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半个月了，杨子树的人就快到了，副阁主还是没什么想说的吗？”

“夫人。”

听到声音的两名弟子抬起带着黑色面具的脸，上面鲜红的蛊虫绘纹在烛火下活灵活现，似乎要从面具上爬下来一样。

看到拎着食盒走来的那雁，两位弟子低了低头以示恭敬，冰冷的应了一声。

“副阁主没有说什么。”

“我和他说几句话劝劝他，你们先下去吧。”

“是。”

弟子们互相看了一眼，行礼后顺着她来的路拐弯上了阶梯，站在关口等着她。那雁蹲下身熟练的抽出来那块砖，打开食盒把手里的菜碗放进去。

“子桑，你还是不肯说吗。”

“说什么……大师兄什么样你也知道。他身上的子蛊虽然没死，但是和死人也没区别了。”

“你知道阁主什么意思。”

“我知道，但是答案我也给了，我也没说谎。说到底母蛊的掌控方法就在他手里，我说没说谎他最清楚了，还有必要一直问吗？。”

“……景然如今的状况和蛊师们操纵的毒尸没有区别，他们很感兴趣。”

那雁把一碗饭放进去，顺着空隙往里看。小黑屋里的黑黢黢的，中央小桌子上只有一根蜡烛，那光亮跟没有一样，还不如自己掰开的缺口这里漏进去的光亮堂。

她看不到子桑的情况，子桑也拒绝和她交流，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你知道阁主想要什么。”

“没用的，大师兄已经死了。”

“那你去万翠山干什么，顾惟还特意派人送你过去。子桑，我们就是搞情报的，你瞒不住的。”

俞子桑自从在俞景然走后，除了偶尔去找叶欢进行某些交流，和出门处理一些难做的事，其他时间几乎闭门不出。

所以什么事能让他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丢下手头一切事物直接奔赴钦州？

阁主听了底下人的话，正在排查是谁给子桑送信、信的内容是什么时，接到了钦州情报分点递来的消息:副阁主夜晚潜入了杨家，快天亮时出来了。

并且背着一具尸体开着飞鸢就直奔登仙城了。

他一心找景然的事暗影阁上下都知道，显然只有俞景然的消息能让他如此失态不计后果。

阁主通过他的母蛊确认了俞景然的子蛊的确没有死，只是属于沉眠的状态，立刻派人跟上他，看他究竟去做了什么。

万幸的是登仙城的结界拒绝他们进入，去的人只能看着子桑把飞鸢开了进去，彻底没了踪影。

“阁主已经知道是叶欢的人给你送了消息。”

“我和叶欢有些私人往来没什么稀奇的吧，他毕竟是神兵之主，我总不能得罪他。”

“那你说啊，他给了你什么消息，让你直接去杀了杨子树的护卫，还把尸体带去了登仙城。”

“顾惟缺药炼丹，我去帮个忙也不行？怎么我和叶欢的信你们也要看，也不怕辣眼睛。”

“缺什么药，值得你放下一切去杀一个不相关的侍卫？你也别挣扎了，阁主已经知道那是景然了，所以才想从你这知道景然现在的情况。”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我也说了，和死人没区别。万翠山大师兄喜欢研究这类事谁不知道？我不过是帮忙把人送去而已。”

“如果小七没被你打一顿回来上报情况的话，你这番说辞倒还说得过去。”

“……呵，狗腿子。”

子桑扭头啐了一口血沫子，依旧坐在角落里不肯低头。

“我说得都是真的，阁主通过蛊虫已经问过我好几遍了，难道在蛊虫的控制下我会说谎？”

“至于我打他，纯粹是我心情不好不想回来。我看到自己一直在找的大师兄连气息都没了，我能不伤心？谁让他纠缠个没完，我揍他都是轻的。”

“……是啊，阁主控制蛊虫的情况下，没人可以说谎。”

子桑下意识地看了看倏然扩大的光亮，又抽下来好几块砖的那雁蹲在缺口处，歪着头看着他。

“那我就这么报上去了哦？叶欢递信给你，让你去见景然最后一面。你不甘心带着他去登仙城求援，顾惟无法只能送你们去万翠山试图救命……结果还是不行，景然已经彻底没了，是吗？”

“……是。”

“那为什么你不把景然的尸身带回来，你明知道蛊师那边最喜欢这种毒尸，正因为死了没自我意识，所以会特别听话特别好操控。”

“我得了叶欢消息，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而且我也想让大师兄干干净净的入土为安，而不是被拖回来死都不得安生。”

子桑看着那雁的眼睛，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他什么都不缺，我就把代价还到他徒弟身上了，邵元答应我研究后会把大师兄的尸身好好收敛，这就是交易的内容。有问题吗？”

“那你……”

“我本来想再陪他几天，看着他被安葬，你要问我为什么没留下吗？你说为什么？”

“我连自己的行动都受阁主限制，我没能力送他最后一程。”

“……”

那雁听着那不时夹杂着咳声的沙哑声音，心里明白子桑的脏腑可能被蛊虫伤的不轻。她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让他上前。

“你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了，和我走太近阁主会迁怒于你，没必要把你再搭进来。”

“……你其实，可以不跟我回来。终究他不会把我怎样，你也能少受些罪。”

“我亲人不多，除了大师兄就剩你一个了。反正我也活不成，何苦再拖累你替我受罪。”

“……你过来，我有话说。”

那雁压低了嗓音快速说了句快来，片刻后子桑一边捂着脸一边从角落里挪出来，坐在缺口前看了看饭菜。

“给你开的小灶，你得吃饭，不然哪有力气活下去？”

那雁劝了两句后看到他脸上没能完全捂住的蛊纹，纹路鲜艳的蝎子从底下爬上来，已经快到额头了。

她咬了咬牙，确认不远处的两位弟子听不见谈话，小声地说了句挺住。

“有人往这边来了，万翠山出来的。”

然后看着瞪大眼睛的子桑，故意唉声叹气地劝了几句，并且嘱咐一定要好好吃饭，阁主可能还要召他问话。

她最后看一眼回过神来满脸感激的子桑，把抽出来的砖一点点的放回去，拿起最后一块时手指不经意的划过边缘，然后拍掉落下的粉末嘀咕一句质量真差，最后戳着中间部分弹了弹描绘着艳丽花纹的指甲，将最后一块砖封上。

“说完了，我去回禀阁主。记得他吃完饭收碗，我可没空过来给他收拾。”

“是，夫人。”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端了饭菜的俞子桑挨个举起碗看了看底部，最后拿着筷子照着饭碗底下猛的一戳，半满的白饭中间冒出来个小小的纸角。

他夹出来摊开快速看完，然后捏成小球塞嘴里，顺着一小口汤咽下去，放下汤碗后直接抬手把饭碗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哎呦，二师兄好大的脾气，可惜了那姨做得好饭菜。”

门口进来一位弟子，笑眯眯地示意他放下举起来准备继续砸的菜碗，表示他要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二师兄见谅啊，我也是奉命行事。”

“滚出去，还轮不到你来羞辱我。”

俞子桑毫不犹豫的拿着地上的碎片就飞他，来人下意识的挡住碎片往墙上一碾，彻底碎成沫了。

“我打你还是打得轻了，你最好祈祷我出不去，不然就让你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