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丫听不出来，颜如玉同样的听不出来，脸上两抹淡红貌似深刻了些，冰冷的语气也起了些微的波动，就听她说：“如玉记忆失去，对于阴宫经历已无印象，您……你说的我信，我会尽全力修炼，有朝一日能褪去冰躯亦是我所愿。”

戚长征心下黯然，想要尽快获得颜如玉信任，还要继续装下去，一本正经的道：“你抬起右手。”

颜如玉抬起右手。

戚长征点点头，又说：“可知前一次见你，为何要你随我走动？其实就是在看你冰躯如今处于哪种境界，只是你始终漂浮前行，我还不得而知。”

戚长征话音落，颜如玉当即落地，迈步走了几步，端显僵硬。

戚长征再度点头，笑道：“可以了，坚持下去，总有苦尽甘来的一日。”

“谢谢。”

“别跟我客气，都是朋友。”戚长征笑眯眯的道，“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小丫，你先在一旁等候，我和如玉说些话。”

颜如玉挥挥手，颜小丫消失在生死簿空间，戚长征笑了笑，迈开脚步，颜如玉便跟着迈步，朦朦光芒向着黑暗延伸。

“可是魔王来寻？”

“不是，小丫想九姑娘，急于见你一面。”

戚长征一听不是魔王来寻，心里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便是感到诧异，回头看了颜如玉一眼，清淡光芒下的那张冰颜两抹淡红更深了些。

“还是像当年那般死要面子啊！”戚长征心内暗叹，笑了笑，道：“今日卯时初，我将前往泰上元山，尔后便会去往丹霞元山与肯特元山，计划用两个月时间将三处鲛人往西驱逐，在这个期间，若是魔王来寻你，想办法拖延些时日。”

颜如玉沉吟片刻，说道：“可以。”

戚长征再度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在驱逐鲛人的过程中魔王出现，若是颜如玉真能在魔王出现于冥界之时拖延魔王脚步，给予他充足时间布置，完全斩杀鲛人还真有可能做到。

与颜如玉聊了几句冥界鲛人，又说起修元界形势，周围完全黑暗的环境，只有颜如玉身上绽放的朦朦亮光，戚长征有一种错觉，好似回到当初辅助颜罗回归被冥修团团围困在洞穴内一般。

“记得当初助颜罗回归，我和你被困洞穴，周围全是冥修，我俩谁也不服谁，在洞穴内还起了争斗，你耍赖啊，被我紧锁难以动弹，却是偷偷施展傀儡术给我好顿揍。初时揍得我莫名其妙，还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后来才知是傀儡术。”

戚长征说着呵呵笑起，颜如玉那张冰颜似乎有了松动，在戚长征回头看去之时，竟然看见了一抹浅显的微笑，仔细看确实是微笑，下意识的说：“你能笑。”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这种话怎能当面说，果然，颜如玉那抹浅显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看过你的记忆，虽记不得在元门可曾笑过，在你记忆中看见了自己的笑容，也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笑容。修冰躯，笑容于我而言是奢求，非不能笑，实乃不敢笑，在你记忆中的我却时常被你逗笑，我想，那个我是开心的，是开心才会破戒发笑。”

短短几句话，听得戚长征又是愧疚又是心酸，鬼使神差的竟是牵起颜如玉的手，对方竟也未曾抗拒。手指纤细修长，很熟悉的触觉，却是比在魔界亲密之时更显阴寒，紧握着这只极寒的纤手，真诚的道：“如玉，我对你说过一些不尽不实的话，有关身份……”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颜如玉突然开口打断了戚长征。

戚长征看着那双冰瞳，冰瞳未曾回避，许久过去，戚长征灿烂的笑着说：“是，是朋友，唯一的朋友不说谎，哪怕现在不是大帝，将来有一天也会成为大帝，哪怕不知你纯阴冰躯会修炼到何种程度，我都会想尽办法，让你能自如的笑。”

一朵朵冰莲在四周绽放，一滴冰晶泪珠滚落，颜如玉僵直的冰手缓缓弯曲，握紧戚长征的手。

“我信你。”

泪水沿着戚长征在宫殿三楼床榻的肉身脸颊滑落，紫衣女子惊诧莫名，正打算使用凤翎唤回戚长征元神，就见戚长征睁开双眼，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又好似看的不是她。

“戚长征。”紫衫女子不能确定睁开双眼的戚长征是否真的苏醒过来。

“我要宰了大帝。”

突如其来的一句逆天之言，紫衫女子惊怒交加。

“放心，我和元始大帝很熟，要杀也不会杀他。”

“休要胡言乱语。”紫衫女子怒意不再，只有惊恐，“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切莫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九千大世界，区区修元界尔，元始大帝呼呼大睡，混沌大帝哪有那么些闲工夫盯着我，话说，你没诚意啊，嘴里劝阻一点举动都没有，应该捂着我的嘴才是。”

戚长征的笑话很冷，紫衫女子沉着脸，似乎不愿与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共处一室，连法阵也未曾收起，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着什么急啊，有事问你呢。”

戚长征拽了她一把，紫衫女子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将仙界之事告之于你，已是违反天规，你助大帝回返仙界，功德无量，所以才能听得仙界之言无恙，我也才会偶尔对你讲述仙界之事，但不能细致。今日我要告诉你一件细致隐秘之事，这也是我报答你恩情的最后一次讲述仙界之事，往后不可再问我。

不论九千大世界的任何一界，只要飞升仙界，就会经历失忆阶段，而所失去的记忆会由上仙查探，确认功德多寡，就如你适才所说大逆不道之言，于元神烙下印记，纵然你功德无量，飞升那一刻也将是你元神溃灭之时。还需提醒你，在你飞升之前，要将我对你讲述的仙界之事抹去，否则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

紫衫女子之言就如一道惊雷在戚长征头顶炸开，劈得他外焦里嫩，目瞪口呆，适才的雄心壮志也被劈得七零八落。

摔门而出的紫衫女子迅速盘膝在地，一口口的龙晶液灌入，却是依旧避免不了泄露天机的惩罚。戚长征好似被雷劈，紫衫女子却是当真挨雷劈，还是无形天谴之雷。

天界三重天，下三天、天外天、天上天，每一重天各有三千大世界，三重天就是九千大世界。天界规则不容侵犯，大帝制定天规，言出法随。

下三天对于惩罚冒犯天规者有二雷，针对异族的天罚之雷，而针对人族之雷便是天谴之雷。诸如戚长征逆势破境遭天谴之雷三个日夜一般，天谴之雷还有一种无形谴雷，只有一道，却是针对元神而来，比之戚长征承受过的有形天谴之雷任何一道都要来得气势汹汹，只一道就可能让紫衫女子元神覆灭。

一道无形谴雷由仙入凡，穿透云霄，穿透琅琊仙宫直劈在其头顶，一大口鲜血喷洒，元神涣散，若非紫衫女子当机立断吞服龙晶液，指不定元神就会消散了去。

虽是如此，天规所出无形之雷乃是为斩灭元神而来，其势不可挡，挽回一命，却避免不了昏厥的后果。

还处在惊惧状态的戚长征茫然不知门外紫衫女子境遇，他的脑子倒是灵活，惊惧稍缓，就想到紫衫女子所说能抹除记忆这段话来，于是乎，心神也就放松下来，还想着询问紫衫女子仙界有关纯阴冰躯的记载。

在他想来，修元界不过就是仙界九千大世界其中一界而已，纯阴冰躯能在修元界一界出现，会有很大的机率在其他界域出现，紫衫女子曾为上仙，很有可能就知晓纯阴冰躯之事。

等他打开房门见到昏厥在地的紫衫女子顿时大吃一惊，查探之下竟是发现紫衫女子元神呈现涣散趋势，在识海的另一处空间，他看见了属于袁紫衣的元神，安详入睡却显孤寂。

海滩处，夜空浮云渐渐散去，月光下的东海荡漾点点星光，临近海畔的一大片海面却是显得昏暗一片，那是因为在这片海域上方，星光被琅琊仙宫完全遮挡。

戚鑫与南宫喜儿仰首望着高空的琅琊仙宫不无担忧，等到九姑娘收到戚长征传讯往西而去，二女方才放下心来。

金忆与柴王妃来了，她们是来相送先一步离开的姐妹。须弥也来了，与金忆同岁的须弥整整比金忆高了一个大境界，金忆是融元中境，而须弥却已是相当于天阳中境的中境佛师。境界虽高，宝相端庄，展露笑脸，四女却是不愿搭理他，往日搭理他也是围殴的多，原因就是四女联手也打不过他。

王晓凤也来了，已经想通的她见到两日未见就已显得疲惫不堪的柴王妃忍不住又流下泪来。钟离婉约同样不舍，坚强的她要先行离去却是没有流泪，千叮咛万嘱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离别的氛围不单单在海滩处，琅琊盟今夜没有修士修炼，各个角落都充斥着三三两两修士身影，互道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