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一世安
作者:缚瑾 | 分类:都市 | 字数: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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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孽缘歌长恨_番外:权晟风篇
【一】
了解我的世人评说起权晟风,都说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沾满了血腥的恶魔,我的确恶迹斑斑,曾也以为这辈子都洗不清了,华南黑帮内变、西凉码头爆炸、血洗滨城赌场、莞市十日变、南通4.11走私大案,还有太多太多,我手上有洗不去的鲜血,我梦中有无数狰狞的脸,朝我索命,许怜九、舞绝、姚温和,她们都为我而死,也为了我,把原本应该安稳的人生活得黑暗又扭曲,我曾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又何必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
我阴险、毒辣、狠厉、无情,我的性子里,几乎包涵了所有罪大恶极的感情,我这一世,为了权势不停的与人争斗,为了地位和报仇,变得不像自己。
我有时候想,若不是遇到了白鸢鸢,这一切,又会怎么样。
我可能拥有了白唯贤的一切,也和姚庚荣达成同盟,娶了他唯一的女儿,就像对谈秀雯那样,相敬如宾、例行公事,我不会和我不爱的女人生孩子,我这一生再多的钱财,都到底要孤独终老,我不会有跌下顶尖的一日,没有任何人能超越我战胜我,白鸢鸢也问过我,有没有后悔,我说自然不会,我权晟风,没有做过一件后悔的事。
凤城和莞城,夏天很热,冬天很潮,我在这两座城市度过了我最年少轻狂也鼎盛风光的日子,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万人瞩目,可我知道,也有太多人在伺机压垮我,我每日过得都很累,小心翼翼又谨慎虚伪,我掩藏起自己的情绪,收起我全部的喜怒哀乐,我形同一个机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过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而这一切,都猝不及防的被那个傻女人给搅乱了。
白鸢鸢,程鸢禾。
一个女人两个身份,我因为她是覃涛或者姚庚荣派在我身边的间谍,我到了世纪名流,第一时间就查了她,可笑的是,她之所以变了身份,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她明明喜欢了十四年,却还不想让他认出来的男人,我第一次发现,世上还有这么蠢的,她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不,应该说,她压根没有脑子。
我其实挺嫉妒的,我很少嫉妒别人,我嫉妒过白唯贤,因为同是白恩国的儿子,为什么他自小衣食无忧,而我却跟着母亲连温饱都难做到,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因为命数都有安排,我得到了他最梦寐以求的女子,自然要将白家的一切都补偿给他才是。
忆及初见白鸢鸢时,我依然觉得怦然心动,她一身浅绿色的裙子,长发垂在肩头,站在人群里,二百多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我却唯独瞧见了打扮最简单的她,她正好低眸想着什么,黛眉微蹙,有几分心思,我对那些人介绍我是权晟风,她忽而抬头看过来,漆黑的眼眸、嫣红的唇,那不经意的惊鸿一瞥,足足惊艳了我三十七年沉寂的时光,她美得惊心动魄,却又不逼人,而是浅浅淡淡的,就像一缕风,撩拨进了我心弦,将那荒芜的戈壁滩,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洲。
我匆忙移开目光,本来还要说几句的,可脑子里除了她那无意识的一笑,什么都没有了,于是我只好仓皇的逃开,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落荒而逃,竟然为了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女人,我快步走出那扇门,站在过道里,喘息了半天,我一拳头就砸在墙上,甚至惊住了跟在身后的保镖,我他妈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真是那句话:世间痴男女,无人胜情关。
即使我权晟风,都做不到么。
我曾在母亲的碑前立过誓,这一生不再辜负女人,我做不到平安的生活,许诺不了她一世清欢,就宁愿不去惹任何女子,我要给白恩国和白唯贤赎罪,虽然我不承认,可这也是事实,我是白家的子孙,白家世代对女子无义薄情,我就不能再添一笔罪孽了。
可我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她要是聪明,我也懒得关注她,可她太蠢了,蠢得我哭笑不得,她那晚对我说,她做了很多坏事,其实那些坏事,我都留意过:她趁无人时往谭茜的杯里吐了口唾沫,结果看着谭茜喝下去,她又后悔了,自己躲在走廊上,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念叨着,“阿弥陀佛,这样深的罪孽,我是赎不清了。”
我当时看到这一幕正喝酒,我竟然一口就呛着了,我立刻躲在墙根,她大抵听到我的声音,吓得坐在地上往后爬,“我不是故意的,佛祖观音,我再也不敢了!”
我无奈的笑了许久,转天本想跟她解释一下,负责她的妈咪却告诉我,白鸢鸢请假了,吓出了毛病。
我终是败给了这个蠢女人,她的蠢事太多了,我在监狱里那十五年,就靠回忆这些,撑了过来,我想这辈子,纵然能遇到千千万万的女子,比她美的、比她聪慧的、比她更懂男人心的、比她哪里都好的,可唯独我爱着的,就这一个白鸢鸢了。
【二】
最初在监狱里,我很排斥那样的日子,枯燥、落寞又荒凉,我本是那样呼风唤雨,忽而跌得这么惨这么重,我真的适应不了,我每日都消沉,除了完成我的工,就拿着和她的结婚证,坐在院子里,痴痴的看着,我在想,她能过得好么,会不会被人欺负,白唯贤,还会不会再伤她一次,如果她出事了,谁能替我保护她。
我几乎被折磨得要疯掉,每个深夜,他们都睡得特别香,唯独我,睁着眼睛望着房顶,看哪里都是她那张浅笑轻颦的脸。
她不止一次来见我,可都被我拒绝了,她也许以为我狠心绝情,可她不会知道,我其实比她想见我更想见她,但我不能,她能痴傻等了白唯贤十四年,我更怕她等我一辈子,我害怕她跟别人,我希望她是我的,唯我一个男人的,可我更怕,铜墙铁壁之中的我,根本给不了她未来,我不愿牵绊她,谁若能真心像我那般对她好,我愿拿我余下的生命,换她此生再不流泪。
后来,白唯贤在第八年,突然非要见我,他带人砸了监狱的接见室,差点被以破坏罪抓起来,我只好去见他,他忽然跪在我面前,我惊得不知所以,他对我说,“大哥,求你了,别在里面待一辈子,我愿意拿全部家财换你出来,鸢鸢为你都疯了,她才这个年纪,就要当一辈子尼姑,你知道隐尼庵的日子,多苦么。”
她竟然真的在尼姑庵守了八年,我当时便哭了,我低下头,许久都泣不成声。
为了鸢鸢,我成了众叛亲离的阶下囚,也为了她,我要努力出去,这世上,终究除了我,再没任何一个男人,能许她幸福。
我此后更加努力,而白唯贤也在想办法为我翻案,他几乎用尽了一半家财,贿赂了所有的人,最终,为我从无期减刑到了十五年,对于我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来说,这真是奇闻一般了。
有了盼头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得快,可真的到了我出狱的那天,我又退缩了,我不敢去见她,我已然苍老得不像从前,她却还是三十多岁的女子,我看那照片,明艳得我挪不开眼睛,我哪里配得上她。
白唯贤说,“我也真希望,她会嫌弃你,那样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你知道,我从三十一岁,到现在,十六年了,我再没有过一个女人,我一颗心也给了她,可她却再不肯望我一眼,权晟风,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纵然你已经老得躺在穿上动不了了,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你们之间的情爱,荡气回肠了十七年,隐尼庵的师太说,佛祖和苍天,都被打动了。”
【三】
我在七夕这一天早晨,离开了监狱,我用一整天的时间买了新衣服,买了百合花,对着镜子练了许久,我要怎么抱她,怎么吻她,怎么说鸢鸢我爱你。
对了,到了晚上,白唯贤这老小子,带着我去了美容院,说给我做了去皱的拉皮,我踢了他好几脚,最后,我也没有染头发,我就这样见她,多半辈子都活在面具下,终于和我最爱的女人厮守了,我一分假都不要做。
在长街上,我往程公馆的方向走,我拿着一束花,还打算给她买个梳子,她那一头长发,现在不知多么好看了,我想为她梳,还想给她画眉。
我听到她喊我,喊晟风,我当时便愣了一下,但是我没有回头,我克制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还不到时候,白唯贤说,他会在程公馆外面的乌江畔放烟花,在河里推河灯,要我隆重一点再登场。
这混蛋,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我先不收拾他,我先收拾了这傻女人,哄上了床再说。
程公馆的外面,果然天上到处都是绽放的烟花,乌江畔的水涟漪四起,几盏花灯在水上泛着,我站在那里,她也有些孤单的定定的站在另一侧,她忽然扭头,然后一眼便看到了我,那一身素色的连衣裙,微风吹拂了她的长发,她还是一如我记忆里那般美好动人,我就那么望着她,心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拂过,暖得不可思议,我红了眼眶,大声的喊她,“白鸢鸢!你是傻了么?”
她捂着嘴,距离这么远,我还是听到了她的哭声,我知道,这十五年,她比谁过得都苦,我应该背负这些,纵然里面的日子艰难,我也是活该,可她,她最好的年华都给了我,从二十岁到三十六岁,我有时候都不敢想,我这样一个坏人,竟然蹉跎了她一辈子的时光。
她朝我飞奔过来,裙摆衣袂被风拂起,头发也随之飘散着,美得我不忍移开视线,这个我爱得忘了生死的女人,我都不知该说什么,诉诸我对她的痴恋。
她气喘吁吁的停在我身前,两只手颤抖着摸上我的脸,她的掌心再不是多年前那般细滑柔软,有些茧子,我心疼得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的亲着那掌心的伤口,每一下都疼得我要杀了自己。
“晟风,真的是你么。”
她哭着,带着颤抖的哽咽,我死死将她拖进怀里,“是,是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她埋首在我胸膛前嚎啕大哭,那哭声,震得天地都为之颤抖,我那时哪里知道,白唯贤那老小子,之后将我与鸢鸢的故事,写成了一本薄薄的书,从莞城、凤城、到滨城阜城,除去那些不得说的隐晦,也改了名字,便这样流传了出去,那些后人,在多年之后,也在传诵着,我们倒成了这无情无义的人世间,最痴心的一笔了。
我低眸望着她,千言万语,都融成我和她的眼泪,我真恨不得她连一根汗毛都属于我,我真恨不得,之后的日子,不管长还是短,可以连片刻都不分离。
我轻轻叹息着,捧着她的脸,不顾一切的吻下去,我只想抱着她吻到天荒地老,我也不顾自己这个岁数还做这样的动作,会不会太不正经,无妨,反正从我遇到这个女人开始,我就变得不像自己了,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我在监狱里每次都想起来,都不禁哑然失笑,她注定是我在劫难逃的命数,我所有的悲欢,都在遇到她那一刻,彻底点燃,从前若说,我只是个没有喜怒哀乐为了报仇和生存的机器,那遇到了鸢鸢,我就是个真正的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了。
她何尝不是拯救了我。
我狠狠吻着她,她的手在我胸前推了推,我听到她呼吸变得沉闷急促,我还是不想离开她的身子,十五年了,她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想念她,想到了我几乎发疯的地步。
我记得唯贤方才对我说,这个岁数,生孩子似乎也还可以。
我气喘吁吁的放开她,想了很久,都不太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她望着我,手指在我脸上摸着,大抵是不相信我真的回来了,她喊我的名字,“晟风。”
她声音那么软那么细,我才浇下去的火又被烧了起来,我再懒得顾自己一把年纪了,我一言不发的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抱进了程公馆的大门,林妈他们可能也睡下了吧,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我,我本还以为,兴许会有一场欢迎的晚会,我心里笑了笑,这样冷静更好,一辈子叱咤风云,大起大落,我现在也只想和鸢鸢在一起,都老了,再也不愿去打打杀杀让她等我。
我将她抱进了房间,放在床上,我躬着腰伏在她身上,有些慌乱颤抖的解着衣服,她可能被我的举动吓到了,手死死搂住我的脖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晟、晟风——”
我吻着她,安抚她,这十五年了,莫说她,就是我,都忘了该怎么做了。
我轻轻褪下她的裙子,我惊讶于,她人近中年皮肤还是那么好,我不知是渴了还是怎么了,接连咽了好几口唾沫,她看我这样笑了笑,身子也不再那么抗拒和紧张,脸颊却飞起一抹红晕,“晟风,你还、还行不行……”
她的声音细弱蚊虫,可我还是格外争气的听见了,那一刻我真是哭笑不得,这个蠢女人,还来怀疑我。
我低眸看了看自己膨胀得几乎要炸掉的东西,声音温柔得连我听了都觉得自己不正经,“养精蓄锐这么多年,派上用场的时候,它哪里敢有问题。”
她脸红得更厉害,“我只想,只想在今天晚上和你说说话而已……”
说说话。
我真是被白鸢鸢气笑了,这十五年我煎熬成了什么样子,看着她的照片都能烧得我恨不得把自己阉了得了,我好不容易出来,就这样真实的抱着她吻着她,她竟然要和我说说话,还而已。
我笑了许久,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待我将她剥得干干净净,她似乎羞了,光溜溜却滚烫的身子不停往我怀里扎,我找不到她的嘴,便吻她别的地方,总之,我也不能闲着才是。
“白鸢鸢,一会儿我们再说说话,我先吃吃饭,如何。”
她忽然抬起头,哦了一声,然后就要推开我,“忘了,是不是还饿着,我去叫林妈给你熬粥?”
她说完真的就要下床,我从背后给她捞过来,气得翻身压上去,这个女人,总是能让我哭笑不得却又爱不释手。
“何必麻烦林妈,她都快七十了,我这个年纪虽然老,也不愿去吃更老的,就吃你也将就了。”
我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恰好低头便能吻上她的唇,她大抵吃了糖人,嘴里甜得像蜜一样,她的手搭在我背上,眼睛微微眯着,细细的呢喃声从喉间溢出来,被我尽数吞没,即使我就埋在她身体里缓缓动着,感受着她依然如初的紧致和温柔,我却还以为是做了一场美梦,反正我是到死也不会告诉她,我在监狱里面,多少个夜晚啊,可做过很多这样与她融着的梦……
权晟风啊权晟风,男人做梦,都梦那些从未得到过的,你却非要梦这个又蠢又没情调的女人,看来你是中了一种毒,名字叫“相思鸢鸢穿肠草”。
我一边笑着,一边近乎疯狂的要着她,她身子绷得太厉害,我不停的吻着摸着,她才渐渐舒缓了许多,我最烦外面的乌鸦叫,分明和我做上对了,明日便叫六子把乌鸦的窝端了,不行铲断那棵树!这样好的良宵,它们组团出来叫,似乎还来应和我的频率,这个女人也气我,眼神往乌鸦那里瞟,纵然我已经老了,不再如多年前玉树临风,惹得那样多女人和她抢我,但好歹,我也总比乌鸦好看些。
这一晚,我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半分对她无视我去看乌鸦的怒气,要得可能是狠了些,以致于她最后在我打算梅开二度时,吓得裹着被子往床头钻,伸出一只小脚朝我踢着,有气无力的喊,“老流氓,你走开……”
我无奈的停在那里,像是对一个孩子一般,望着她那清澈的眼睛和唇角又怕又爱的笑意,就忍不住过去搂住她,我死死嵌着她柔软的身体,恨不得埋进自己的骨骼里,真好,白鸢鸢,千帆过尽,我还是拥有了你。
【四】
鸢鸢怀孕,是在农历八月份,也就是我出来的次月,何丫头扶着她来告诉我的,当时我正在乌江畔的河里游泳,白唯贤从莞城写信过来告诉我,游泳健身可以延长衰老期,让我多陪鸢鸢几年,还能有助于她受孕,我倒是不在乎后面了,有她陪我,一生足矣,可我在乎前面那个,我是要多活几年,不然白唯贤那小子,还虎视眈眈的,我得死在他后头。
鸢鸢穿着水蓝色的绸子锦衣,撑着一把油纸伞,羞涩得站在河畔,两颊皆是红云朵朵,好看极了,哪里像三十六岁的女人,分明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女子,我看她和白唯贤的女儿,倒是有点像姐妹。
她朝我喊,“晟风,我、我、我是,怀孕了。”
别人做父亲,激动得大抵是立刻飞奔过去抱着她转两圈,可我五十三岁喜得孩子,我自然比寻常人更激动,我忘了游,于是就沉了下去……
我就算泡在河里都高兴得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听见岸上好多人在叫,“溺水了!有男人溺水了!”我才恍然大悟,立刻游上去,浮出水面那一刻,她正站在岸边吓得眼睛都红了,我赶紧跑上去,随手拿起置在草地上的衣服披上,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她吓得不停的摸我的脸,声音都颤抖了,“晟风,你有没有事。”
我笑着摇头,用力吻了她许多下,她被我吻得脸色由惊吓得苍白变成了羞涩的粉红,周围人都在说,“神经病啊,吓媳妇儿玩儿,吃饱了撑的。”
他们皆骂着笑着散去了,我偏偏不肯松手,更放肆的吻她,她将我推开,又羞又恼,“你真是、糟老头子,老不正经!”
她站起身,下了河畔,往程公馆的方向走,又忽然止住步子,回眸看着我莞尔一笑,“晟风,十五年才还了这个愿,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么?这下我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个孩子,一定为你安好的生下来。”
【五】
自从她怀了孕,我变成了猪狗不如。
庭院里鸡鸭猫狗,都比我地位高了许多,她为了培养自己的母性,先拿那些小动物练手,而我,眼巴巴盼了十几天才能轮上被她抱一下,我也恨,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有需求,好不容易趁她躺下没注意到我,偷偷吻过去,她又将我推开,“伤了孩子!”
我仰面躺在床上,听着她的轻笑声,无奈的闭上眼,我现下五十三岁了,等孩子生下来,大约五十四岁,无妨,白唯贤那老小子告诉我,六十多也有披挂上阵的,我这一年禁欲难受,等生下了这孩子,再弥补也不迟。
何止一年,我将灯关上,叹了口气,老子都忍了十几年了。
鸢鸢身子一向纤瘦,有了孩子,也没胖多少,只是肚子渐渐大了,她脾气也不娇纵,就是喜欢使唤我,林妈年纪大了,应鸢鸢的意思,留她在程公馆养老,何丫头每天照顾她,两个男仆打扫庭院忙得落不下脚,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洗碗的活儿,怎么落到我头上了?
那天她摇着蒲扇经过厨房,我正好围着围裙在刷灶台,她笑着靠在那里,风情万种的望着我,“晟风,你现在愈发熟练了,待孩子降生,你也要拉过去洗尿布的活儿,我看你这么上手,心里踏实许多。”
我无奈的压了压这口不平的气,“想我权晟风昔年怎么也是叱咤风云的黑帮大佬,我如今竟然穿着这碎花的围裙——”
“罢了,别说了,我脑子不舒服。”
她摇着蒲扇笑得发坏,“是,西凉码头、华都赌场、血洗莞城……太多了,你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呢。”
她说罢不顾我的得意之色,指了指一侧的垃圾,“大佬,刷完了灶台,别忘了倒垃圾。”
我定定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爆发出一阵开怀的笑意,这个女人,简直吃定了我,她是蠢,却蠢到了我心里,我便宠她就是。
我安分守己的解下围裙,提着垃圾袋子,悠然得下了回廊,她正在房间的窗下,接着那点光亮,缝一个红色的肚兜,我那日说,你去买一个,什么样式没有,何必自己费劲缝。
她说这哪里一样,外面的布不好,我得亲力亲为,这是我第一次当娘。
我笑着借着那微弱的光芒望着她,我愈发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老了,我也放下那昔年凌厉阴狠的性子,喜欢粘着她,深夜醒来,第一时间便是去摸旁边,她在,睡得安稳,我就放心了。
阜城的春夏秋冬,总是那般恰到好处,大抵因为她在我身边,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陪着,我莫名觉得,此生无憾。
我这一生,大起大落这么多年,双手从不干净,心也从难落定,可最终的时光,因她们母子,大抵也圆满了吧。
——红尘中,痴心女子比比是,却并非人皆白鸢鸢。
——这世间,深情男儿千千万,再难得一个权晟风。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