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

四月下旬，商东县县委书记孙东来调任体改委。是日，商东县招待所，县四大班子主要领导为孙书记饯行，孙东来激动难耐，席上多喝了两杯，发表了一通对各位同僚一直以来对他的工作支持表示了感谢。

随后，孙书记最后一次走进办公室，和县长吴建国做了交接工作，并关起门来谈了两个多小时，不过具体谈的内容，连两人的秘书都不清楚。

次日，孙书记离开商东县。随后，吴县长将办公室从政府那边搬到了县委——和孙东来调任同时下达的，还有吴建国接任县委书记，同时兼任县长的任命。

这次调动，在商东县并没有引发多大的波动，毕竟孙吴合作时日颇久了，孙东来又是直接调离了商城，去了京城，而新任书记县长全都是吴建国一肩挑，商东县本来的孙系干将，自然毫无疑问的全部归入吴书记阵营，不存在磨合内斗的问题。

当然了，这也只是一时情况，毕竟吴建国书记县长一肩挑的情况也不可能太长久，顶多小半年时间，上面就会再派新县长到任，到时候商东县是不是还能继续保持铁板一块，可就不好说了。

而这半年时间，则是柳文成尽最大努力，给了吴建国创造的一个缓冲期，在这个时间段内，吴建国要尽可能的将下面人手调配完善，尽最大可能的建立起一套高效团队来，以为下一步商东县的高速发展打下坚定基础。

其实说起来。如今商东县高速发展的基础已经打下来了，县里有粮油厂、方便面厂这两大利税大户。农村开展的配套优质小麦、花生种植，以及家家户户的养殖业、城郊农村的蔬菜大棚以及应季蔬菜基地，都蓬勃发展着，而以大河酒厂为代表的乡镇企业也日渐兴盛起来，这不，刚刚投产的县饮料厂也一片红火！

自从四月初，天元饮料厂的营养果奶饮料广告在央视播出之后，凭借着大牌明星的号召力以及精良的制作。一经播出，立马引起一片热评，虽然也免不了如同上一世吴天所熟知的名人广告争论，不少观众写信到央视，批评柳小青的广告行为，不过柳大姐可不同于上一世那位吃螃蟹的老艺术家，人家对此充耳不闻。只管数钱。

在骂声与赞同声中，天元营养果奶却是名声大噪，每天厂里收到的订货电话、订货信件，订货电报不计其数，只可怜厂里的产能有限，只有那些亲自跑上门来大客商。才能有幸搞道一小批产品。

当然了，更多的客商却是听了天元饮料厂的报价后，自己悻悻的离去了——这丫也太贵了！

根据天元饮料厂的报价，一瓶营养果奶的价格高达两块九，而建议辆售价则是三块五。虽然中间毛利还有六毛钱，不过卖那么贵。谁买得起啊？而饮料这种东西又不是可以长时间放置的，一旦过期卖不出去，就得全扔掉。所以不少规模不大，实力不强的客商只能不甘的放弃，只留下了一部分大城市的的客商继续争抢货源。

对于这种火爆场面，县里自然高兴得很，新上任的吴书记亲自赶到天元饮料厂视察，却不想刚到厂里，就被厂长林君铭拉到了办公室里，请求帮助。

“吴书记，现在厂里供不上货啊……”林君铭壮着胆子，朝吴书记叫苦道。

“呵呵，那证明厂里经营的好嘛。”吴建国笑道，“林厂长，供不应求，那就想办法扩大产能嘛。如果厂里资金困难，要么就由县里也参与经营？”

吴天一听这话，赶忙朝林君铭使眼色——老爸也太黑了吧？眼见的厂里生意好，就准备插一脚一进来？这不是抢你亲儿子的钱嘛！

“呃，吴书记，厂里不是没钱，资金还是不成问题的。”林君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厂里目前这一套设备的产能都没发挥到最大……”

“嗯，那是怎么回事儿？”吴建国道。

“原料。”林君铭说道，“吴书记，咱们厂生产的这个营养果奶，主要原料就是果汁和牛奶，咱们县没有果树种植，苹果需要从南方运过来，可是运输是个问题。再一个，咱们县畜牧公司只有十几头奶牛，每天产的奶也就是够供应县里百姓的日常消耗，厂里目前使用的奶源都是从商城和东都调来的，可依旧供应不足，这样长久下去不是个办法……”

吴建国点点头，说道：“嗯，你说这个情况确实比较重要。嗯，这样吧，水果运输的问题，回头我和铁路上协调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们厂多要一点车皮配额，至于奶源的问题，我回去后和县里领导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拿出个方案，让畜牧局扩大养殖规模……”

“爸，等你们研究好了，让畜牧局引进了奶牛，再养到能出奶，都到猴年马月去了！”吴天忍不住插口道。反正这儿办公室里也没别人，除去老爸和林君铭，只有秘书古建德在场，倒也不用藏着掖着。

“嗯？那你说怎么办？”吴建国皱眉道。

“让老百姓养呗！”吴天说道，就让畜牧局搞个公司，专门负责奶牛养殖的事儿，直接引进一批已经产奶的奶牛，按照蔬菜大棚那种模式，将奶牛借给养殖户，产奶后公司统一回收，养殖户赚钱后分期归还牛钱就行了。”

“嗯……”吴建国掏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支，一边抽着，一边想着吴天的提议，说道，“这个方法是可以，不过投入太大了啊，规模如果小了，还是不够厂里使用，规模大的话，县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林伯伯，厂里再拿出一百万来。支持县里的项目怎么样？这钱权当是预先支付牛奶货款好了。”吴天转头对林君铭说道。

林君铭当即点头说好，这本就是吴天事先已经和他说好的方案。自然不会这时候反驳。

“一百万也不多……”吴建国瞥了儿子一眼，淡淡的说道。

吴天顿时苦瓜脸了，咱倒是想多投一点，可问题是咱现在不是没钱了吗？就这一百万，还是跟白洁借的呢。

“爱要不要，大不了回头我们和市畜牧局谈去，只用签个长期供货合同，他们肯定愿意自己掏腰包增加奶牛数量。”吴天撇嘴说道。

吴建国哈哈一笑。道：“那行，这个方案我回去和研究一下，如果可行就这么办也成。”

吴天咧嘴一笑，又道：“这才对嘛，这样搞既能给厂里提供奶源，又能给县里创造利税，还能让养殖户增加收入。一举三得啊。”

吴建国笑着摇摇头，又道：“不过这样搞，也有一些问题啊。首先这个养殖户如果养的奶牛死了，怎么办？这可是大问题……”

吴天略一思忖，道：“找保险公司啊。”

“保险公司？”吴建国道。

在八十年代，国内的保险业务并不发达。只有一个人保，属于人行直属管理，办理的业务也相当有限，基本上不面对个人，只有集体才能办理财产、团体养老金之类的保险业务。普通人对保险没多少印象，即便吴建国也不曾直接接触过。

“对啊。要搞就搞正规点，给奶牛公司所有的奶牛都买上保险，死了保险公司赔。”吴天说道。

“嗯，建德，你把这个事情记一下，回头问问。”吴建国吩咐道，然后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农户送来的奶，如果掺水造假了怎么办？”

吴天忍不住要拍巴掌赞赏老爸一句，竟然一下子就能想到这么关键的细节问题上来。

要知道后世的乳品企业，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养殖户上缴的牛奶掺水倒还好解决，毕竟掺水的牛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可要是掺了别的东西，问题可就严重。

后世那个国家免检产品，乳品行业龙头老大的乳品企业，就因为奶农在上缴的奶源中掺加三聚氰.胺，导致婴儿肾结石，数十万婴幼儿泌尿系统出现异常，而轰然倒塌，价值上百亿的品牌一夜之间臭得一钱不值。

固然，这其中有厂家检验不严的问题，也有奶农利益熏心的问题，毕竟厂家不是自己养殖，下面数以万计的奶农良莠不齐，难以管理，也是一大原因。如果厂家对所有奶农的产品进行严格检验，时间以及成本方面也难以控制，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难解的大问题。

最让吴天担心的是，前不久看还在报纸上看到过某化工厂登的一个三聚氰.胺的广告，光明正大的宣称可以增加牛奶的蛋白含量。吴天看得不寒而栗，看来毒.奶粉的问题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咱要搞奶牛养殖推广，这种问题必然是一个隐患，总得需要一个完善的解决方案，才能保证不出问题。

不过在目前来说，先推广的问题也不大，只要在奶源收购的时候，不强调蛋白含量就可以了。因为奶农之所以在牛奶里添加三聚氰.胺，是因为乳品企业为了高标称蛋白含量，而提高收购奶源的蛋白含量标准，而在收奶的时候，蛋白含量标准检测程序复杂，成本也比较高，不适合大范围推广，所以使用一种“定氮法”来检测氮含量，进而推算蛋白含量。而三聚氰.胺则可以提高奶源的氮含量，所以才造成掺假泛滥的。如果咱们不要求蛋白含量，那奶农无利可图，自然也不会花钱买三聚氰.胺往奶里掺了。

至少，在简单、高效、低成本的检测方案出来之前，咱们不要求蛋白含量检测，就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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