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试图去暗影阁胖揍俞景然一顿的想法终究没能付诸于行动，毕竟他答应了焚三世，在这位焚天谷大师兄回来前，他得在这顶着。

他看了看旁边一边哭一边赶功课的圣女，在看过焚三世给她留的功课数量和质量后，他对面前的女子充满了同情。

看来之前沽城的事的确刺激到了焚三世，现在他不止严抓师弟师妹们的武艺课程，也开始严管学识和见闻这块儿了。

“你大师兄对你们严厉些也是好事，毕竟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

焚三世一直都是仗着他本身够强来罩着这些师弟师妹们，但是自从知道真相后他开始有了变化，逐渐带动起所有弟子，愈发自强。证据就是圣女逐渐加重的课程和现在愈发繁忙的日常，忙得她都没空去想失恋的问题了。

“烬华，你喜欢杨子树什么？”

叶欢看着抬头的圣女，面对那复杂的神色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别的意思。

“我不是要揭你伤疤，你也知道，我对人类感情这块儿一直学的很不好……因为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们谈个感情都能要死要活的，而且很多时候结伴的人看起来并不匹配。”

“等下，不匹配是？”

“我刚去天宫仙府的时候，就有不少仙人神明都热衷于和人类结亲、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和人类靠的这么近。”

弱小又没什么能力，对仙人一方其实没什么助益，反而是极大的拖累。虽然他现在历时长久，发现了很多人类的优点和光芒已经不会这么想了，但当时他是不能理解的。

“我不是说人类不好，其实人类优点也有很多，但是缺点也很明显。最致命的就是……他们不能寿命长久。”

人啊，还是太脆弱了，动辄伤死，一碗汤下去前尘往事全部遗忘。可留下的仙人什么都记得，这种漫长的折磨终有一天会摧毁一切，所以何苦落个两伤的结局？

他见过不少追着轮回的伴侣一世又一世直到筋疲力尽，最后终于放手然后让自己彻底沉眠消散的例子。他甚至觉得还不如找魔界那些家伙，虽然他们作死又作孽，但是寿命这块多少比人类强。如果喜欢也可以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掰过来，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干嘛去招惹人类呢？

“……这就是人与神的不同之处了。叶师兄，你问我喜欢杨子树什么，我也没法十分清楚的跟你说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因为寿命的问题，我该怎么办。”

杨子树的寿命有着明确的期限，到了时间就会魂归地府重新转世。而她不同，背负着诅咒已是非人之身，或许会早死，或许会背着这份烙印越活越久越不像人。

到时候她该怎么做？她会不会崩溃？她该不该去找他的转世再续前缘？如果他不记得自己又不喜欢自己，自己该不该放弃？

“可想到最后，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越来越不敢想。所以啊，过好眼前就行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可她没想到，她一心思慕的人只是想利用她而已。所有对她的好对她的呵护关心都是有目的、有预谋的。

他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但是在他的私利面前，自己也只不过是他的踏脚石而已。

“在你眼里，他和我也是不匹配的吧？”

“的确。你的出身、家室、样貌和性格都足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也可以过得很幸福。而不是对一个外人、一个骗子付出真心后被辜负。所以我不明白他哪里吸引了你的目光……我无法理解。”

“感情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叶师兄。”

圣女用笔杆子戳着下颌，金色的眸子看着他，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柔软的神色。

“或许他对我的好打动了我，或许他的体贴和细心让我感受到了不同于家人的温暖，也或许……他对我终究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相待所以让我心生期待，只可惜我不足以做他的选项而已。”

她在焚天谷也算是生活优渥，但是她的身份也注定了要和焚三世一样，坐在高台之上被人敬拜。她交友的时候也要思考对方的一些事情，也要调查一些对方的背景才敢伸出手，所以也会觉得寂寞。

“你就没想过和焚三世联姻？你们同出一国，不论是习惯还是语言上都合得来。他是沉闷了些，但是有担当能扛事，也不用担心他会背叛你。”

“没有，我是无法对自家神明起这种心思的，我很清楚我并不爱他，他只是我的家人。”

圣女拿了一边的杨梅递给他，自己再选一颗看了看。自从叶师兄来焚天谷开始，大师兄每年都会更换的新鲜杨梅终于从冰库里调了出来。整个焚天谷上下基本只有他愿意吃这个，这不就是大师兄对他的偏爱？可她丝毫不嫉妒，甚至想着要给叶师兄多放一会缓一缓冰，刚从冰库拿出来就直接吃，对肠胃不好。

“对我而言，大师兄就是我仅存的底线。我敬他畏他爱戴他，也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但是他与杨子树是不同的，前者是信仰和家人，而后者是我的唯一。”

第12章 请仙11

焚三世是她的责任，而杨子树是她的私心。

“没有大事，圣女是不能离开焚天谷的，也不能与外人成婚。或许我从没想过，内心深处里我是不情愿的。我不愿意遵守这些规则，我想要自由想要自己选择，我不愿意做这个圣女。”

可她无法反抗这注定的命运，只能默默地接受它，并且时刻告诉自己这是我的职责，不论我愿不愿意，我都要这么做。

“承接能力是要付出代价的，想变得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想得到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想自由自在的喜欢一个人……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这代价太大了，这是她活到现在受过的最大的恶意和嘲讽，哪怕焚三世他们都在宽慰她，说是杨子树的错，她也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大师兄安慰我说是杨子树的错，因为他欺骗了我，可我觉得错的其实是我。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对他坦诚毫无保留，结果因为这份喜爱，我差点儿就害死了家人……而如今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我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痛。”

“喜欢过就是喜欢过，哪怕最后分开了，再见面也未必会再凑一块儿去，可想起来总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也可能会随着时间逐渐加深这种心痛和伤痕，但是真的做不到毫无痕迹与波澜。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迷茫什么，但是叶师兄，感情这东西就是说不清楚的。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的。”

圣女看他一边思考一边捏杨梅，伸手递给他手帕。

“突然关心我的情感问题，是大师兄请你来开导我的吗？。”

“不是，我只是不明白而已。同样的问题我问过子桑，结果你们的答案说的不一样，意思却是一样的。”

叶欢接了手帕擦擦手，看着洁白的底色被紫红擦过，停顿一下，叹口气。

“留下痕迹吗……如果没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并非喜爱了？”

“谁知道呢，喜不喜欢是自己的事，别人没法给你答案作参考的。”

圣女想起了什么似的愣了一下，看着盯着手帕发呆的叶欢。

“叶师兄，难道是你的老相好要找来了？”

“什么老相好，你一天天的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叶欢回过神后被逗乐的摆摆手，焚三世会适当的把情报分享给圣女，让她也知道内情和趋势，这他是知道的。

只是关于自己的私事他没和圣女说过，这一点也是他敢把自己的情报交给他处理的原因之一。

“你大师兄没说为什么举行请仙仪式？”

“没有，大师兄只是说登仙城可能要举行请仙仪式，别的什么都没说。这还是刚才听你和顾惟师兄的对话，我才知道其中缘由的。”

叶欢对焚三世的嘴严更有好感了，他心情多少好了一些，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老相好，是很久以前一个讨厌我的人，递了消息想找我说话而已。”

“不对吧，如果只是仇人，符思大人怎么会特意去天宫仙府打听仪式问题。刚才还提到了什么争夺身体比翼双飞的……”

“很久以前，我挺喜欢这位讨厌我的人，并且在他战死沙场后用了些手段送他去轮回了。”

叶欢看着震惊的圣女，伸手拿下来她快啃嘴里去的笔杆子。

“因为是非正当手段，所以我被罚了。如今他想联系我……然后这个情报被符思知晓了。”

“……我明白了，符思大人嫉妒了，所以决定举行仪式把他召来好好谈谈，或者打一架。”

“不是，我送那人下去轮回的时候，用了我的一个权限当做护盾。符思不是想和他打架，是想把我的权限拿回来。”

“？还可以这样啊……”

“原本是不可以的，所以我被收拾的很惨。而且主持请仙仪式的人选很难寻找，可符思完全符合条件。”

叶欢想起来这事又开始胃疼，他放下杨梅叹口气。

“那个人很危险，我当初都打不过他……如果他真的被符思请来，但凡有点儿歪心思，符思都要遭殃。符思的娘亲担心儿子镇不住那人被夺舍，所以在那骂我不怀好意利用符思……然后就被你顾惟师兄关进地牢了，理由是对神不敬。”

“……原来是这样啊。”

圣女想了一会儿，串联起所有情报后她算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难怪叶欢突然问她感情问题，他是真的迷茫了。

“你没有什么表示吗？比如和符思大人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如今不在意。”

“我说了，可他不听……我在这边当靶子没能去登仙城，结果他就偷偷上天宫仙府去打探了。”

叶欢说着说着又垂头掐算一番，圣女瞪圆了金瞳看着他手指头动得眼花缭乱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问一句。

“叶师兄，你还会卜算啊……？”

“当然会啊，不过不够精通，这方面得看顾惟，他很专业。”

算来算去只能得到符思安全的消息，叶欢放下手放空眼神，盯着杨梅的样子莫名的可怜巴巴。圣女看了他一会儿，笑出了声。

“怎么了。”

“没事，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看来这件事真的让你很为难。”

“的确很为难，负责主持请仙仪式的人要能镇住请来的仙人，才能避免自己的躯体被夺走。人类请仙倒无所谓了，本来就是想借由仙人附身来完成人所做不到的事。”

叶欢听到她在旁边笑，无奈的瞥她一眼，头疼的撑着额头揉了揉。

“符思还未长大，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叶师兄，你真的喜欢他吗？可如今你只是在担心符思大人的安危，对他却如陌生人一般。”

“因为当初我将对他的感情作为他保驾护航的工具，连同其他的保障一起送他去轮回了。所以对我来说……他就和陌生人一样，我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了。”

“你们还没见面，你就能这么确信？”

圣女问出了俞子桑当初的问话，她看着面前点头的神兵之主，摇了摇头。

“感情不是商品，叶师兄。”

如果随着对方离去，他就不惦记、不想念、不想去见，那就太残酷了。

“你又不是修无情道的修仙者，怎么还搞斩情断念这一套？还是说你们神明的爱就是这么果断干脆，随着原主人离去后就不会再产生一丝一毫的新情？”

“个人感觉，你对他未必是爱。”

“可所有人都说，我付出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保他活命，这还不是爱？”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当初这么做了，就是想这么做而已。或许和情爱无关，只是你想罢了。”

叶欢愣住了，随即陷入了沉思。圣女伸手给他倒杯茶，让他喝点水缓缓。

“到底是不是，得你自己去找答案。叶师兄，或许再次相见时你就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就让符思大人举行仪式吧，如果你真的担心会出问题，不如一直守在他身边看着。”

“有你在场，他不会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