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有些话，还是不说出口的好。”

殷王脸上尚显柔和的笑容逐渐消失，叶欢看着这位端庄持重的龙子露出了郑重的神色，心里明白自己真的猜对了。

“你们才是疯了，用龙族献祭，难怪人偶术越来越邪性越来越难搞。你身为龙子，就这么默许你的主人残害你的族人？”

“一开始我并不知情，帝君也没想到仙主居然敢答应他这么疯狂的举动……等我们知道时，仪式已经完成了。”

他受缚于主从契约，只能以自身神魂为引，暗地里向老祖宗求援，等帝君赶到时已经晚了，凤凰的伴侣神魂已经被塞进了特制的人偶里，并且献祭的那些神魂已经被吸收进去，在人偶无声的惨叫中完成融合了。

“帝君当即就要毁了这人偶以绝后患，太多神魂融合进一个身体里，谁知道会出现怎样的怪物，万一控制不住整个天宫仙府都得遭殃，虽然对不起凤凰，但是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了。”

“可这时候，主人拦住了他。”

叶欢停下摆弄白羽的动作，抬眼看了看殷王，这位龙子惋惜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告诉了他原因。

“他说，如今战事胶着，魔尊那边实力强盛，虽然如今受了重创，但是依旧难以攻克，再拖下去天宫仙府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多。”

“一个人的牺牲就可以换来大家都平安的结果，一个人的牺牲就可以让这场战事彻底的结束，所以，这事必须做。”

“总要顾全大局的，面对这种情况，个人的感情都要往后放，这就是我们这些神明的可悲之处。”

在这种牵涉到生灵的事上，他们是没有资格任性，没有资格去赌的，这就是他们的天命和职责。

“帝君不会答应这种事的，这样的行为不止会危害到他人，更是亵渎他的族人神魂。”

叶欢叹口气，他知道帝君绝不会同意的，但是那种情况下他也没别的办法。

仙主都保持沉默，无声的支持着殷王主人的作为，而且已经放进去了，根本拿不出来了，除了直接杀，没有别的解脱方法。

“后来呢？”

“后来，也就那样了，毕竟已经放进去了，帝君也无法……他逼着仙主表态，如果事后，凤凰的伴侣真的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就由他来亲自解决隐患。”

“还有，如果凤凰将来做了什么疯狂的事，也不能对她追究，说到底，是他们先对不起凤凰的。”

“原来如此……难怪凤凰无论做多出格的事，仙主都不曾追究。”

叶欢感慨的摸了摸耳朵，原来是有帝君在背后做靠山，凤凰才能在打了仙主的情况下只被关个禁闭而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凤凰的伴侣，说句不好听的，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想要献祭……你们龙族里有几位命格特殊的，明显比他更合适承担重任。”

“很简单，因为他是凤凰的伴侣。”

“……？！”

叶欢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的盯着殷王，殷王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这都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是凤凰的伴侣，所以，他必须死。”

“哪怕他毫无所长，哪怕龙族里有其他族人比他更适合做献祭的祭品，哪怕他事事小心谨慎，也躲不开有心人的算计。”

“……就因为他和凤凰在一起了？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叶欢，你不会不懂龙凤两族联姻代表着什么，你也不会不懂，如果这事成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殷王几乎明示的给出答案，他看着面前已经懂了他意思的神兵之主，轻声叹口气。

“你为什么被仙主忌惮？因为你太特殊了。这样的理由、这样的借口，你最明白，不是吗？”

“……仙主不想让龙凤两族同心，生怕功高震主是吧？真有一手啊。”

叶欢总算明白为什么牺牲的是凤凰的伴侣了，仙主不想看到并列第一的两大神兽结亲，他怕他控制不住，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彻底拆散这个可能性。

因为他了解凤凰，伴侣死了她绝不会再找其他人，再加上龙子和帝君在场却都没能阻拦住这件事，让她怎能不恨他们的无能和不作为？

在心中留下仇恨，彻底断开两族联手的可能性，再者因为凤凰在天宫仙府，帝君和叶欢考虑到她的处境，都不能太过放肆无畏，而他只需要好好哄着这位闭门不出的族长，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实在是太合算了。

“真是好算计，难怪当初师侄有大师兄指点，都差点栽在他手里，他也活了许久吧？”

“他历经了魔族的三代更迭，自身屹立不倒，身边的拥护更是不少，直到最后才与你的师侄结成连理……可如今也要翻脸了。”

老狐狸，早就摸透魔族的底细了吧。

叶欢被气笑得摇摇头，战事平息后自己就被他用软刀子挤兑走了，一直到现在，他就没消停过。

“前几任魔尊和他也打过交道，魔族那边多少也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他能守住神位，的确很有能力。”

“杨子树也只是他手里的棋子而已，钦州魔族聚集的消息他未必不知道，毕竟……所谓的仙主，不就是正道的代表吗？”

“他代表不了人界。”

“可国师可以，国师在人界的威望很高，在【人】的范围里，除了帝王无人能敌，不是吗？”

“国师是假国师，来历也是假的？”

叶欢听明白了他的提示，盯着那双湛蓝的眸子看了一会儿。

“和仙主有关？”

“他活的太久，造孽太多，如果不及时清除，只会把他拖入地府。”

殷王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声，叶欢听懂了的点点头。

“将罪责化为影身下界，借由帝王龙气清洗自身顺便赚取威望和供养，最后等洗干净了再回归本体……好本事，不愧是抗衡了三代魔尊的仙主。”

“只是，你说了这么多，没关系？”

叶欢看着笑了的殷王，其实容貌上殷王也不差什么，只能说在天宫仙府那种遍地美人的地方没那么显眼，显得比较普通罢了。

“不过说些陈年旧事罢了，再怎么说也并非真的陌生人，对吧。”

“殷王。”

对面的龙子应声看了过来，他看着这位故人也是心中感慨，其实殷王已经在泄露天机了，只不过天道没有追究罢了，或许……这也是在默许他以这种方式来报恩。

既如此，有些事就不必做的那么绝了。

“你是最后的龙子，是帝君唯一的后裔，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有些事，还是要顺应天意才能躲避灾祸，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