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子为人向来圆滑世故，见玉蓁蓁这般，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捋了捋胡须的工夫，他再度开口，这次倒是唯独对着玉蓁蓁道，“蓁蓁心中顾念又何尝不是老夫顾念，不过既然此事你爹娘已经向老夫提起，想必丁掌门那边已是稳妥，不必过于担忧了。”

爹娘？玉蓁蓁这才恍然大悟，她刚刚还疑惑着，她与凌皓杰的事情是怎么传到菩提子耳中的，原来竟是玄天和琼华亲口说与。听菩提子的口风，玄天、琼华既然都已经开口，想必丁啸那边已经说好。玉蓁蓁眼珠还左右摆动，犹如她的心情一般时，菩提子再度开口，一如既往的笑呵呵模样，“只是定亲的话，生米还未煮成熟饭，也不必见你们跪天拜地喝合卺酒，想来丁掌门也不会过于在意……吧。”最后，菩提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玉蓁蓁一眼。

生米可是已经煮成熟饭，而且这饭都快凉了。玉蓁蓁登时头快垂到胸口上去，只觉得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儿的话，无论多小，她都宁愿钻进去。凌皓杰见此，忙上前一步，对菩提子拱手道，“师父，这是否有些操之过急，毕竟蓁蓁她……”

“哎呀呀，皓杰，老夫可绝对想不到，你会有拒绝的理由，”菩提子立即夸张的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初是谁天天跟在蓁蓁身后，为她宁肯在崖顶白头的……”

“师父，别说了，”凌皓杰同样窘成一张大红脸，对着菩提子摇头又摆手的，“别勉强蓁蓁，况且，这的确对丁掌门有些……”

凌皓杰还未说完，已经感觉到玉蓁蓁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他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去，却见玉蓁蓁渐渐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望着菩提子，开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师父与爹娘既然都如此安排，蓁蓁愿从其命。”

其实窘迫的那阵子。玉蓁蓁也想明白了玄天、琼华的用意，他们宁肯让丁啸黯然神伤，也不愿自己一直沉浸在失去凌波的悲伤中，不愿看到自己强颜欢笑的样子，所以才来找菩提子说与此事；他们觉得凌皓杰可以完全的治愈自己，可以让自己渐渐忘却一切伤痛。这样的疼爱，她没有理由拒绝；况且，她已经决定毅然决然的放弃凌波，要与凌皓杰厮守终身了。

玉蓁蓁记得一句话，而且此时此刻。才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人的一生注定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凌波注定只是那个惊艳了时光的人，而凌皓杰，才是那个肯细水长流陪伴着她度过一生的人。是可以温柔她的岁月的男人。

“蓁蓁……蓁蓁你……”凌皓杰也不知怎么了，眼圈蓦地就红了，而且鼻子也酸酸的，感觉头脑一阵发热，就这么会工夫，眼泪就刷刷的往下掉，一点男子气概也无。

菩提子见状。呵呵笑骂了句“这么没出息”，后又对玉蓁蓁道，“蓁蓁，皓杰这个人想必你也了解，虽然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但是他对你的真心。老夫都看在眼里。老夫相信，你们两个会是最合适的一对。”

“多谢师父。”玉蓁蓁对菩提子感激的笑笑，后望向就快要无声的哭成泪人儿的凌皓杰，总算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凌皓杰这没出息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定亲之日嘛，老夫还要与你爹娘商议一下，至于几位掌门以及其他几楼长老，就由思芜代为通知吧。”菩提子念起刚刚风花飞的表现，临出口前，还是将名字改为程思芜。

见玉蓁蓁与凌皓杰统统点头，菩提子又呵呵一笑，后手指点着椅背，不停颔首道，“不错不错，咱们破天楼出了这么好的一对，真是大喜之事、大喜之事啊……不过总算还是有点遗憾。”菩提子说着，忽的玩味的望着凌皓杰，不知道又想在他身上打什么鬼主意了。

“遗憾？什么遗憾？”凌皓杰果然上钩，接着菩提子的话就问了下去。

菩提子摊开手，明摆着愚弄凌皓杰道，“可惜的是你并非纯灵体，若你是纯灵体的话，与蓁蓁的小孩将来一定资质非凡。啊，蓁蓁，不如你重新考虑一下，花飞也是不错的选择，他还是掌门之子……”

“师父！”凌皓杰立即吓得一张脸都快抽筋了。

菩提子的笑声响彻大殿，就连玉蓁蓁都无奈的摇摇头，心中默念了句“这老头儿也真是太古灵精怪”。

***

凌皓杰与玉蓁蓁的定亲日期很快在玄天、琼华与菩提子的三人商讨下定了下来，就在初冬。峨眉山的初冬并不寒冷，这里终年仙气缭绕，山上树林密布，阳光充足，所以就算是初冬，感觉也与北方的春末夏初时令左右不多。此时已是深秋时节，算算日子，也不过二十日有余。玉蓁蓁望着有些阴沉的天，一时间倒是陷入了呆滞之中，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

“蓁蓁！”就在玉蓁蓁坐在窗前支着下巴望天之时，云朵的大脸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这倒是结结实实的吓了她一跳，她忙起身，镇定下之后，对着云朵微微笑道，“云姑娘，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可不是。”云朵嘟嘟嘴，见玉蓁蓁房门闭着，也不待她转身去开门，倒是自己从窗子轻盈一跃，直接跳了进来，巡视一圈之后，才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后望着玉蓁蓁道，“这几日我一直随我二爹修行，昨儿个才从后山回来，一进破天楼就听程师姐说你要与凌帅哥定亲的事情了。”

面对曾经的“情敌”，玉蓁蓁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默默的点头。云朵见玉蓁蓁如此，心里本来有的小小不平衡也完全消失——因为玉蓁蓁脸上的愧疚和尴尬太明显了，这实打实的证明着，她是为云朵着想了下，怕伤她的心的，这点云朵还是看得出来，所以登时就一点都不气了，“别这样嘛，都和你说过，我不会再和你争……嗯，不对，是我不会再去喜欢凌帅哥了，而且他就要是你的夫君了，不是吗？”

“对不起……”玉蓁蓁小声嘀咕了下。

却再度被云朵大力的拍了肩膀，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云朵的话响在耳畔，其中倒是真心的带了三分不在意，“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玉蓁蓁，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祝福你们的。还有，我希望……”云朵大大的吸了口气，似乎在做什么挣扎，后还是一口气倒出，“我希望你能完完全全的忘记凌波，好好的与凌帅哥在一起，这样，也就不枉我与程师姐……的一番心意了。”

玉蓁蓁默默叹了口气，后点点头。云朵见她这般，又想起程思芜的话，看了看外头的天，时辰也差不多了。后直接拉起玉蓁蓁的手，又要往窗外跳。玉蓁蓁生生被拉到了窗口，后一脸黑线的爬了出去，见云朵拉着她一直往梅苑的门口走，不禁问道，“云姑娘，我们这是去哪儿？”

“玉蓁蓁，你记性好差，刚刚不是还对你说，我和程师姐有一番心意相赠吗？”云朵有些责怪的回头瞪了玉蓁蓁一下。

玉蓁蓁忽然就有些发愣，她本以为云朵口中的心意指的是“让爱”这回事，原来说的是其他的吗？正想着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破天楼大门口，但见程思芜似乎已经等了许久，正原地徘徊的样子，云朵忙招招手，嘿嘿笑着亲密道，“程师姐我们来了！”

“总算来了，云朵你这家伙这么晚，不会是赖床了吧。”程思芜掐了掐云朵的脸蛋，云朵倒是破天荒的没生气，还使劲儿的贴着她的手臂道，“什么都逃不过程师姐的法眼！”

“师父可只给了咱们一日的时间，这一日我们要把事情都做完才行。”程思芜说着，立即祭出宝剑，御剑而起，就要离开。

玉蓁蓁可是还不明白事情，只不过见云朵也祭出宝剑——竟不是落玉瞳焰——随程思芜一齐飞上半空，她才姗姗来迟的开口道，“程师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哎呀呀，蓁蓁，真不知道是不是说你粗线条才好，”程思芜御剑到了玉蓁蓁面前，抓着她的手臂，一下就拽到了自己的宝剑之上，后一面向逍遥派大门处急速飞行，一面解释道，“你与二师兄定亲，自然要穿礼服了。咱们此番下山，就是去给你们定制礼服！”

“哈？”玉蓁蓁还有些朦朦胧胧的时候，云朵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又开口道，“蓁蓁，这次师父本要出银子的，但是程师姐和我，还有我哦，别忘了。我们两个为了表示对你们的祝福，决定自掏腰包！怎么样，是不是感动的要哭了？”

定制礼服？她们两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才故意这么做的吧。玉蓁蓁忽的感动起来，说着“多谢”的时候，她已经看到凌皓杰的身影越发接近的出现在逍遥派大门口。他那样好看又幸福的笑着，对着她们招手，玉蓁蓁忽的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