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焚三世生辰还有一天，一大早叶欢就去了望月楼挖花槽。

旁边给花草浇水的侍女们看着他直奔春来枯枝的花槽，拿着旁边的小铲子几下就把根撅了出来，吓得赶紧下楼去找大师兄过来。

“叶欢，你真狠啊……”

蹲在他头顶上的雀鸟厌厌地叹口气，羽毛凌乱耸头搭脑，两眼无光的看着面前的春来枯枝，磨了磨牙。

“我看到守阵人的时候，我就知道被你算计了。”

“这话说的可真难听，你也可以不做，我没有逼你吧。”

“你听听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这还不是逼我？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什么感受。”

“应该是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然后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最后颤抖着对着他的胸口，一击毙命吧。”

“……你真的不在现场吗？还是你派了谁去监视我了。”

“想都想得到，还用看？俞子桑，你特意用雀鸟传信，就是为了骂我为难你？”

“我是想骂你，让我亲手杀了他……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你就没想过我事后可能会怨恨你，会让暗影阁的弟子们为难你？”

“如果你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怨恨？我从来都不在乎谁会不会恨我。至于为难我，也得你们有那个本事才行。”

“真生气，为什么你不出手？”

雀鸟叼着他翘起来的发丝往上拔了拔，叶欢疼得咧了咧嘴，小心地把挖出来的枯枝放到自己的掌中金印里。

“我是你们的老妈子吗？什么都指望我都想让我处理烂摊子？该你们欠你们的，自己作孽自己受去，我没出手已经很仁慈了好吧？”

“什么意思。”

“你现在把枣木交给顾惟了吗？”

“给他了，画像也给他了。”

“他没说什么？”

“……他说师兄活该。”

“你没问问他为什么骂你师兄活该？虽然他大概率不会告诉你实情。”

叶欢小心地拿出还剩一朵小白花的春来花枝，摸了摸已然翠绿满是生机的花枝和绿叶，顺着花槽里挖好的小坑埋进去。雀鸟低着头看着他栽花，叹口气。

“的确，他什么都没说。”

“唉……顾惟太小心了，这登仙城的少城主，也不好当啊。”

叶欢拍了拍手上的土，去旁边水桶里舀了水，慢慢地浇了下去。雀鸟看着清水流过花瓣，然后半露在外的花枝上一个一个的冒出细小的花苞，说了句真神奇。

“我知道他不好当，可一点消息都不透露，我心里不踏实。”

“你师兄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暗影阁，失去踪迹？”

“不知道，他是出任务的时候突然失踪的。”

“那个任务，事后你没去查查？”

“查不到，师兄把任务的消息都毁了，线人都不知道这事，应该是他私下直接接到的任务。”

雀鸟再度叹气，蹲麻了的起身晃了晃。天知道他当初为了查这事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都没有线索。

“我事后也去查了，完全找不到。”

“能让你师兄私下接的任务，想必是你做不了的事，而且对方应该和他很亲密，所以不需要走暗影阁的流程，直接就可以委托给他。你算算，这样的人应该没几个吧？”

叶欢浇完水，摸了摸冒头的花苞们，满意的点点头。雀鸟倒在他头顶幽幽叹息。

“我去找过，可没证据。”

“那就等他复苏后直接问问他，他总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的。”

“师兄要多久才能复苏啊……顾惟说时间不定，现在除了养魂还要清理身体上的禁术，事后还要去万翠山求援，你说邵元会答应帮我治疗师兄吗？”

“谁知道呢，不过你要是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那应该没问题吧。”

“他想要的……我手里没什么珍稀药材。”

“给他送封信，直截了当的问不就好了？”

“有道理，一会送封信去。叶欢，所以你为什么不出手？还是你要是动手了，我就没机会把师兄带走了？”

“算你还不太笨。我被针对了，除非我把一切都毁了，不然我是不能参与进去的。”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对我们这么残酷。”

“说好听的话也没用，你刚才不还说很生气，要找我算账。”

“我的确很生气，但是我们也算交友多年，你要说没有理由就让我去干这种事，我是不信的。”

雀鸟低头蹭了蹭他的脑壳。他和叶欢也算认识很久了，或许叶欢会耍人玩，但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亲手处理掉挚爱的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太过残酷，很多时候他宁愿自己去做这个恶人来招人恨，也不会主动要求他们动手。

“你真的不在乎被我们误会怨恨？你心里真的不会难受？我不信，你少拿你那套一觉醒来都是镜花水月的言论来糊弄我。”

“你说的这些重要吗？我原本就与你们不同，我的意志力自然比你们更强大。所以很多事情我能去做，而你们不行。”

叶欢无所谓的抬手，用指尖搓了搓雀鸟的羽冠。雀鸟眯着眼睛抖了抖腿，嚷嚷着别想蒙混过关。

“少来，承认了又能怎样。你的强大会因为你承认这些而变弱吗？”

“不会是不会，但是会让我觉得很不爽。俞子桑，不要把我当普通人看待，不然你就是在羞辱我。”

再怎么和蔼可亲，再怎么像常人，自己也是神。他不在乎被人怨恨是因为恨他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他不在乎心里难不难受也是因为看过了太多、经历了太多，早就麻木了。

“我自醒来后就是神兵之主，经历过那么悠长的岁月与磨炼，见识过那么多的人心谋算与悲欢离合，早就连心都是冷硬的了。”

这样的神，又怎么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如果他要去注意每个人对他的评价和情感，那他就算是神，也会累的够呛吧。

“所以说没必要，你们对我什么评价我从来都无所谓，也别指望我会与你们共鸣，体验到什么悲伤难过的情绪。”

“俞子桑，我与人不同。即便我们相处久了，你也不要忘了这点的好。”

“叶师兄，大师兄问您要不要去领事院。”

刚才跑下楼去通风报信的侍女用指节叩了叩扶手，看着回头看过来的叶欢。

“杨子树已经到了，听闻您也在大漠，劳烦我们请您也去一趟，您要去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