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
作者:锐纯 | 分类:都市 | 字数:7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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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四十章(1)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大好天气。
从早晨的清新空气中,就可以嗅出外面春天的气息。虽然夜里依然是寒意侵人,但当能看到天空的红霞时,就能感到春天带来的温暖。严伟手上的冻疮,也随着天气的转暖,逐渐地好转。红肿都消退了,只有左手的关节处,还在同春天顽固地抵抗着,仍然在高高地肿起,一片紫红。他又在上面抹了一层冻疮膏,然后将用完的空皮扔到的门外。
早餐后,又没有关风,听在监子里过了厦天的人讲,只有在炎热的厦天,所里面才会开全天风。早上开风后,要到晚餐后才关风。现在厦天还早。
所长们才一上班,监子里的广播就呼了,只听胡教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各监注意了,现在开一个简短的广播会。”
“监子里许多人都跟我反映过,监子里整天没有事做,时间难熬,尤其容易想家。为了让大家在等待审判的羁押时间里,教育大家的思想、培养劳动观念,合理利用羁押期间的空闲时间,使大家少想家,也为了创收,改善大家的生活。所里面通过努力,从广东彩灯厂联系到了一批加工的业务,来给大家在监子里做。所里面联系到这些业务,不是纯粹地为了赚钱,更主要的是要改善大家的生活,打发多余的时间。所里面开会研究过了,所里面赚了钱拿出一部分来搞好伙食。每餐菜里面多放一点没嘛!以前一个月加一次餐,搞好后,可以半个月加一次餐,或十天加一次餐嘛!并将收入的百分之十近回到监子里。为了让大家把事情做好,从今天起,一天给监子里卖两包烟,钱当然还是要监子里出。活做得好,还可以适当地提高奖励。每个监子除每天要完成工作外,最主要的是抓好质量,要仔细检查。各监自己要先把关验收,然后再交到所里来。
“今天是第一天做,主要是学习做。各个监子昨天都出来了人学习,就由他们当老师,教你们怎么做。所以今天就不分任务,从明天开始就要分任务了。从一监到八监负责插灯泡,就是灯泡的两根线分开,插进塑料头的两个眼里面,再把线倒过来。从九监到十六监,负责拉单边,就是将每根线同塑料头插进去连起来。他们学习过的人会告诉你们怎么去拉。百万大家要数清楚,每组线是四十九根,四十八个头,不要数错了。每一组线都要扎好。等会儿我们就将活发到各监去,大家做好后,傍晚时再收出来。为了方便大家做事有场地,做事的时候不关风,可以分些人到风坪中去做。”
广播会结束后,所里便给各监送货来了。送进来的是一捆捆的铜丝胶线和一大堆小指头粗的灯头。每捆一千根,只有十来公分长,电线的两端都压上了小铜片。做的时候,将电线的小铜片衔进灯头的槽里,然后拉紧。每个灯头里插两根线,安装在里面的线槽中,然后用电线将每个灯头串联成一组。每组线是四十九根线,四十八个塑料小灯头。这里做彩灯,是手工制作的第一道工序,以后的工序是送到别的地方去做的。货送进来后,伍连志便指挥监子里把电线、塑料头分好,然后教大家如何插线,如何挂紧,如何串联。因为是第一天,大家有种新鲜感,都兴致很高地学着做。学会了的又去教别人,要不了多久就全部学会了。大家由生疏到熟练,速度也慢慢地在提高。
上午张玉宝的家里来了人电视接见,给他送来了两百块钱。他便订了洗漱用品,还订了一箱方便面,中午、晚上订菜都是用的他的钱。大家在干活,他一个人一整天都昏昏沉沉躺在铺上,不移窝儿。严伟已知道他是吸乙的,进来后断了乙,肯定不好受,便没说什么,任由他去。初次做活,大家都很新鲜,干得很投入,时间也过得挺快,下午所长就将做好了的活计收走了。由于所里开始卖烟了,抽烟再也不用东躲西藏的了。记得不允许抽烟时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午饭后,严伟坐在铺上抽烟,被上面巡逻的一个娃娃兵看见,他威胁说要报告所长,将严伟紧张了一天。
周所长送来订了的烟后,因为是第一次干活,严伟很大度地给每人开了一支,让大家有福同享。
由于昨晚整夜地没有合眼,严伟很快就来了睡意。电视还没放完,他便睁开眼睛看不下去了。睡得正香时,被一阵大声说话和嘻笑声给吵醒了。他还以为是天亮了,但一看监子里值岗的人,才是第三岗的人,知道是十二点到两点之间。原来是张玉宝白天睡够了,此时来了精神,正同许军华等几个在吹外面的事情,有时还嘻嘻大笑。还在讲怎么打电话出去,帮许军华给他家打电话,让他家为他去活动、活动。还说些进来前如何、如何风流快活的事情。深更半夜的,也不顾监子里其他人睡不睡,只管自己高声地吹牛,侃大山。
严伟正浓的瞌睡被吵醒,还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入眠,心里不由怒火中烧。再加上这几天的心事多,心里本来就烦着的,那股火就上来了。此时,他也不管许军华是不是死刑犯,不管他是不是在上面吃的。也不管张玉宝是不是同所长的关系好,同许军华认不认识,就吼了起来:“妈的X,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咋啦?深更半夜,是想找死是不是?是的话尽管放句话,老子侍候你。老子睡都睡不好,尽你娘的打电话,打你外婆家去。还风流快活呢?信不信老子将你狗杂种给收拾了,让你风流快活去?”
见严伟发了火,许军华不敢再作声,连忙躺下,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头。张玉宝也偷偷地溜到了后面他睡的地方。严伟发了一通火,见他们不再作声了,便想再睡,一时却无法睡着了。心里想想就来气,他妈的这个新兵,进监时没有开他的庭,没有给点教训,以为自己进来过几次,同所长关系熟,便自以为自,无法无天了?看来是该给些教训了,不然还不知锅耳子是铁做的。这么想着的时候,还是抵不住昨夜未睡,又开始迷糊了……
谁知,白天睡够了此时来了精神好得很的张玉宝,这时感到肚子饿了。上午他订了一件方便面,认为他是可以随便吃的,便到前面来拿了一包,坐在自己睡的地方后,撕开包装,便将面饼拿出来干啃。干脆的方便面饼咬起来咬起来的声音在这静静的夜里分外的响,嚼起来的声音格外的刺耳,直弄得刚要迷糊的严伟烦燥不已,象一根刺扎进了肉里。刚刚平息了一些的怒火,此时重新燃起,烧得比刚才更旺更烈。他“嘭”地一声坐了起来,手指着张玉宝吼骂:“你狗日的杂种,是不是故意跟老子过不去?想找死的就讲出来。刚才吼死的样吼,就没揍你。现在就吃,吃你娘的绝命粮,咬得山响。你娘的,是不是以为老子不敢揍你是吗?要弄得老子睡不了睡来示威是吗?”
张玉宝被吓得再不敢吭气,将面饼放下缩着不动,生怕此时严伟会去揍他。严伟的大吼将睡着的几个人都给惊醒了。伍连志同李山桥都坐了起来,惊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睡你们的。”严伟没好气地说。
这一次将严伟给气蠢了,满心的冲动要寻求发泄。许久不能平静下来,又换了一班岗后,才勉强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刚开了风,严伟一指还赖在铺上不肯下来的张玉宝,愤怒地命令道:“你给我出来。”
张玉宝吓得畏缩地躲在铺上,不肯到风坪中去。严伟跳上铺,一手抓住他的后领,一手将他提了起来,拖到了后面的风坪中,一摔就将他摔到了墙上。就听到“嘭”的一声头撞墙的声音,接着对准他就是一拳,正打在他的一根骨头上。碰得严伟握拳的手指都剧烈地疼痛。跟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使张玉宝瘫坐在地上。严伟将他又拉了起来,又是一顿耳光,喷喷地骂:“你杂种白天睡,夜里吵,我看你是活够了。看到你同许军华熟,没开你的庭,你就认为有本事了?若惹脑了老子,没你的好日子过。”
见严伟是真的发了火,许军华看着严伟打人,也没敢过来劝说两句。打累了,严伟仍不解恨,吩咐崽崽鬼:“给他来两斗老汉抽烟。”
张玉宝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嘴角已流血了,讨绕道:“老大,我再也不敢了。”
严伟冷冷地看着他不作声,崽崽鬼吼:“罗嗦什么?过来蹲好,听话就少吃点苦。”
崽崽鬼过去将张玉宝拉到墙根边,让他背靠着墙壁。一只脚蹲着,一只脚架在另一条腿上,就象坐在椅中架起了二郎腿。双手比划着握着一根虚无的烟斗,放在嘴角。
“把眼睛闭上。”崽崽鬼命令。
张玉宝只好闭上眼睛,崽崽鬼突然下蹲,一个扫堂腿扫向张玉宝那条支撑全身重量的独腿。张玉宝失去重心,四抑八叉地砸在了地板上。“哎哟”了一声,后脑勺碰得地板山响。
“爬起来。”崽崽鬼吼。
张玉宝爬起来,不敢反抗,向许军华投去求助的眼光。许军华立即背转过身去,躲离他的目光。张玉宝痛苦地摸着后脑勺,崽崽鬼又吼:“装什么熊样?再来,照样子蹲好。”
张玉宝只好又照着先前的样子架腿蹲好,崽崽鬼又是一个扫堂腿,将他抑面扫倒在地板上,又是一声后脑勺撞地的响声。
“起来。”崽鬼又下了命令,张玉宝又艰难地爬起。见他那付可怜相,严伟心有不忍,对崽崽鬼说:“算了。”又对张玉宝教训:“进了几次看守所,连点规矩都要不懂。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教你怎么去做人。”
严伟训斥完就去刷牙、洗脸去了,崽崽鬼又对张玉宝训了一通话,逼着他认了错,才放过他。
象这种监子里教训人的事是常发生的。许多监子里都是想出些鬼名堂来找出一些理由来整人,所以对早上揍张玉宝的事,严伟也没当回事。吃过早饭后,便一个人躲到墙角处地翻扑克牌。没想到他的运气很不好,第一次脑怒地动手打人,就碰到了一个同所长都很熟,敢于打小报告的人。在严伟翻牌时,张玉宝就窜到了门口,向正好走过的刘所长报告了。
“报告刘所长,监子里打我。”张玉宝说。
刘所长站住了,问:“张玉宝,你又进来了?你这么鬼,还有谁敢打你?”
张玉定向前面角落一指:“是他,掌监的打我。”
刘所长站在门外,看不见坐在角落里的严伟:“是哪个掌监的?”
张玉宝又向严伟一指:“是他,姓严的。”
严伟只好放下牌走出来,刘所长一看是严伟,有些偏袒地说:“是他打你?严伟在监子里从不打人的。是不是你吵事?严伟,你干嘛打他?”
严伟回答道:“他昨夜半夜三更的在大吵大闹,弄得监子里所有的人都睡不得,跟他讲还不听。”
刘所长说:“那你也不应该打他啊!这件事我等会给郭所长讲一下,十监是他管的。”刘所长说完就走了。
严伟愤怒地盯着张玉宝,没想到刚才他那副讨绕相,现在竞敢报告所长。警告道:“你很本事啊!你等着瞧,哼!”
张玉宝这时却不理会严伟的警告,回敬道:“我怕你啊?所长我都熟,我又不是第一次进来,想吃住我?你莫那么看着我。”
严伟气得要命,但此时正是所长们上班,在监区窜来窜去的时候,不能在这个时间整人,只好忍着,冷冷地盯着他。心想要找个时间,再同他算帐。严伟看看自己的手,又握成了拳,中指的关节处,本来长了冻疮成紫红色的,早上的一拳同他的骨头相撞,使冻疮处脱了一块圆圆的指甲大小的一块皮来,此时还渗着血。他没想到的是此时张老大又过来了,被张玉宝抢先又对张老大作了报告,后悔没有将他拉到风坪后面去,给他提供了机会。张老大问了情况后说:“这事我等会儿再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