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烬华很宽宥。对于女孩子一直都很有耐心，也很包容。”

代圣女冒犯了他，他也没想过去谷主那告状，只是私底下跟他抱怨了几句。说的内容也不是想惩罚她，只是觉得她有些说不通道理。他对待师妹们也有礼貌，开的玩笑也不过分。刚刚的瑾华那么欺负他，他也只是一边说着要跟邵元告状，一边尽力躲着，都没有伸手碰她一下。

看到是他进来跟看到救星似的，活像个被非礼的良家妇男。

“可对我就太过客气了，也很……懂分寸。”

对他也客气的像在对待外人，看似说说笑笑比较亲近，实际上始终隔着一层。任何稍微涉及到秘闻的事叶欢都会主动回避，明明知道自己不介意他留下听的。

焚三世把衣服放在一边的小桌上，转身坐在脚踏上叹口气，一副我有心事你快问的模样。叶欢坐在床上拢着长发发愁，一只手怎么也系不上发带。一抬头瞧着他情绪低落，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卷发。

“我懂分寸，不涉及焚天谷自身要务，这样不好吗？”

“不，这样很好，但是对我来说就很见外。”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不想要你怎么做，就像你不想替我做主一样。”

“……唉，你怎么就这么拗呢。焚戚是我，而我不只是他。所以有些事他可以做，例如陪着你理事。但是我不能做，我更应该注意避嫌，因为我是叶欢不是焚戚。”

所以他一直很注意，不去用焚戚的态度和口吻去对待焚三世，免得让焚三世越陷越深。现在看来效果很差，焚三世果然很固执，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影响的性子。

“焚三世，斯人已逝、不会复生。我不想再说这种话让你难受，所以你最好自己再想开一点。”

“……一定要说的这么残酷吗？”

“不然你永远抱有希望，希望我记得焚戚与你的过往，希望我能像当初的焚戚那样对你。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焚三世。”

叶欢看着那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多么专注，可是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希望回来的小师弟。

“我的确记得，但是我不会像他那样只惦记着你、想着怎么帮你。每一次的记忆回笼我都只是个看客，或许会受些影响，但是最后我都会放下。”

“你说我残酷，你把我当焚戚，这不也是对我的残酷？谁会愿意做替代品？即便那也算是我自己。”

“焚三世，焚戚不会再活过来，在望月楼等你了。你真的清醒地意识到这点了吗？”

“…………”

“很显然，你没有，不然你也不会使用禁术，将夜炎作为留住这份记忆的代价，与我达成交易。”

“……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多少有些猜测，刚刚睡了一觉，就全都知道了。”

梦中是在登仙城的地牢里，只是被挂在刑架上受刑的不再是他，而是夜炎。

他在梦中看着与银月面容相似的少年被锁在那里，一身黑衣却十分干净。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丛郁郁葱葱的白色小花，带着笑看着他，叫了他一声【主人】，说了句【多谢成全】。

【窥梦】，是神明的权利，也是焚三世擅长的事。他玩了一出灯下黑将夜炎锁在了叶欢的体内，而作为与神兵之主进行交易的代价，他将这份能力共享给了叶欢，永远不能收回。

难怪他和焚三世待在一块儿，夜炎就很活跃。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几乎就没什么动静。也难怪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就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是猜到了我不会检查自身？”

“【神兵之主更像是剑鞘，可以容纳百兵的剑鞘。容纳太多了反而不会去注意，剑鞘里是否留存着没有离开的神兵】，这是小戚告诉我的。”

……好家伙，他是多喜欢你，这种事都和你说。

叶欢无语地望天，心里吐槽自己的分魂真是把技能点都点到辅助焚三世上头了，都不知道把自己的情报卖了多少给焚天谷。

自己的分魂这么憨，他真的有点儿难以接受。他从来都不是这种性格，为什么啊？难道真是见色起意？

不不不他绝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也见过不少绝色美人，也没这么天真到愚蠢过。

“他还真是喜欢你、喜欢这里。按理说这种事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只有我知道。”

“我谢谢你哦没说出去。”

不然又是登仙城地牢三日游。叶欢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后悔没在梦里说教一番。

“也不用在心里骂人，是我问了他神兵之主的情报，他才说的。”

“你问我情报干什么，我那时候在睡觉……你察觉到了？！”

叶欢震惊地停下摆弄他头发的动作，焚三世回头看了看愣住了的叶欢，点了点头。

“银月夜炎是你大师兄的杰作，怎么会这么顺畅的接受别人的修复。他背着我安抚神兵还以为我不知道，被发现后还骗我说是圣子的力量。”

“小骗子，到死都在骗我。”

“………你可以骂他骗子，但是能不能不加个小字啊……”

叶欢生无可恋的往床柱上一靠。真是够了啊，他作为一个不能和人发展感情的神兵之主，还要接受他们两的腻歪记忆。其中一个还在他面前这么亲密的说这种话，有人考虑过他这个孤寡单身之人的心情吗？

臭情侣，了不起啊？

“……他的记忆，影响到你了？”

“能不影响吗……托他的福，他那份记忆没给我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些模糊的影子了。只是我脑子里储存的回忆太多，一时半会儿没往你这想。”

哦，现在想想，夜炎功不可没，直接拿着焚戚的记忆给他往脑子里刻。焚三世还真是好打算啊，不愧是神的继任者。

叶欢愤怒的扒着他的卷发往上拔了拔，焚三世咧了咧嘴，忍住疼没说话。

“等我抽出来夜炎我一定要揍他一顿……不对，揍你一顿。你这刀主怎么教的，还玩润物细无声这套。”

“那你也同意了这份契约，容纳了他。”

“谁知道当时我怎么想的……都说了，本能期间我不受控制。或许是看在你这位神明居然弯得下膝盖的份上，就答应了吧。”

“……登仙城受刑的事，为什么我没接到消息。还是事后符思派了雀鸟来通知的。”

“不知道，你小师弟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兴许是他的功劳。”

叶欢嘟嘟囔囔地揪了揪他头顶翘起来的发丝，企图拔一把下来。焚三世完全没有挣扎，老实地坐在那等着他玩腻了放过自己。

“……你都不躲一下啊？”

“躲什么，不是惹你生气了吗？该受得。”

“……我说了我不是你小师弟，你”

“叶欢，你说了，他是你，你不只是他，我没有忘记。”

焚三世拿起一边晾好的温水杯子，回手递给他。

“我只认灵魂，他出自你，那就没有区别。不过你想多了，我没把你当做小戚的替身，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叶欢。”

“只是有些时候，会有些感慨吧，很多事你们的选择都是一样的。特别是沽城小皇子的事上。”

焚三世看着扭头的叶欢，也是心情复杂。不论是以前的小师弟还是现在的叶欢，都挺执着的要给他找媳妇成家。有时候他也挺想抽他们一顿的，可惜下不去手。

“就这么想吃酒席？回头我单独给你开一桌。”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你想区分开那是你的事，我怎么看你和他那是我的事。你说过不会逼着我做选择，归隐山庄的神兵之主，不会言而无信吧？”

焚三世看着被噎住的叶欢，拿下来头顶上把自己弄成鸡窝头的手，把杯子塞到手心里。

“再不喝就凉了，一会湘荷师妹要来拔针了。”

“还有，这次夏夏的事多谢你。此次的代价我会去万翠山和邵元协商，不需要你来付了。”

“天真，你以为你走得出焚天谷？看来你是没领教过万翠山的手段。”

叶欢看着屏风处转进来的湘荷，再看看她旁边捧着针布和药筐的瑾华，对焚三世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在你没有完全康复前，她们是不会放人的。有个心理准备吧，焚天谷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