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均

关于灵根移植导致的双重人格，这还是顾子澈第一次遇到，根据小道消息，道衍天尊好像也有精神问题，但不是很严重。

不同于一般的双重人格，典恩扬这种似乎还能人格对话，类似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彼此知道互相的存在和动向，只是有着两套不一样的三观和性格。

“我答应你，除了任务本身承诺的奖励外，会将你收为记名弟子。”顾子澈道，“这应该可以避免你在门内遭受不公的对待。”

“但话说在前面，我并非什么护短的人，我只看对错，不看亲疏远近，不要仗着身份欺负别人。”他补充道。

“这是自然。”典恩扬认真地点头，但仅仅是瞬间，他的气息忽然阴沉了下来，一个略带不屑的表情浮现，“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他们，但那些人的自尊心简直脆弱得可笑，只要我冷着脸就在背后说我看不起人，但我甚至都懒得看他们。”

但话音刚落，他立马变成了那个笑容阳光的少年，连忙躬身道：“抱歉抱歉……”

“没事。”顾子澈说道，“在宗里若有什么难处记得跟我说。”

“是。”他点头说道。

虽然理论上此时他应该喊顾子澈师傅，但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顾子澈对这些事显得毫不留心。

在确定了他已知所有风险后，顾子澈在终端中添加了他为联系人，然后将一份文件传递了过去。

“回去仔细看看吧。”顾子澈道，“转途修道的关键在于意识到一个‘均’字，小到个人，大到宗门甚至天地，一切的问题都和分配问题有关，而当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时，就会归化灵气于天地，但这时候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在你有预感的时候，及时来找我。”

那份文件是顾子澈花了几个日夜写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测试，一切都停留在设想上。

这对典恩扬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但这却是顾子澈开启全新修仙路线的三大支点之一，也就是无损耗转换途径、排除人恶仙威胁、修道路线普适化中的一个。

他离开白鹿山房后，边走边看那份文件。

正如顾子澈所说，关键在于“均”，文件的开头就在从反方向叙述什么是“均”。

“对人类而言，基因的本质中蕴含着根深蒂固的自私，人类一切行为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基因的存在和复制，这源自生物的本能，因此，人类热爱自私，热爱伤害别人而满足自己。”

“但因为人类是群体动物，彻底的自私反而会伤害到互相的利益，长远来看不利于自私，因此创造了道德和法律，这二者维系着人类社会，而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个体也将受益。”

“但人类还是自私的，绝大多数人类从不放过增强自己的机会，无论通过什么手段、是否会危害他人，甚至对一些人而言，如果利己的同时可以伤害别人会是更好的选择。”

“伴随着文明的发展，人类谋私的手段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隐蔽。”

“最开始是通过建立权力结构和掌握暴力机关来达成，比如王朝，其中最极端的就是种姓制度。王朝自然有积极意义，但由于它由少数人掌握，因此它最终会沦为少数人以权谋私的工具，而失去了【建立一个集体保护所有人】的初衷。”

“再后来，这种过于简陋的制度随着人民的觉醒和时代的改变被推翻了，新的制度，也就是资本主义逐渐崛起。”

“或许它有着美妙的外表，比如冠以某些复杂的经济体系名词，但在内里，它依旧是最原始的自私的具象化——它贪婪地试图吞噬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以垄断为最终目的，它裹挟着一切生产资料走向聚集的终点，不管沿途会流下多少血肉。”

“那么我们试着提出一个问题：人类进化至今，甚至自诩和其余动物区别开来，自称高等动物，那么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实际上还是自私，被基因所驱使的自私，只是套了一层复杂精妙的外壳。”

“包括如今高高在上的天尊，他们实际上也没有脱离自私的窠臼，占有更多的财富、力量、交配权、权力、声望……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只是帮助他们占有更多的生产资料而已。”

“他们修炼了什么什么大道，将其冠以玄而又玄的道理，可他们但凡真正明白一点大道，就该明白，他们已经是天尊了，有着最强大的实力，不能像动物一样看到雌性就扑上去占有，看到食物和财富就冲过去掠夺！”

“修仙是什么？我们为了什么而修仙？”

“根据如今的修仙之路，我们一路斩杀敌人，掠夺财富和物资，占据更美丽的女子并与其交配，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不断升级，一切与我为敌的尽数死去，一切和我有关的人鸡犬升天，最终天下无敌。”

“要我说，放屁！”

“当然，天下无敌有些落伍了，有些人会为其冠以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就比如——长生。”

“很多人都会谈及长生，但他们没有说的言下之意是，这个长生是有条件的长生，是在保留我所有财富和力量的前提下进行的长生。假如你每天在流水线上工作24小时全年无休，如此不断工作且生命永无止休，那么你还会期待长生吗？”

“事实上，如今修仙界几乎所有的底层，他们只会觉得寿命太长，想提前了结自己，而不会觉得寿命太短，想一直活着。”

“长生是既得利益者的愿景，自杀是卑微求生者的解脱。”

“这种修仙，难道是人类文明想要的吗？自散仙开始，我们的基因都开始了变异，变得不再和凡人相同，连基因本身都摆脱了原先的束缚，人类难道还要为自己的自私而辩解吗？”

“我们不能再被最原始的欲望支配了，不能再被自私所支配了，人类发展至今，从人猿发展至纵横星海的顶级文明，我们的追求不应当还是满足身体的欲望。”

“因此——”

“如果修仙界只有一个未来，那么应当是让所有人都感到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