢泄露自己的表情。

“无忧剑,一向可好?”

“玉飞花!你这——贱人!”

“骂人要遭报应的,易凌空!命贱那是因为生我的人就不是人!”

稳稳坐了下来,信手一拿,拎起个袋子,扬手一撇,凌空下意识一接。“杏花酿味道不错。”

夜凉如水,月淡似霜,洒落两人身上,容颜沉寂如雪,各怀心思。远远传来梆梆的声音,原来已经三更天。

飞花拿起酒囊仰脖喝了一气,“酒里没毒,怕了?”

“你想做什么?”凌空站着未动,脸却阴冷得掐出水来。“我娘亲的墓是你毁的?”

飞花淡淡看着,“禽兽不如,还需要立坟刻碑?”

“拿剑!”凌空的碧玉剑指向她的咽喉。“我不杀不反抗之人。”

“还是回去问问你爹,当年有没有做过亏心事。”

酒囊一甩,长身而起,冷冽阴寒之气灌注全身,黑衣广袖被真气注满汩汩有声,“我要带师兄走,不想他死,就把他交给我!”

凌空的瞳眸冷冽,瞪视着不语,偏偏飞花漠然瞪了回去,眼底的凄清和阴冷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玩什么花样?”

“带走他,还你江一柔的骨骸,否则……”

“你敢?”齿间挤出两个字。

嗤——

一声讥笑,饱含着不屑。

“你弟弟的命是我救的,我有权处置,无忧剑看看脚下,恁地记性如此差?你说过什么?”

“玉飞花,放下武器,我保你不会遭罪。”

“十天,只有十天,他若不跟我走,我会血洗易王府!”

一道白烟闪过,人影遽然不见,只有洒落的杏花酿的醇香散落在琉璃瓦上,氤氲在空气中。

凌空持剑左右观看,心里骇然,难道是江湖失传近百年的五行遁术?咂摸着她刚才的话里有话,急忙飞身返回王府。

“跪下!”凌空一进书房,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逐月。看着他脸上顶着五个指印,心里甚是不痛快。

“哥!”逐月情知瞒不住哥哥,急忙跪下。

“凌风,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你和她有什么纠缠?”凌空盯着逐月的脸,大声呵斥,眼角挂着一丝威严,却刻意回避了那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