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心境好的话，在哪里都是欣赏风景，沈半双不由暗自心想道。即使现在一行人身在灵泉山的后半腰上，没有百种菊花盛大开放的场景，也没有文人骚客的诗情画意，再加上此处偏僻行人也少，算不上沉浸节日氛围的好处所。可是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草绿的土地上长满了说不出名的小野花，微风吹过一阵新鲜沁人的气息来，这就是大自然赐予人类最美妙的礼物，一切地一切都让沈半双感到十分窝心。

此次出来是由白天彤负责打理的，所以除了兰儿外其余跟随而来的都是陪同其嫁过来的白家仆人，这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一向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人由钱管家变成白元，却让沈半双有点别扭。尽量忽视一脸殷勤模样的白元，沈半双执起那酒壶先给白天彤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才给自己满上。笑道：“虽然不能在今天好好欣赏那名贵的菊花，也只好喝口上等的菊花酒作为补偿吧！”

要知道这一小壶的菊花酒比那一坛女儿红还要值钱，是涟城里最有名的老字号酒家根据秘方酿制而来的。在野史《醉酒记》中就有关于九月九饮酒的描写：菊花舒时，并采茎叶，杂黍为酿之，至来年九月九日始熟，就饮焉，故谓之菊花酒。而且此菊花酒对人体也极为有好处，可以明目去热，不像其它酒般冲劲大，喝多伤身。

端起来细细闻了闻，沈半双赞叹道：“不愧是名誉涟城的酒家酿制出来的，还没喝，就闻到这醇厚浓郁的香味来，想必喝起来也甜美入口吧！”

白天彤颇有自得，虽然短短几天时日，自己在此方面也下了一番苦功，早就听说涟城老字号酒家的菊花酒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每年销售的数量也有限，好不容易才弄来一小坛酒，分在几个酒壶里面，就知道沈半双会喜欢，果不其然。

一来欣喜那人能喜欢自己弄来的酒，二来那人亲手为自己增满一杯，白天彤也端起眼前的酒杯道：“味道如何，不如尝上一口，方才知道。”

沈半双笑道：“说得也是，良辰美景，更有佳人美酒陪伴，岂不妙哉！”说完执起手中的酒杯向白天彤致个意后便一饮而尽。

这人真是的，还没喝就醉呢？说话也如此轻薄起来，一点也没有以前沉默寡言的样子。白天彤嗔怪地看了那沈半双一眼，却也没有拒绝沈半双的敬酒，将自己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用沈半双再次动手，呆在一旁的白元早就机灵地给两人空置的酒杯添满了酒，此举动让兰儿不禁撅起了嘴，心想，钱管家不在小姐身边时也理所当然的由自己来服侍小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上了年纪的男子来呢？不过碍于姑爷白氏呆在一旁，自家小姐也和姑爷情深意浓之时，兰儿哪里有胆子放肆啊，只能暗中狠狠瞪了那抢走自己工作的白元几眼。

手下人在闹什么小脾气，沈半双和白天彤是毫无知觉，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候，沈半双可没蠢到自找麻烦。渴了有这清香的菊花酒，饿了有那可口的糕点，还可以时不时地眺望远处，欣赏一下美丽的景色，应该算是乐在其中。白天彤也是如此，不知不觉就开始在意起沈半双的一言一行来，尤其在今天看到她对自己的温柔体贴，不由心花怒放，周围的人和事哪里还放到脑子中去呢？爱惜的摸了摸右手腕上的花环，想起沈半双替自己戴上时的神情，白天彤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流来，怎么说这人始终是在乎自己的，不是吗？

心软下来了，什么事情都好谈，以往白天彤除了自己娘亲外的事情一律不加理会，所以也不怎么好说话。沈半双也是淡薄的性格，只要不触动底线，什么都无所谓，导致两人到现在都没好好交谈过。虽说白天彤是如假包换的名门公子出身，接受过各方面良好的教育，文学才华极为出众，而沈半双也算是学富五车，饱读诗经，肚子里的存货也不少。真正触碰起来，两人才发现自己与对方在某些方面可谓是不谋而同。

起先是白天彤起头，心想再扭扭捏捏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于是趁着气氛好的时候便开始寻找话题。重阳节当然是围绕着礼节习俗来，白天彤刚说出一个典故来就后悔了，毕竟私下还是以为那沈半双只是‘暴发户’的女儿，生意上可能有些手段，但文学修养并不是很出色。

可是白天彤哪里能想到，现在自己这个妻主哪里是仅仅在生意上有些小小的手段，其实人文知识才是其的强项呢？估计也就只有受到沈半双教导的沈延英才对其的真实本领有所领教，就连钱管家也一直没有看透沈半双的本质。

沈半双早就把当今世界的几大古书翻个遍，对白天彤忽然提出的典故自然是知晓的，毫不逊色地接过白天彤的话题谈谈而谈起来。见此情形，白氏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惊讶更多了一层，不过还是很高兴能够和自家妻主好好说上一番话。

于是乎两人从南到北，各种话题都扯出来说上一通，不过由于白天彤的身份，也就局限于上层社会里面的一些东西，幸好沈半双都能应对的来。只是呆在一旁的兰儿和白元就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两个主子到底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好深奥啊！

直到日落西山时两人才停止那漫天的交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中都是有了计较。沈半双笑了一声，吩咐兰儿将残羹收拾一番，可以打道回府了，而此时白元就先行扶着自家公子离去，气得兰儿是咬牙切齿，刚开始争着和自己在小姐姑爷面前表现，现在就把善后的工作留给自己，太卑鄙了。

而有着优良品格的沈半双对善后工作要求又十分严格，来的时候什么样，走得时候就必须还是什么样，不准将乱七八糟的东西遗留在这清净的地方。兰儿和两个家仆在沈半双的‘监视’下将所有的废物全部打包，也不敢为了省事擅自乱扔，直到沈半双满意为止，一行人便又绕着原路返回下山去了。

如果说沈半双等人尽兴一天回到沈府也就算了，那想必就是非常美好的一日，只要不生其它枝节的话，那么白天彤可能与沈半双的关系达到了一个量的飞跃。可是天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将两人好不容易运量出来的温馨给打乱了。

只见一行人刚到了山底，就遇到另外一批人，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下山了，像这么多挤在一起的还真是少见。沈半双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群聚在一起的女子们，看她们打扮应该就是传说中每年这天都到灵泉阁的文人们。也许是刚刚才散会，所以众多人都挤到一块儿去了，难免使得马车速度缓慢下来。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沈半双瞧瞧周围，还是在灵泉山附近，到了大道上去情况就好多了。

谁知就在尾随着前面的马车慢慢行走时，却被忽如其来的‘客人’打扰了，窝在马车里面的沈半双听到家仆的传话，掀开帘子一看自己都有点意外。来者不是他人，居然是醉红楼的花魁芸无心公子。

见到沈半双伸出脑袋向自己这边望来，芸无心抿嘴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自己的马车，绕开拥挤的人们，直接来到沈半双这里。不顾外面那些看到自己美色几乎跳出眼眶的女子们，芸无心微微一笑道：“沈老板，可否登上您的马车呢？”

沈半双与芸无心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头皮一阵发麻，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何又非得坐上自己的马车来。可是周围人都望着，沈半双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让芸无心登上来。原本四个人刚好的空间现在多了芸无心一个人就显得拥挤起来，而且白元咬牙切齿就恨不得将这个坏了自家公子好事的狐媚子给撵走，可是人微言轻，在两个主子面前，他一个个小小仆人的意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小丫头兰儿好奇地在芸无心和自家姑爷两人身上不断打转，怎么回事？原本以为姑爷已经够美的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比姑爷还要漂亮的人来，和小姐又是什么关系？早就听说小姐去了好几次醉红楼，可惜一直没带自己去，难道这个就是小姐在外面养得那个？回去得和小英儿好好讨论一番。

而沈半双脑袋就是两个大了，芸无心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上来就给白天彤示威，明明对面坐着了两个男子，偏偏往自己身边挤来。马车就那么大，沈半双想躲也躲不过去，只好尽量和芸无心减少身体上的接触。

好不容易缓下一口气来，沈半双疑问道：“芸公子，不知您为何今日也？”

芸无心掩嘴一笑道：“沈老板，无心虽然是那青楼中人，但这文雅之事还是懂得一些的。重阳时节，赏菊饮酒，登高眺远，老少皆宜。难道说青楼妓子们就不能参与其中吗？”

沈半双有点讪然道：“那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寻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对面的白天彤忽然冷冷道：“恐怕是借由文雅之事前来提升自己的身价吧！”

面对白天彤的突然插嘴，芸无心潋起凤眼，犀利地看向对面那美艳绝伦的人来，真要比起容貌来，自己比他多了几分娇艳，可是他又比自己多了几分贵气来。真是令自己不痛快啊！细细回想之前听过的关于沈家姑爷的传闻，芸无心故意问道：“不知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