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一家子先行南下

要说打击走私吧，如今大庆军事颓废，天朝海军不少将领与本地仕绅都有勾结，根本就是屡禁不止，要说多向这些人征税吧，人家举着大庆律，只说是不能坏了太祖太宗的成法，朝廷还真拿他们没法子！

王万庭出身江西帮，与朝堂那帮南蛮子十分的不对付，此时间有机会坑他们一把，当然是不会放过机会的，于是对朱厚照道，

“陛下，不如南巡一回如何？”

“南巡？”

朱厚照一挑眉头，王万庭点头道，

“正是，陛下江南富庶，陛下不如南巡去瞧一瞧吧……”

师徒二人在那御书房里商议了好一番，待到第二日早朝皇帝陛下便向百官宣旨，

“朕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不敢一日懈怠，唯愿能守得江山太平，保得百姓安居乐业，只如今天不从人愿，连年灾祸，民生难继，百业凋零，朕自觉高居庙堂之上，不能体察民情，难解百姓之忧，因而朕决意南巡，以察民情，慰民生，听取百姓疾苦之声……”

百官听了面面相觑，个个心中暗道，

“陛下这又是唱的那一出，这各地灾情已现，不应当是拨款赈灾么，怎得反倒要花银子南巡了？”

有那心里明白的冷哼一声，

“这是国库里没银子，陛下要去南边要银子了！”

早朝之后，牟彪便得着了消息，当晚回去对四莲道，

“陛下这是打算着去南边问那些江南富豪们要银子了！”

想了想道，

“我这一趟只怕是要跟着陛下去南边了，四莲可是愿意去南边？”

四莲闻言一惊，

“以啸林如今的身份，我们能离京？”

按着朝廷的规矩，四品以上大员，外地为官又或是在外头办差的，家眷都是要留京的，以牟彪如今的身份，又是伺候在陛下左右的，家眷更是不能离京的！

牟彪笑道，

“规矩是死的人，人是活的，再说了……监视这京城各官属的差事就是锦衣卫在办！”

所以……四莲他们离京，只要锦衣卫不说，便没人会知晓！

四莲闻言这双眼便亮了起来，自从顾三他们去了南边，那银子是哗哗的赚回来，她在信中也是领略了不少江南富豪们一抛千金的奢靡豪气，又听他们说那海外的风光，她心里早就十分向往了，只无奈身份所限，一直把这点心思压着不敢表露，可牟彪是甚么人，四莲那点心思怎么能瞒过他，如今得了机会自然要一偿妻子所愿的。

“可是……福儿和玉如怎办？”

四莲又担心起孩子们来，牟彪便笑道，

“这有甚么难的，带着他们一直便是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孩子就该多见见世面！

“可我们都走了，这宅子不就空了，不会引人怀疑？”

牟彪笑着一拍胸脯，

“这点子事都办不了，我这锦衣卫指挥使岂不是白做了！”

即是打算着南下，便宜早不宜迟，最好先于皇帝前动身，只若是离京，便有那六船的粮食还要交托于人，四莲想到了婆母刘氏，第二日便带着孩子们回了牟家的老宅，刘氏见着他们过来十分的欢喜，拉了四莲的手嗔道，

“今儿吹的甚么香风，终于想起我这老婆子来了！”

四莲笑道，

“媳妇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向婆母求援，还望您老人家拖以援手呢！”

刘氏笑道，

“你有甚么事儿求到我这处，旦说无妨！”

四莲左右看了看，却是先打发了两个孩子，

“玉如、福儿，你们去你大伯父那边，给大伯娘请个安！”

冯姨娘自从庙里回来之后，便一直未曾自己来见过玉如，四莲也不知她是被尤氏拘在了院子里，还是自己个儿不愿来见孩子，不过这一去便在三两月，还是让她见见玉如吧！

汪妈妈当下领了两个孩子下去，刘氏也知机把身边的人摒退了，

“我还当你说的乃是玩笑话，却没想还真有事儿？”

刘氏好奇问道，

“有何事要为娘出手？”

四莲便将自己要跟着牟彪南下，那六船粮食没得人交付的事儿一讲，

“今年的灾情已现，京城之中怕是要闹粮荒，儿媳买那些粮本就是为了一家子度过艰难，这一走，那些粮到货之后却不好处置，婆母您老人家主持中馈多年，下头又有得力的管事，媳妇儿这便求到您面前来了！”

刘氏听了却是敛了笑容，

“你那些粮食何时能到京？”

四莲算了算道，

“估摸着十日之后先到两船，之后每隔五日到两船……”

“嗯……”

刘氏点了点头，

“分批进京最好，免得招摇！”

她乃是老人精了，自然知晓这树大招风的道理，这满京城的人都缺粮，就你弄了足足六船粮食惹人眼，不妥善处置了，说不得还要惹出事儿来！

四莲便道，

“正是因着这事有些惹人眼，媳妇儿不放心交给管事的，便过来请婆母拿主意！”

刘氏想了想点头道，

“好吧，这事儿我来替你们管……”

又问，

“六船粮食，只怕我们自家也是吃不完的……”

四莲道，

“媳妇想着，届时若是灾情严重，朝廷设粥棚施粥的话，我们家也可向百姓施粥的！”

刘氏点头，

“好，届时你若是未回京，这事儿我便替你办了……”

婆媳二人商议了一会儿其中细节，眼看着到了午时，刘氏便留了四莲用午饭，四莲便让丫头们去把孩子们叫回来，福儿与玉如回来时，玉如却是小鼻头红红的，

“娘！”

玉如见着四莲，便冲过来扑进了她怀里，小脸埋在四莲的胸口，又哭了起来，四莲一惊，抱着她哄道，

“怎么了，可是摔着了？”

玉如不说话，福儿倒是接话了，

“娘，姐姐吓着了！”

福儿说话早，此时不过一岁多，但已经吐字清晰，表达清楚了，周围人个个都当小少爷早慧，只有四莲与牟彪知晓是怎么回事，四莲却是暗地里嘱咐过儿子，

“你年纪太小，说得太多，难免让人以为怪异，以后在家里可以说话，在外头便少言少语！”

福儿听得懂也记在了心里，平日里出门都是紧闭了嘴轻易不开口，今儿是见得玉如哭得厉害，才开口说话，果然引得刘氏身边的一众婆子丫头们一脸的惊叹。

四莲不敢再问儿子，就抱着玉如将目光投向了汪妈妈，汪妈妈神色有些怪异，

“适才去了大爷的院子，见着了冯姨娘，冯姨娘抱着小姐非要让叫娘，玉如小姐不肯……”

结果冯姨娘便死死抱着女儿一通嚎啕大哭，把玉如给吓着了！

刘氏闻听经过，眉头就皱了起来，

“冯氏放肆了！”

四莲抱着玉如轻轻拍抚，哄她道，

“无事！无事，那是冯姨娘太过喜欢我们家玉如了，是我们家玉如生得太过可爱了，不怕！不怕！”

玉如性子柔弱也很是乖巧，被四莲哄上一哄，果然便止了哭声，只是余惧未消，赖在四莲的怀里怎得也不肯离开，四莲便抱着她用了一顿午饭，走时才向刘氏道，

“总归是母女连心，这是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见着了难免失态，还请婆母不要责备她！”

刘氏点头，

“我知道了！”

四莲他们走后，刘氏却是派了身边人去见了冯姨娘，

“老夫人说了，玉如小姐跟在八夫人身边，那是她天大的造化，你若是为了小姐好，便闭紧了嘴，以后见着小姐都要躲远些，若是你不听劝告，执意要伤了玉如小姐，以后你可别后悔！”

冯姨娘早前就被尤氏教训了一顿，如今听得刘氏又派人来训斥她，不由又是悲从中来，自己关在屋子里又哭了一场，待到午后牟温下衙听说了此事，特意去见了冯姨娘，

“母亲说的对，玉如那孩子，我瞧过了，生得玉雪可爱，健康活泼，那都是八弟妹的功劳，如今她记在八弟的名下，那可是八房的嫡长女，八弟如今已经位列三品，玉如在八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这样闹腾，不但害了自己，更会害了她……”

冯姨娘听了也是哭道，

“爷说的话，奴婢都知晓，奴婢自从庙里回来之后，也是一直强忍着不去瞧小姐，只今儿突然见着了她，一时有些忍不住……”

说到这处，想起女儿那可爱的小模样，不由心头又是一疼，扑进牟温的怀里哭道，

“爷，那可是奴婢同爷的头一个孩子啊！”

牟温叹气，抚着她的肩头，

“别哭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当天晚上牟温留在了冯姨娘的房里，却是待到牟秀慧出嫁时，尤氏与冯氏都有了身孕，这是后话。

四莲把粮食的事儿交给了刘氏，收拾了东西，隔了三日便提前启程了，皇帝出巡乃是大事，便是下了旨，待到出行也要一月之后了，四莲先带着孩子们去了通州，在那处呆了五日，等到了快马赶来的牟彪。

牟彪特意向皇帝请命，提前南下为皇帝南巡做马前卒，得了皇帝点头，便快马赶来了通州与妻子儿女们汇合，当天晚上一家子便上了一艘包下的商船。

他们是天黑后上的船，牟彪身边带了牟龙、牟虎与十二名亲卫，四莲却是将怀了身孕的红玉留在帽儿胡同，其余的丫头与汪妈妈都带在了身边，玉如与福儿长这么大是头一回出远门，上了船后兴奋的满船跑，全然没有天黑后要寻娘闹觉的自觉。

待得众人上船之后，商船上的船夫一声喊，长长的竹篙在那码头青石上重重一撑，船儿便无声无息的滑入了河道，静悄悄的离开了通州。

甲板上，孩子们跑动的咚咚声和嬉笑声传来，船舱里头，最大的一间做了夫妻二人的卧房兼书房，牟彪便是离了京城，身在船上，可那公文秘报仍是如雪片般飞来，有用快马沿岸送来的，也有那飞鸽传书送到的，牟彪端坐在书桌后头，提笔疾书，四莲却是坐在窗前，看着外头沿岸缓缓掠过的灯火，牟彪看了一眼窗边的妻子，见得夜风吹拂开她披散的长发，便出声道，

“四莲夜里风凉，少吹些……”

四莲回头冲他笑笑，依言半阖上了窗户，拿起放在几上的小衣裳，一面就着油灯做绣活，一面问道，

“我们可是直达杭州？”

牟彪点头，

“一路南下直到杭州才上岸……”

顿了顿又道，

“南边的那帮人，怕是已经知晓皇帝要南巡的消息了，我这一回秘密出京就是为陛下打个前站，瞧一瞧他们如何应对的！”

朱厚照这一回出京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刮一刮南边那帮子大富豪的油水，所以先派了牟彪在前头，为的就是早一天打听好这帮子人的底细，也好盘算盘算怎么下手！

四莲笑道，

“这一回是陛下与南边那帮豪绅过招，却不知到最后究竟是谁输谁赢！”

牟彪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公文，又取了一份道，

“即是陛下都出手了，怎得也能刮下些油来，这……是多是少，便要看陛下的本事了！”

夫妻二人正说话间，外头砰一声有人重重推开了舱门，福儿在前，玉如在后，一起跑了进来，

“爹！”

福儿冲向了牟彪，玉如却是爬上了四莲的膝头，

“娘……”

四莲忙收了手里的针，挪到一旁去，这才抱了玉如问道，

“这么晚了，玉如和弟弟也玩得够久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玉如摇头，小脑袋跑得一头的汗湿，四莲忙取了帕子给她擦汗，那边福儿钻进了牟彪的怀里，一本正经的坐下，探着小脑袋学他爹的样子看公文，牟彪笑着打开一本问他，

“儿子，这里头的字儿，你认识几个？”

福儿晃了晃脑袋，小眉头皱了皱，指了其中一个字道，

“这是人字！”

牟彪嘿嘿一笑看了四莲一眼，笑道，

“这敢情好……倒是省得启蒙了！”

于是又指了另一个字问福儿，

“这是甚么字？”

“山……”

“嗯！好……好好……”

牟彪来了兴致，一面看公文，一面指了些简单的字问儿子，没想到却是十个里头有七八个是认识的，牟彪喜滋滋对四莲道，

“福儿年纪这么小就识字了，不如请个先生来家里教书，以后说不得还真是个状元的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