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重要！”于三文蓦地想起之前应粼对她说的话，尽管看不到俞樾的人，也知道俞樾看不到她如今的表情，却依旧蹙着眉头道，“俞樾，你现在既然出现在这里……二师兄到底是不是暗？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事到如今，三文，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吗？”俞樾的声音幽幽的，后几句却似是带了无尽的怨恨，“凌皓杰就是暗，他骗了我们大家，他伪装的太好了！他本体明明只是个没有任何情感的木头，但是经过应粼的手……”

俞樾说不下去了，应粼的植木体造人比起鬼族以曼珠沙华为本体输入灵魂之术要强出不知多少倍，这点他是不得不承认的。而于三文听到俞樾这般肯定之后，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半晌才恢复了神识，再度对俞樾说着，语气都忍不住有些哆嗦，“那，那蓁蓁现在知道了？”

“在妖族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俞樾的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于三文心上。她咬咬牙，死死瞪着门口，从窗棂上她能隐隐约约看到俞樾的影子，“那蓁蓁她……她怎么样了。”

“不清楚，当时情况紧急，我救了暗就直接回来了。”俞樾如实这样说着，不过想来就算是玉蓁蓁那样沉着冷静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无法无动于衷；如果真的是无动于衷的话，就证明她并没有多爱凌皓杰。

“俞樾，你当真与应粼他们同流合污，陷害修仙一派和妖族了？”于三文这么说着的工夫，自己的语气中还带着某种不可置信的情绪；本来她还天真的安慰自己，俞樾那么有办法。也许只是演戏而已，暗地里一定偷偷的做了手脚；可如今听俞樾这语气，怎么都不像是做了手脚的样子，倒像是一副忠心不二的奴仆了。

“三文，你知道的，在我眼中，一切都低如蝼蚁。唯有你是重于一切的。”俞樾小声的这么说着。似乎也没什么底气了，想必知道自己做了这些之后，便再无法面对于三文。

“俞樾。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一切，会让所有人的牺牲都变成白费！凌波，风掌门，还有那万千枉死的灵魂。俞樾，你对得起我。可我如何对得起那些人？就算你救出了我又能如何！我活着又和死了有何区别！”于三文这样说着的工夫，声音又嘶哑起来。

俞樾从于三文的语气中听出了哭腔，他又如何不是心如刀割；但应粼和凌皓杰如此狡猾，耍了他们所有人。自己又如何能够不被他们耍的团团转？于三文在应粼手里，难道要他只顾神州大地而不顾自己此生最爱的女子？不，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他就不是俞樾了。俞樾此生，只为于三文而活。

“三文。当一切尘埃落定后，若你一心赴死，我也会相陪；只是如今，要我眼睁睁的看你受死，我绝对做不到！上一次救你已经是险中求胜，我不想再让你受那样的苦了。”

“那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受那样的苦吗？俞樾，你是这样自私的人吗？”于三文大声的哭喊着，她只想用自己的眼泪来浇醒俞樾，让他不要继续这么助纣为虐了。

“三文，你可以这样说；不，你怎么说都好，哪怕你怨我、恨我、骂我、打我都好，我都绝无怨言。”俞樾自知没有道理，唯有这么说道，“只是三文，我心匪石，不要再规劝了。”

“俞樾，你若誓不回头，我一定恨你一世！不，下一世，永远永远的下一世，我都绝对不会原谅你！”于三文已经撂下了这样的狠话，只希望能够换得俞樾回头；俞樾是神州大地不可或缺的五灵之一，在最后的战役中，如果俞樾不肯出手协助、甚至站在了应粼这一方，那修仙一派和妖族就绝无胜算，之前的一切努力、那些重要之人的牺牲就都毫无价值，换来的只能是三道六界的沦陷和自己本身的死亡，她绝不要活着见到这些悲剧。

“就算这样也好，我只要你活着。”俞樾说着，黯然的回过头，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似乎每一步都灌了千斤的铅块一般沉重，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他做了这些事情，的确无颜再见于三文，尽管本身也并没有见到，只是听到于三文的说话声而已；四周的花花草草随风舞动，已经将这里的所见所闻一一传达给了应粼和凌皓杰。应粼望着眼前幻境中走路踉踉跄跄的俞樾，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手一拂，幻境便消失；他负手走到凌皓杰面前，对着恭恭敬敬的凌皓杰开口道，“暗，看来俞樾是真心站在我们这边的了，于三文抓得好，我们就需要一个这么有力的人来要挟他。”

“都是主人的计谋好。”凌皓杰心悦诚服的拱拱手，后老老实实的站立着，等着应粼的下一步吩咐。

在应粼面前，凌皓杰总是能够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只留下忠诚与恭敬；与在其他人面前判若两人。这也是当初制造凌皓杰的时候应粼输入的性格之一，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凌皓杰永远都要恭敬；这是给凌皓杰输入的关于自己性格的一点接近的地方。应粼挥挥手，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道，“暗当真是深得我心，哪怕我并没有给你任何指示，你也没有杀了玉蓁蓁，而只是伤了她。话说回来，暗，该不会是我当初给你输入了太多情感，又给你制造了一颗接近人心的植木心，所以你当真有了感情？”这倒是应粼有一点点担心的地方了。

“主人多虑了，我这样做只是因为主人曾经对我说过，我要做玉蓁蓁的致命伤。与其一刀杀了她，不如让她长久的痛下去，这才不违背了主人当初的初衷，也不枉主人制造我一次。”凌皓杰回答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应粼不点头都不行了。

“许久没有这么和你对话，暗，你的口才倒是磨练的越来越好了；如果不知道你是植木体制造出来的，我都要把你当成是真正的人了。”应粼轻笑着这么说了一句。

凌皓杰接话道，“只要主人愿意，我是可以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的。”

“这话倒是不错，”应粼点了点下巴。后又笑道。“不过以傀儡丸让你变成真正的人，怕是你如今的性格就会都毁掉了。没关系，待我找到更好的办法。一定会帮你的。暗，别忘了，你可是我最信任的，所以。你也要同样信任我才行。”应粼这般说着，双眼意味深长的望着凌皓杰。在等着他的回答。

凌皓杰立即再度拱手道，“主人是创造我的人，自然也是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主人的话，我必定听从。”

“那就好。”应粼满意的颔首，又道，“如今你既然已经回来。我就要隆重的向异兽族的诸人介绍你这个最大功臣的存在。不过记住，暗。你对这里的人也要谦卑恭敬，决不能让有心人挑出什么毛病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算计诸多，你可不能成为我的绊脚石，要做我的助力才是。”

“请主人放心，我一切都按照主人的意思办。”凌皓杰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以示永久忠诚。

“起来吧起来吧，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应粼扶起了凌皓杰之后，走到一侧的红木柜子里，抽出锦帕擦了擦手，这才继续对凌皓杰道，“你就像是我最骄傲的儿子一样，我如今可是望子成龙的心情了。”

凌皓杰拱手答是的工夫，俞樾已经走了回来，应粼忙换了另一副语气，对着俞樾嘘寒问暖；俞樾没有多余的话和应粼寒暄，只是冷冷道了句，“我在哪里休息”，意在指他不愿和应粼几个同流合污，也不愿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三皇子放心，三皇子的居所在下早就安排好了，”应粼恭恭敬敬的对着俞樾道，“三皇子的居所绝对是府中最舒适的地方，有假山有流水……”

“什么都好，我不要一屋子的花花草草，就连睡觉都好像被监视。”俞樾冷冷的回了应粼一句，语气中依旧难掩疲惫；就像是十天十夜不睡觉的人一样，脾气暴躁，身体乏累。

“自然，自然，”冥赤点头，依旧带着一副绅士的笑容，似乎俞樾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一般，“三皇子的居所内并无任何植物，务必求能够让三皇子居住的舒适。”

其实没有必要监视俞樾了，只要于三文还在他们手里一天，俞樾就绝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一点，应粼清楚的很，所以自然没必要惹俞樾的不高兴。即使俞樾不能出手帮他们，但只要俞樾不插手这件事情，他们就已经稳赢了。

应粼亲自送俞樾往他的居所而去，留下凌皓杰一人在大厅中。应粼一走，凌皓杰立即现了原形，懒洋洋的倚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后一跃而起，拍拍屁股，大步流星的向着外面而去。

***

于三文本对应粼端上来的膳食没有一点兴趣，尽管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不过那些藤枝却是之前便得了应粼的令的，到了膳食时间，便毫不留情的掰开于三文的嘴，生生将那些流食往她喉咙里灌；于三文弄得满脸满身都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狼狈至极；待藤枝灌完之后，便完全松开了于三文；于三文捂着胸口在一旁吐了半天，后来才面色苍白的坐在一旁，看着那些本来生长在泥土里的盆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盆中走了出来，用扫把和簸箕将地面收拾的干干净净。

于三文一拳砸在地上，恨不得把那些盆栽全都从窗口扔出去；她并不是没有这样做，只不过才扔出去，那盆栽又自动弹了回来，完好无损的落在地上；几次之后，于三文也便不再做这些无用功。正愤恨不知如何发泄时，忽的听到门口有动静，于三文心中略有惊喜的以为是俞樾回来了，便大吼道，“俞樾，是你吗？”

“不好意思啊三文，让你失望了，”当凌皓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于三文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我想着好歹师兄妹一场，你又对我们如此有用，我不来看看你，当真是天理不容。”

“凌——皓——杰——”于三文没有再唤一声二师兄，而是拉长着声音，因为声音忽的变大，自然又透露出一股沙哑之意，“你还有脸来这里！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你活在这世上，才是最天理不容的事情！”

“或许是吧，”凌皓杰并没有辩解，而是理所当然道，“可是天理不容又怎样，我还是活的好好的，而且主人答应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真正的人；而或许你们都等不到那一日了呢，三文，真可怜。”

“你错了，最可怜的是你！”于三文立即大声回道，论嘴巴上的工夫，能赢她的可还真不多，“你就是个没有感情、没有心、没有灵魂的臭木头，好不容易有人真心待你，却被你如此伤害！凌皓杰，你或许能够活的比我长，但是你已经失去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爱。本来你可以拥有的，奈何老天爷知道你不配拥有，已经收回了那份爱，凌皓杰，你才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不，你根本不配被称为人，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三文，我知道你嘴上功夫厉害，我也不与你争辩，”凌皓杰依旧没有生气，只是背过手道，“看你这么有精神，想必主人也放心了。你就好好的活着，不然，我们如何能够安抚俞樾呢。行了，我也不在这里和你多言，告辞。”

“等等！”于三文忽然喊住了凌皓杰，看到窗棂上的人影犹在，便咬着牙问了句，“蓁蓁，蓁蓁怎么样了！”

“我没杀了她，毕竟主人给我的命令是让她痛不欲生，”凌皓杰云淡风轻的说着，后比了比自己的胸口偏一寸的地方，又道，“我只是在她身上开了个口子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