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治疗春来树的东西。不过，看来用处不大了。一接触才发现，已经被腐蚀得这么深了。”

叶欢一边捋着怀里的华丽尾羽，一边靠着神鸟看着旁边的春来树。金光依旧在冲刷着树干，可上头盛开的小花们止不住的渐渐枯败，一朵一朵的往下掉，雪花一样落了一地的惨白。

“我的力量也不知道能帮它维持多久，在它彻底枯败前，你得拿个章程出来。”

“……我原本打算填树的，至少能保万翠山五十年平安。不过刚挨了顿骂，只好找别的方法了。”

面对叶欢和符思看过来的金色眼眸，邵元很听话的改了口，并且向两位神明求援。

“两位神明大人可有良策？”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叶欢摸了摸耳朵，看了看旁边的神鸟，老老实实当靠枕的神鸟感受到目光看了看他，面对邵元给了一句回答。

“我是登仙城的护城神兽，不参与其他门派事务。”

“……你刚才教训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另一回事，你欺负叶欢就等于在骂我，我没打你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公私分明的神鸟大人十分护主，一提起刚才的事就来气。旁边的叶欢赶紧安抚地摸摸羽冠摸摸尾羽，顺毛捋着自己又要生气的神鸟大人。

“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你未必愿意。”

“你说说看。”

“让它功成身退，重新换棵树来种。”

邵元看着叶欢，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神色。可叶欢云淡风轻的摸着尾羽，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认真严肃的。

“……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这可能就是唯一的办法。春来树被腐蚀的程度远比你看到的更深，它已经快成个空壳了。就算我能把它清洗干净，它也承受不住冲刷了。”

就像醉心说的，她可以勒断树干让万翠山变成炼狱之地，因为春来树的确就剩下这一层皮，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了。

邵元看着这万翠山的标志，这从小陪着他的大树。它活得太久了，久到他们都忘了，它也会有终结的那一天的。

“……可自从春来树中毒后，已经没有干净的种子了，如何去种。”

“我有。”

邵元愣了的看着他，旁边的瑾华悄咪咪地拿了块甜瓜递给神鸟，安安静静当观众的神鸟看了看这出自焚天谷的甜瓜，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吃。

“你有……是什么意思？”

“春来还在的时候，曾经在第一次大祭时挑了最好的一枝春来花，作为贡品供奉给了我。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已经分化出一枚带有根系的种子了。”

叶欢把自己踩乱的尾羽羽毛捋顺后，摊开手心。掌中浮现金印，上面有一截正在复苏的枯枝。

正是他从焚天谷望月楼里撅出来的春来枯枝。

上面还挂着两朵颤巍巍的春来花，是春来在梦中送给叶欢的，最后的礼物。

“……春来大人，竟是如此深谋远虑的人物吗？”

“哦，那倒不是，你想多了。只是当时万翠山正是广收门徒的时候。好的资源都供着弟子们学习用呢，所以没什么特别珍稀的东西供奉给我罢了。”

想想自己这个神明当的也是挺委屈的，别家的神明好吃好喝的被供着，珍稀宝贝要啥有啥。只有他，粗茶淡饭就够了，什么好东西都没有，也没挑过一句理。

“那个时候，也就这春来花还有些珍贵的价值，毕竟代表着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爱与保护。所以春来亲自挑了最好的一枝花，供奉给了我。”

我觉得家里最值钱最珍贵的就是这个了，希望您不要嫌弃。

尚且年幼的小姑娘丝毫不怕面前的神明，双手递上花枝，露出笑颜。

等我长大了，身体好一些可以出去了，一定会找到配得上您的宝物，供奉给您。

花枝翠绿，白色的小花上还沾着露珠，折断处还渗着新鲜的汁液。叶欢坐在峰顶，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凌乱的发丝，带着尘土和褶皱的衣裙，累得红扑扑的脸蛋上还带着薄汗，有些期待和不安的看着自己。

他看了看跟在闺女身后满脸担心的老父亲，这位万翠山开山祖师爷发觉了他的目光，对他深深地躬身行礼。

不必，这样就足够了。

叶欢俯身接过花枝，看着她高兴地原地蹦了蹦，扭头对身后不远处的老父亲奔去。

“所以要说种树的话，也就只剩下我手里这一枝，还算干净了。”

叶欢看着还在复苏中的枯枝，叹了口气。

“我还需要几天才能彻底复苏它。在这之前，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就这么一枝花，让你守了万翠山这些年，你不觉得很亏吗？”

邵元很少听叶欢提起往事，他也很少去追问他的祖上和父母究竟是怎样的人。他想过叶欢为什么数次沉眠苏醒后还是关照着万翠山上下，曾经以为是他与祖先定了契约无法违背，现在才明白，他只是在念旧而已。

“符思在登仙城里一直都惹人非议，说他过于冷血无情，甚至伤过人命，但是登仙城给他的供奉从来都没断过。无论是新鲜的吃食还是珍贵的物品，只要能让他高兴，顾惟什么都能给他找来。”

“同为神明，差别如此之大吗？”

被提到的神鸟大人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叶欢收起手中的枯枝，抬手摸了摸神鸟的羽冠。

“神的追求也各有不同，符思在登仙城里的确会被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但是他并没接受这样的生活。更何况顾惟给他的东西，未必是他想要的，这样的供奉有什么意义？只是图他自己的心安罢了。”

“至于我，我不缺钱也不缺权，所以用这两样也无法打动我。春来可以凭借真心，给我供奉她最心爱的宝物，这样的诚意就已足够。”

没有什么亏不亏的，他觉得可以接受，就接受了。

就是这么简单。

“种树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至于醉心的问题，我昨天已经和她算过账了，你想怎么做，就随便你吧。”

叶欢看着邵元的神色，摸了摸搭着自己肩膀叹气的神鸟的脖子。

“只一点，春来树里的毒素有些复杂，或许你可以用问问她，她究竟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