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湘汀澜偕林琪瑢一前一后跪下，三叩首。

“弟子拜别师傅。”

“徒孙拜别祖师。”

溪湘汀澜道：“阁下虽有隐瞒，但溪湘与小徒在阁下身前聆听教诲的期间，也是受益良多。今日一别，各有所归，他日再见，不必留情。”

林琪瑢面朝与黎延陵做别，两眼直视的却是天马灵王。

林琪瑢道：“此番本可有一场大胜，得到一宗天大好处，却念在这场祖师徒孙的缘分匆匆罢手，也算了断这段恩情。”

林琪瑢的目光平淡得可怕，看得天马灵王激灵一下。

本可大胜？还有什么是林琪瑢想要的大胜？

什么叫天大的便宜？

难道他还有后手，能杀它天马灵王？

笑话，即便他是宇世仅有的师氏小王，又怎么能伤它天马灵王分毫！

天马灵王匪气重生，“唏聿聿”刨起蹄子，然而换来的只是林琪瑢临走前的轻轻一笑。

“告辞。”溪湘汀澜拱手。

林琪瑢没说话，两手虚虚一拱便与溪湘汀澜淹没在幽暗当中。

*——*——*——*——*

而离去的溪湘汀澜也在问着林琪瑢同一句话：“什么天大的便宜？”

林琪瑢笑道：“如果那时弟子不出手，天马灵王马上就会拿出一宗重宝，而弟子手中恰恰有这宗重宝的克星。”

“你说的重宝……”溪湘汀澜眼睛一眯陡然精光大放。

神玄箓！

刚出世的神婴灭了就是，天马灵王有的是办法把溪湘汀澜弄上此箓。

所以，溪湘汀澜被春神句芒所擒之后，天马灵王必会从笥圣行那里唤来玫瑰神域神玄箓。

只要等到神玄箓出现，林琪瑢就可以启用缔神令给它致命一击。

如此一来，溪湘汀澜就像一个饵，即使不上神玄箓，但是神婴被灭、又被春神句芒收慑过一次，溪湘汀澜必会受到春神句芒的巨大侵蚀，事后再没有前途可言。

溪湘汀澜还不知道缔神令，但以他对小弟子的了解，林琪瑢从来不说没谱的话。

林琪瑢说能灭神玄箓就一定能灭。

溪湘汀澜道声好险。

这人就是林琪瑢，换成其它的任何一人，也不可能为他放弃这宗天大好处。

溪湘汀澜没说话，拉着林琪瑢手紧了紧。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从来没想过信不信任，只是事到临头做出选择，才发现可以如此信任。

*——*——*——*

把天马灵王弄个灰头土脸，这事虽大用时却是短暂，加之师徒二人一早甩掉十一个尾巴，这趟行程可谓波澜不惊。

回程二人更是抄近路，走得全是天君神王才能容身的铅宇深渊。

小半日后师府在望，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林琪瑢行来，那人转过身。

精瘦矮小的身形，稀松寥寥的细发只用一根银针固定在头顶，一如从前的青布短褐，再如何温驯也显得凌厉的细眉细眼……

两人定定看着对方，一时无言。

林琪瑢道：“三师哥还好？”

瑷晖胡乱答应一声焦急问道：“师傅呢？他老人家可好？”

“师傅还在六真洞天。三师哥怎么来到这里？”

瑷晖目中露出不尽的孺慕之色：“这些年我在凤凰灵王驾前侍俸，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师傅一面。小师弟能不能让我进府……实在不行，请师傅出来也一样。”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溪湘汀澜从林琪瑢背后走出来。

“师傅——”

瑷晖“扑通”跪倒，手脚并胜爬到溪湘汀澜脚下泪如雨下。

溪湘汀澜抬手摸着瑷晖的头顶：“瑷晖，明知道你已经重新化为众生血灵，为师也不忍苛责于你。说吧，凤凰灵王支使你来找为师，到底为了什么。”

瑷晖抬起泪眼：“

师傅，您一手养大弟子，从小就对弟子心软，弟子想要什么都尽力满足；

即便我抢了师弟师妹们的东西，您补偿他们之后也从不责骂弟子。这回，您同样会满足我的是吧？”

“师傅……”林琪瑢欲言又止。

溪湘汀澜抬手不让林琪瑢靠近，“

瑷晖，如果你还是原来的瑷晖，想要什么师傅都会为你寻来。

可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却还被人当成伎俩算计我溪湘汀澜。

呵呵，溪湘汀澜护犊子不假，可也有脾气……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