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没说话，她垂下眼眸，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北怽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情绪，她擦了擦眼泪，声音闷闷的，她说：“妈，你还有我呢。”

“妈知道，”她扶着北怽的肩膀，将她的泪擦干，脸上是一抹虚弱的笑，“你不是还有事要去忙吗？快去吧，妈在这里等你。”

“嗯。”北怽嗯了一声，擦干眼泪，从容离去。

她还有妈妈，她要去看看沈老头，她想接他回家。

～

四点五十分，郊外。

王野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雪茄，手里摇晃着红酒杯，身后站着几个黑衣人。

“野子，你什么意思？”沈万三满身的伤，嘴角流着血，一只眼眶青紫，一只肿得老高。

衣服裤子破破烂烂的，上面布满了血迹。

他被五花大绑着，身后有两人压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跪着。

“什么意思？”王野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子应声而碎。

“老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六年。”

“已经六年了啊，我自认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王野身体前倾，死死的盯着他。

沈万三皱了皱眉，“野子，你在说什么？谁特么的背叛你了？你给老子说清楚！”

他挣扎得厉害，表情狰狞，“是不是那臭丫头？”

看王野没说话，他破口大骂，“我就知道是她，艹！这贱人，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鸟，她是不是为了挤开我故意在你面前抹黑我、诬陷我了？”

王野还是没说话。

“野子，我跟了你六年了，你还信不过我，你信她一个刚来没几月的臭丫头？你别被她骗了！”

王野抽了口烟，指尖轻弹，烟灰落了一地，“老三，其实我怀疑你很久了，也盯了你很久，你确实谨慎，差点就让你蒙混过去了，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警察！”

沈万三知道，他今天难逃一劫，虽然这些人还只是怀疑，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对于他们来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仅仅只是怀疑，已经足够他们动手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北怽铺路。

让她更快的融入进去，要彻底撇清他们的关系。

“是不是那个贱人说了什么？”沈志远挣扎着起身，“野子，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是警察，我是在逃犯，当初还是你救的我，是你收留的我，你忘了？”

“别动！”身后的两人暴力制服他，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他痛得脸色通红，无力挣扎，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野。

王野走上前来，蹲在他的跟前，他的声音很低，他说：“但也有可能是你们演的一出戏啊，你们不是最擅长这种把戏了吗？”

“老三，你是知道的，我的性格多疑，像我们这种每天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总得多点心眼，不然指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手段你也是清楚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你好歹跟了我六年，你只要实话实说，我给你一个痛快。”

沈万三放弃挣扎了，他趴在地上，痴痴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王野，老子跟了你六年啊，六年啊！这期间我为你受过伤，挡过枪，救过你，竟然就落得这个下场。”

他笑得张狂，眼泪都流了出来，“你既然说我背叛了你，我是警察，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

“啊！你拿出来啊，你什么都没有，仅凭那贱人几句话，你就怀疑我？你若是找到证据倒也罢了，你特么的空口白牙污蔑我啊！”

沈万三看向身后的那两人，“看到了吧，你们三爷我，跟了他六年，就因为一个贱人的话，在没证据的前提下，他说动手就动手，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你们啊，可得小心了，我的今天，说不定就是你们的明天啊！”

身后的两人脸色一白，看了王野一眼，眼里多少还是产生了忌惮。

“啧！没意思！”王野直起身，他也知道，从沈万三嘴里问不出什么了。

他转身走到椅子前坐下，语气轻飘飘的，“动手吧，尽量让他别那么痛苦，毕竟跟了我六年，别说我不讲情面。”

“是，野哥！”

那两人抄起手里的钢管朝着沈万三的四肢咂去，一时之间，惨叫声连连，惊得林中鸟纷纷散去。

“太吵了。”王野掏了掏耳朵，头后仰着，一边感受阳光，一边说道。

那几人了然，拿了东西将他的嘴堵上，现场就只剩下呜咽声。

“对了，”王野直起身，唇角勾了勾，他说：“我给北怽打电话了，她马上就到。”

沈万三眼睛瞪的老大，明明刚刚都没力气挣扎了，可此时竟又挣扎了起来。

王野眼里带笑，他挥了挥手，“让他说话。”

嘴里的布拿开，沈万三呸了一口血水，“你让她来啊，你不知道吧，她才是卧底，她才是警察，哈哈哈哈哈……”

王野脸色骤变，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堵上！”

刚刚他还在试探，此时是真的打消他的疑虑了。

他若是一直咬着北怽不放，他还要怀疑一下，他是不是在帮她撇清关系，扫清前路，可如今，竟然咬她下水。

呵！果真是兔子急了，乱咬人！

“野哥，没气了！”

王野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眼都没眨一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扶手。

“挖个坑，就地埋了吧！”

“野哥？快下雨了。”

天边乌云密布，随风涌动，不过片刻功夫，刚刚还艳阳高照的此时已经乌云压顶。

“再等等，她快到了。”

虽说，他已经打消了对北怽仅剩的那点怀疑，但是……

他垂下眼眸，唇角勾了勾，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是何反应。

北怽来得很快，王野给了她定位，她刚到郊外，雨便已经淅淅沥沥的开始下了。

阴沉沉的天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远远的，她看到了正在挖坑的几人，以及不远处那具血淋淋的一动不动的……人。

她压了压情绪，努力表现得正常，提步朝着王野走去。

听到脚步声，王野都没回头，“来了？还挺快！”

他轻笑一声。

北怽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沈万三，“野哥的连环CALL，敢不快吗？慢一点，指不定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

她语气如常，还是那样玩世不恭。

“呵呵！”王野笑了笑，“这么大的火气，谁惹到咱们怽姐了？”

北怽斜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恭敬之心，“你说呢？你明知道我刚高考完，我妈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我这才刚见到人……你这几十个电话，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她下巴抬了抬，方向是不远处的现场。

“你……好像不怕？”王野摸了摸下巴，神情意味深长。

北怽反问，“我应该害怕？”

随后，不待王野回答，她轻嗤一声。

语气里满是得意与不屑。

“这场面？嗤！姐姐我十五岁就见过了，你这算得了什么，跟国外的底下比起来，毛毛雨啊。”

王野盯着她看了许久，随后轻笑一声，“是了，我都快忘了怽姐是大名鼎鼎的king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戏看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怽姐，一起？”

他歪头看向北怽。

“不用了，我开车了。”

“那也行，我走了，你随意。”王野举着一把黑色的伞转身离开，他身后的小弟立马跟上。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北怽的手慢慢收紧。

戏？

原来人命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出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