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一世安
作者:缚瑾 | 分类:都市 | 字数: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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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烽火戏凤城_第七十三章 温和一笑春风醉,谁为君子盘上棋【3】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刚毅瘦削,偏瘦的体形,不似权晟风那般魁梧,也不似白唯贤那般挺拔,有些瘦小枯干,不知道年轻时候,是不是也如此,还是因为苍老而有些变形,他定定的坐在那里,眸光锁在我身上,面色毫无起伏,他鼻子很大,我们风尘里的女子,平时接待客人最不喜鼻子大的,尤其是单纯为了赚钱的小姐,因为鼻子大的男人不只是需求旺盛时间长,更重要的他们花样几乎都很多,正因为需求旺盛,到了情、色场所,很难把控住自己的渴求,所以更加放纵野蛮,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很多除了愿意赚钱更多也是自身*的小姐,就喜欢接待这样的客人,一方面赚了钱,一方面身体也受到了滋润,很多时候长得稍微不错的大鼻子客人,还能得到小姐的免费陪侍,而且不只是在夜总会,发廊和酒吧,都格外受欢迎。
他的唇也有些厚,我恍惚中脑海闪现过姚温和的那张脸,她倒是长得格外秀美,还带着几分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风情,没有一处像他的,莫非是像她母亲?
我正胡思乱想的功夫,姚庚荣拍了一下桌子,冷冽的目光射过来,我才感觉到危机。
“权晟风从没有忤逆过我,尤其在我最不喜他出格的私事上,他对我格外恭敬听从,可如今不惜伤害我女儿和我对着干,就是为了你?”
我望着他,手脚不自觉的微微抖了起来,不是我胆子太小,我在风月场所也有两年多的经历,我见过的脾气暴躁的也不少,覃涛打了我一巴掌我也没有吓成这个样子,关键眼前的男人虽然年长苍老,可那气势是一辈子积淀下来的,格外凌厉锋狠,只是一个目光就似乎能无形中杀人般,我倒是明白了几分为什么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权晟风都这么敬他。
“我不懂您的意思,我只是个女人,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呵呵。”
姚庚荣冷笑着站起身,他没有走过来,而是走到窗前,将帘拉上,我吓得一抖,往门口挪了一步,他站在那里,面对着我,“这就怕了?以为我会动你?”
我不知道怎么说,索性选择沉默。
“我在凤城干了四十年,从我二十四岁到现在,我几乎没有看得上眼的男人,这一行的,欺软怕硬的有,嘴上厉害到了见真刀*的时候,都他妈往后稍,唯独权晟风,他敢想敢干,尤其这里好。”
他指了指脑子,“这里好的人,未必能成大器,可没有这里的人,肯定扶不起来。”
他说罢从桌子外围的抽屉里拿了一盒烟,很粗的棕色纸包裹着,不像是雪茄,但也不是国产的牌子,他点上一根,屋内都是那种刺鼻的烟味,很浓烈,我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深知这老头儿的脾气古怪,我也不敢暴露出来我厌弃他这个举止,我只能那么忍着,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为了通通风。
“我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和干这一行的男人在一起,我几乎做了一辈子黑帮的人,从手下到堂主再到现在纵横一方的头子,我深知这行水有多深,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不单单是引火自焚那么简单了,多少人受了你一个不慎的牵连,尤其以家人为先,从我四十岁,我就开始吃老本,我真正厉害的年岁在三十多的时候,四十岁有了女儿,我就收敛了很多,因为我怕自己出事了,牵连她。”
提起姚温和,姚庚荣脸上难得的一丝柔情和笑意,他望着桌角的一张照片,目光有些深远,从我的角度,只能踮着脚去瞥一眼,相片上是个女子,抱着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笑得格外明媚耀眼,是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我看他的脸色,柔和得有些怅然,我想大抵那就是姚温和的母亲。
果然,他才一张口,便印证了我的猜测。
“温和的母亲死的那年,她握着我的手,已经奄奄一息了,还在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我说,千万要保护好唯一的女儿,纵然我以后再续弦另娶生了孩子,也万万不能冷落委屈了温和,毕竟这是她这辈子为我生下的唯一的女儿,她这番话,让我难受了半辈子,我之后身边莺歌燕舞女人从未少过,但就是从不言娶,凤城如今都知道,我一心宠着怜九,可续弦,我从未想过,温和不信我,她因这个,和我疏远了不少,可我清楚。”
我不解的看着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们之前从未见过,甚至方才,我认为他都没有注意到我,他却跟我一个陌生人讲了这么多私事,难道真的是高处不胜寒,连点心里话都无处诉了么,我以为男人从不会计较这些。
他忽然将目光收回来,朝我看过来,他的眼底有些狠意,“纵然我并不赞成温和与权晟风发展下去,但是我就这一个女儿,从她母亲去世后,我从不肯再让任何一女人怀上我的孩子,我不能辜负她他嘱托,凡是可能让温和受委屈的人,一律不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你明白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深沉,最终变化得犹如一座冰窖般,仿佛要将我丢进去活活冻死。
“告诉你这些,是为让你死的明白,虽然我疼我女儿,你也是有父有母的女孩,更甚你无辜,可你夺了温和想要的男人,就是有罪,我是个粗野之人,我不讲什么道义恩情,我跟你也讲不上这些,怪就怪你自己,怪权晟风,不该招惹我女儿,不该将你带回来凤城,让我女儿看了堵心。”
他说着话,看了一眼门外,唤了声“阿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站在我旁边,看了我一眼,向着姚庚荣点了点头,“姚先生吩咐。”
“权晟风呢。”
“和小姐在宴厅。”
“大抵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不确定,不过也待了一段时间了,他似乎意兴阑珊,根本心思不在这里,小姐也渐渐的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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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姚庚荣冷冷的拍了一下桌案,上面的东西七歪八扭的散倒了,他的脸色怒火难消,“他还是这样,从我女儿看上他,到现在,他总是一副满不在乎,我虽然知道,温和不希望我插手,她想自己去做,总不能我帮了她这一阵,还帮她一辈子,现在就算我出面让权晟风答应了,等我死了呢?凤城都是他的天下了,我的女儿还不让他冷落着一辈子?”
阿坤抿着嘴唇沉默着,姚庚荣忽然不说话了,将目光射向他,“楚寒呢。”
“高先生送了礼物就赶回您的场子了。”
姚庚荣似乎对那个高楚寒格外的赏识,“楚寒不错。”
“可小姐只喜欢权先生。”
姚庚荣低眸瞧了我一眼,那一眼,险些将我吓得心脏停止了跳动,我咽了口唾沫,回头去看,无处可躲,只是一面墙壁,“姚先生,您请我来的人,说权晟风知道。”
他没有理我,阿坤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姚先生,刚才那个护送她离开的司机,我们没有抓来。”
姚庚荣的脸色一黯,“这点事都做不好?”
他朝着椅子背倚过去,“他现在在哪儿。”
“手下人的监视,发现去了宴厅。”
姚庚荣深深的吸了口气,“立刻,在权晟风赶来之前,将她做了。”
我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狠厉,我摇头向身后的墙壁去躲,紧紧的贴着,阿坤蹙了蹙眉,“姚先生,恐怕太偏激了,您疼爱小姐,但是这样光明正大在您的地盘将权先生的女人解决了,之后权先生那里——”
“废什么话,快去。”
姚庚荣说罢转了一下椅子,椅子荡了半个圈,他已然背对着我,阿坤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惊恐的朝他摇头,“不要——”
他再次蹙了眉头,在我以为事情有缓的时候,他伸手将我扯住,直接拉着出了书房的门,门外静等的有四个人,都面无表情冷酷异常,他们望着我,并没有人说话,却都清楚要做什么,为首的两个人过来不由分说扯了我一条胳膊,将我从过道往一侧的走廊尽头去拉,我半蹲着,脚下用力的拖着,我一边大喊救命一边使劲的向后压,可我一个人的阻力对他们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让我最后一丝力气都耗尽了,他们用力踢开了一扇门,将我猛地一推,黑暗之中我的头撞在一处坚硬的东西上,疼得我眼前一瞬间的晕眩和发黑,我挣扎着缓过来,眼前忽然亮了,这是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只有墙上挂着的匕首和铁锁,一侧最角落是两个箱子,最上面压着一把短枪,他们四个只进来了两个,门外站着两个,我趴在地上,他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姑娘,对不住了。”
我吓得坐在地上向后爬,他们似乎并不急,大抵确定这里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找来,他们没有立刻将我按住,而是定定的望着我,任由我做最后的挣扎,我终于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面,隔着我身上的衣服,刺进血肉里,凉得身子发麻。
“我只有二十岁,你们没有妹妹和女儿么,我无辜落在姚先生手里,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求你们手下留情。”
那两个男人的步子一顿,互相看了一眼,微微蹙眉,他们都是听吩咐做事的规矩人,只不过手脚有些功夫,并非外面街上坑蒙拐骗的混混儿,他们没有那么狠的心,我这样可怜巴巴的求情,自然就手软了,我趁着他们犹豫下不了手的功夫,眼睛机敏得瞥到一侧的木棍,就在一处墙角立着,我只要伸出胳膊就能勾着,我猛地一抬脚,他们没有防备,直接被我踢中了膝盖,弯腰去摸的时候,我已经将棍子握在了手中,我知道这样也是徒劳,如果他们想要解决我,我根本逃不脱,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我有预感,权晟风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我将木棍横在身前,颤抖着去和他们对峙,被我踢了膝盖的男人脸上有了更深的怒色,“你胆子真不小,上!”
他一声令下,门外刚才听到声音进来的两个男人也冲了过来,我吓得拿着棍子在胸前抡,闭眼的慌乱之中,棍子被人一扯,我整个身子都朝前跌了过去,他们让开,我直直的扑在地上,坚硬的地板铬在身前,我疼得险些晕过去,身后忽然被一提,我整个人都凌空了,他们将我举过头顶,又要扔下去,我在咬牙的绝望中忽然听见过道里一声枪响,接着就是权晟风声音,在不远处的位置响起来,“把人给我交出来,不然我先毙了姚温和!再血洗姚公馆!”
举着我的男人终于停了要扔的动作,我忽然就哭了,那种似乎死而复生的感觉包裹了我,我从没有想现在这样,渴望到权晟风的怀里,如果不是他机智到用这种能让这个过道所有房间的人都听到的声音来制止,而是挨个房间的搜,那等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即使不死,也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了。
我闭目间感觉到被身下的男人放了下来,但是他仍旧死死箍着我的身子,我刚才拿以自救的棍子现在就被对方拿着顶在我的腰上,他只要狠狠一砸,我势必分成两半。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但很快就归于平静,我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有权晟风的,有女人的,还有似乎是姚庚荣的低沉嗓音,他们不知交涉了什么,我也不记得时间过了多久,忽然门外一个男人推门进来,点了下头,“坤哥,姚先生叫你带着这个女人过去。”
我又被他们几乎捆着推搡着到了过道里,我一眼看见了站在隔着大约四五扇门之外的权晟风,他的枪顶着姚温和的太阳穴,姚温和似乎在哭,不过我瞧着她的脸色倒不是吓得,她并没有多么苍白,只是有些悲痛,按说父亲就是这种打打杀杀不惜性命的男人,她从出生就见惯了,比一般女孩都更能驾驭这种焦灼紧张的气氛,她不该怕到这个地步,何况还是在她父亲的地盘上,就算她真的出事了,为她一人陪葬的不知道有多少,权晟风也走不掉了,到底寡不敌众,他的人根本都没进来,要不是姚温和带着,他都进不来这里。
而只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姚温和无法置信要她性命的竟然是权晟风,而且还是为了救另一个女人。
权晟风也看见了我,他似乎松了口气,猩红的眼睛里有一丝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安心,我们四目相视,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已经不再害怕了,我只是看到他为了我这样,莫名的心疼和震撼。
愿为我一人与天下为敌,我从一身戾气冷冽坚毅的权晟风身上看到了他那颗只为我而跳动疯狂的心,我不再害怕了,就算生死又有何妨,我失去了太多,苦了半辈子,可我在最后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何况我清楚,只要他在,我不会死,他会倾其所有护着我。
当我看着那么多人持*围了他,当我听到那一声撕心裂肺用尽全部力气呼喊的“把人给我交出来,不然我血洗你姚公馆!”我所有的恐惧和惊慌都在瞬间湮没覆灭了,即使兵临城下,即使被千军万马包围,即使万箭穿心,我白鸢鸢也愿意和权晟风同生共死。
他拥有这么多都不怕,我只拥有他,我又害怕什么。
姚庚荣冷冽的脸色变得更加暴怒,他紧紧握着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权晟风顶在姚温和头顶的枪,压抑的声音中分明能听到一丝颤抖,“权晟风,你若敢伤害我女儿半分,我杀了你所有人!”
权晟风的目光从我身上收回去,静静的注视着向他下了死战术的姚庚荣,唇角扯起一丝冷笑,“比不上姚先生的势力,可如果动我女人,大家同归于尽,我能扯上姚先生和姚小姐,我也死得不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