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宣赶忙阻止老爹，夺下调料罐自己来，还是上辈子在大学做过吃的，不过对于中餐，总比他这个一窍不通的人要熟练。

可是等喝的时候感觉口味怪怪的，鱼汤颜色也不白，将疑问眼神投向老爹，他尴尬道：“我觉得有点腥，所以放了些醋。”

闻言先前还准备舀汤的几个人，顿时放下了勺子……

戴妮穿着厚实，病怏怏的往楼下走，喝了两天白粥，闻见饭菜香味，口水都挂在了嘴边。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嘲讽道：“龙虾、牛排，中午就吃这个，真会享受。乔安娜，早上不是才说过自己胖了两斤，都超过一百一十五了？”

韩宣看了看乔安娜。

女人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她身高超过一米七，而且也肯定不平，能透过这么厚羽绒服显露出来的，最少也有D……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赶紧收回眼神，暗自默念我还只是个孩子……

别的人没看到，但戴妮发现了，眼睛带笑盯着他，似乎知道韩宣在想什么。

西方女人骨架比较大，乔安娜其实并不算胖，只不过戴妮身型消瘦，才会这么说。

乔安娜瞪着她，隐私被暴露出来，脸有点红，恨声道：“闭嘴！厨房里有粥，自己去吃把嘴堵住，我不胖好吧！”

周围一圈男人都噗的笑出声，摆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继续看好戏。

只是戴妮没在往下说，而是把目光看向窗外，问道：“那些黑点是什么东西？”

韩父听见放下刀叉，走到窗边去看，不确定道：“应该是……旅鼠吧？”

“嗯，是旅鼠没错。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干嘛，让牛仔们快点把草料分发给它们。”

韩宣踮起脚看了眼，也说道。

雪鸮、秃鹰等鸟类不时下降抓住旅鼠，咬死了吃完，继续抓。

男孩老爹去客厅打了个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马丁内兹他们就开着拖拉机送草料过来，撒在积雪上喂旅鼠。

不多长时间，老约翰远远摇手示意。

韩宣穿好防寒工具，开门走出去看怎么了，大概有超过四千只旅鼠聚在一起，都是老年鼠和幼鼠，有些毛色由灰黑变成了橘红色，在冬天这可不是很好的保护色。

“它们不吃东西，放在面前也不吃。”

老约翰说道，在他身前不远，一只旅鼠受不了严寒，倒在了雪中。

韩宣猜测到了什么。

昨天它们跑出洞穴就不太正常，今天数量还要更多，面对捕食者丝毫不逃避……

或许它们是在准备自杀了！

旅鼠的天性告诉它们，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所以准备牺牲自己来为后代创造生存空间了。

蹲下来拿把紫花苜蓿干草，放在一只旅鼠的嘴边，它小眼睛盯着韩宣，张嘴露出两颗大门牙，鼻子吐出的气息微弱，爪子冻得通红。

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半点没有返回还算温暖的洞穴的念头，用爪子推开送到面前的食物，闭起眼睛，很快就不再动弹。

旅鼠们一只只倒下。

它们原本准备在雪原上死亡，但是感觉到这里有吸引它们的东西。

现在找到了，像是在朝圣一般，全都面向韩宣。

以前附近的牧场发生过旅鼠灾害，老约翰和其他牛仔们也知道了这些老鼠的打算。

除了呼吸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沉默看向这些旅鼠。

韩宣能感觉到它们一心求死的念头，就算现在有了食物，明年它们的后代，也会因为过度繁衍，导致食物不足死亡。

居住在雪山牧场，使得这些旅鼠更加聪明，天性告诉它们该去死了，不然整个族群都会遭殃。

单薄的脂肪层承受不了这种气温，它们在以悲剧方式肯定自己的鼠生。

倒在雪地里，然后闭起眼睛，意识还存在，可是动不了了，随后连那一丝意识也消散，变成冰雕。

为了充足的食物供应，那些老、幼旅鼠会被年轻力壮者所排斥，于是它们只能这样来结束自己的鼠生。

韩宣不能肯定面前这只旅鼠眼角，是不是眼泪，它们应该不会哭才对，但是他自己想哭。

要是强制吩咐旅鼠吃东西，或许它们会听自己的话。

不过韩宣清楚这么多旅鼠在春天繁衍的话，不仅雪山牧场，周围其他地方也会遭受鼠灾，到时候还是要灭杀它们。

人自从有了文明之后，就脱离动物，并且站在了动物的对立面，争夺彼此的空间。

旅鼠。

像旅鸽一样，喜欢到处游荡、迁徙。

仿佛人们喜欢的诗和远方，光是名字里就带着点诗意。

这些小家伙平时胆小怕事，现在毫不畏惧死亡。

旅鸽，曾经遨游整个北美大陆，现在只敢待在雪山牧场，有了自己的栖息地。

祖先残留的基因片段告诉它们，出去会死，别乱跑。

眼睁睁看着这些毛茸茸小家伙死亡，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即使它们只是老鼠。

维尼跟奥巴马出门，眼神茫然，不懂它们在做什么，不是应该往暖和的地方走么……

不带任何私欲，韩宣跑回家拿了照相机出来，至少得让其他人也知道旅鼠的伟大才对。

一只小旅鼠睁眼看向照相机，面带好奇，咧开嘴露出门牙，嘴嘟成包子脸，像是微笑，往他走了几步。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旅鼠几乎倒了一半还多，有些姿势保持不变，但是已经死了。

韩宣再也看不下去，伸手摸摸身前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家伙，说道：“够了，这么多够了，停下吧，去吃东西！”

语气不容拒绝！

小旅鼠看了看同伴们，没有动弹。

见到食物再次伸到自己面前，肚子饿的不行，张嘴咬了一小口，却没咽下去……

整整四千多只旅鼠，没一只活着，趴在洁白的雪地里，安祥沉睡。

食肉动物就算这样也没放过它们，趁着尸体还没上冻，撕开进食。

韩父挥手驱赶这些鸟，没什么作用，皱着眉毛对加布里尔说道：“别打中，开几枪吓跑它们。”

下一秒枪声响彻雪原，惊飞鸟类，这些旅鼠触动了加布里尔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他打空整个弹夹才停下。

老约翰和马丁内兹摘下帽子，别以为卖牛为生的牛仔就狠心，他们比谁都尊重自然。

“找个地方把这些旅鼠埋了，琼斯、安德森，把这些草收起来，放在剩下的旅鼠们的洞口。明年肯定是个丰收年，它们知道自己族群数量会增加……”

韩宣肃穆道。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突然起了点风，雪花纷纷扬扬，盖在这些旅鼠身上。

牛仔们小心捧起它们，放在拖拉机里，找地方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