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面色沉重。十日前，白虎带着金忆离去，过了不久竟是重返，老道自金忆口中得知戚长征破境之事。在他的想法中，白虎既然是去而复返，戚长征说不得已是破境功成。谁想，今日白虎竟是再一次离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戚长征究竟是否破境功成？

老道是千万年土元气变异以来，第二位迈过五行境这道坎的神能。第一位是袁鸾天，但这并不代表着袁鸾天能比老道实力强，只因改良过后的土行功法袁鸾天曾压在手中一年之久，所以老道才会是第二位破境的神能。

修元界四大顶尖元门之主，任一位都是在本主修属性最为顶尖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五行境这道坎并不是太难。

然而，也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破境失败的后果，在袁鸾天将改良过后的土行功法交给他们之时，四大元门都有着数百位闭关续命千年、数千年的顶尖阴阳境大能开始突破。

其中突破中陨落的顶尖大能占据绝大多数，类似何钜、战、戾、无名老道，这些破境失败等待寿元耗尽的老道只占少数，四大元门成功破境的大能相加还不足五十之数。

近千位闭关续命的老道，只有不到五十破境功成，可想而知五行境这一道坎有多么艰难。

白虎二次离去，老道推测戚长征并未成功破境，所以老道会让美妇前去探视，有其私心，因老道亲眼目睹太多破境失败的大能。就算他知晓戚长征拥有广戎无疆的识海，拥有远超其他大能丰满凝实的元神，他也不认为戚长征破境失败之后还能续命多久，他要让美妇带回金戈。

不怪老道私心，修元界本就是这般残酷。何况自私是修士本性，存活越长的修士越自私，老道不会例外。

鲛人入侵修元界，戚长征是最有希望成为修元界界主的人选，这点老道看得明白，也才会对戚长征另眼相加，也才会对金戈久未归来不闻不问。但若戚长征当真破境失败，老道也不会再去管戚长征死活，守护家小，守护库鲁元门便是他的责任。

至于金忆，让她再看一眼戚长征便是。

同一时间，赤炎仙阵梧桐圣树凹型平台。盘膝日久修复损耗精血的袁紫衣忽然一阵心慌意乱睁开双眼，心有灵犀的化形少女朱雀也在此时睁眼。

“是长征还是阿紫？”袁紫衣呢喃。

“要不我去看看？”少女朱雀说道。

袁紫衣摇摇头，飞身离开赤炎仙阵。

受命魔首镇守丹霞元山的三魔子之一魔肉，现今已是回到丹霞元山。

这十日，那些被驱逐的天火元门大能像是疯了一般，在数位神能分散带领之下，一次次偷袭围杀鲛人，甚至袁鸾天亲身参与袭杀。鲛人死伤过百，而那些形如疯狂的大能也多有死伤。

身在凡俗的魔肉感到不解，也感到危机。丹霞元山是火元气最为浓郁之地，遍种元山的魔树生根发芽，已是能吸收转化火元气输出，不容有失。无法再多调离镇守丹霞元山鲛人防卫，便只能离开舒适的皇城回返丹霞元山以保不失性命。

然而，就在今日，派驻镇守赤炎仙阵神威范围之外的鲛人来报，说是袁紫衣再度现身。

袁紫衣的能耐魔肉亲眼目睹，连黑袍魔将都被其焚杀，魔首也是对其无奈。他又哪里敢怠慢，连忙召集两千鲛人，与仅剩的一位黑袍魔将赶去赤炎仙阵神威范围之外。

这是他的态度，是要做给魔首安插在他身边的魔将以及骨族鲛人看的，实则已是做好逃跑的准备。单只袁紫衣还好，他就算用鲛人的命来填也能逼退袁紫衣，就担心那只可怕的朱雀现身，若是当真朱雀与袁紫衣一同来犯，他逃离便有了借口。

与此同时，失去丹霞元山根基的天火元门修士临时驻地，一座面对赤炎仙阵方向半山红叶的山峰洞府内，袁鸾天正亲自对袁紫衣讲述李孟尝起卦戚长征破境失败之事。

袁紫衣眉心微蹙，面露疑惑之色。若是今日戚长征破境失败她心慌意乱不奇怪，但十日前戚长征破境失败，她却是今日心有所感这就奇怪了。

正疑惑间，听得袁鸾天契约兽焚天来报，李孟尝前来。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袁鸾天道：“速速唤他入内。”

李孟尝快步进入洞府，见得袁紫衣在场，略有诧异，忙稽首为礼。

袁鸾天显得急切。

李孟尝传承诸葛鬼谷鬼谷仙术算无遗漏，起卦戚长征破境失败，袁鸾天深信不疑，因此大失所望之下颇有几分心灰意冷。数千万年传承圣地丹霞元山失于他手，已是乱了他的道心，一日未曾夺回圣地，他一日无颜以对先主。

他知道凭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对抗数千神阶鲛人，弟子袁紫衣虽身为赤炎仙阵之主却也在掩护元门撤退之时失了精血，数年之间难以修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戚长征身上。

谁料，戚长征竟是破境失败。

袁鸾天的观念与金无敌并无多大区别，破境失败就意味着再无希望。所以，他才会失了理智般，命门下神能大能疯狂袭杀鲛人，连他自己也是愤恨难平，亲自参与袭杀，虽多有建树，门下大能损失却也不比鲛人少，且有两位神能受到重创。

袁紫衣突然出关前来，他感到惊讶，无论如何，袁紫衣都是他的弟子，他不能在弟子面前失态，所以他并没有对袁紫衣讲述这十日来的厮杀，只是将李孟尝起卦一事告之。

然而，见到李孟尝仅是时隔十日再次前来，且脚步比前一次进入洞府还要显得急迫，袁鸾天不由得暴露出内心急切。急切的问道：“可是有关长征？”

李孟尝的面色很怪，似乎有着惊喜，又似乎看不穿迷雾，犹豫着答：“戚元主再度破境！”

“啊！”纵是袁鸾天也不由得失声惊呼。

相比袁鸾天，反倒是袁紫衣要冷静得多，她问：“卦显如何？”

李孟尝欲言又止，挠挠头道：“容孟尝再起一卦。”说着盘膝坐下，取出那面鬼谷卦来。

不久之后，袁紫衣飞回梧桐圣树。

片刻之后，赤炎仙阵一道艳丽无双的雀影升空。

赤炎仙阵神威覆盖范围之外，两千多位神阶鲛人躁动起来，处在中心区域的魔肉顿时回身飞逃，却在片刻之后，悻悻悬浮空中，只因无双朱雀理也未理他们，傲然升空便是向着修元界中部方向而去。

东海浓雾有神龙穿梭，转瞬万里，在其后背坐着姜九黎，还有两位古怪的“道人”。

其中一位体型与庄小蝶兽宠烈火相似，个头不高，站在东海神龙后背像是一堵墙。而另一位却是极为粗壮高大，有着一个占据脸庞三分之一的大鼻子，鼻尖还有着一个怪异圆环，看上去与田间耕种的耕牛鼻环相似。他坐着要比姜九黎站着还高，却是半眯着双眼，东摇西晃随着鼻腔发出的嘤嗡声摇摆，摇摆有着韵律感，貌似很陶醉。

数日之前，回到极东东海畔的姜九黎，忽然见到东海神龙前来，并将其带去见青龙老爷子，尔后，听了老爷子一番教诲，就被扔到龙域之内。

龙域是姜九黎最不喜进入的地方，哪怕是现在单论修为境界是修元界第一的他也是如此，委实是往年被龙域内的神兽欺凌怕了。

不过这次进入龙域却不同，他听老爷子说戚长征破境失败，还听老爷子说戚长征离开龙域时带走了两位神兽，这次让他进入龙域，允许他挑选两位非龙身神兽带走。

这绝对是心花怒放啊！

老爷子说的是“挑选”，而不是像戚长征那般悄悄带走两位神兽。无数次被神兽欺凌的经历，对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知晓龙域内强横的神兽有哪些。

戚长征带走的狻猊不过中阶神兽而已，对于神犬虬吠，姜九黎听闻过其凶名，却是没有接触过，但那又怎样？虬吠再凶也不过就是中阶神兽罢了。

他早有带神兽离开龙域的想法，只不过龙王在，他哪敢。这回不见龙王出面，老爷子还允许他挑选两位神兽，那还不乐颠颠的去往大湖。

霸下神兽，是他早已垂涎的高阶神兽，还曾与其龟子龟孙接触过，被咬的遍体鳞伤，蛋都被扯去了半个。不过又怎样？现在是他挑选，看中霸下，霸下就得跟着他走。

第二位神兽的选择也无需斟酌，除了囚牛还能是谁。

同样是高阶神兽，实力不在霸下之下，唯一头疼的便是囚牛有个坏毛病，酷喜他自己称之为美妙音律的嘤嘤嗡嗡，耳朵要受些折磨。不过也还在忍受范围之内，只要囚牛不唱曲。

霸下龟子龟孙众多，不是心甘情愿随他离开龙域，这点姜九黎清楚，所以霸下始终没给他好脸色，他也不介意，总之跟了他走就得保护他的安全，这是老爷子说的话，他不信霸下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