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凌四牵着马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李玉染紧张到极点，凌牧萧身边的人，对她熟悉的除了凌十二，就数凌四了。

她低头认真地刷马，假装不在意。

凌四打量了她几眼，这一刻，他也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凌十二抱着双臂走过来，朝凌四使了个眼色，凌四附耳过去的时候，就听凌十二用强忍着嘲笑的语气道：

“主子说这个小矮子长的像玉姨娘，你说可笑不可笑？”

凌四猛地反应过来，是了，这个李逍的乍一看身形确实像玉姨娘。

可再仔细一看，这个大力熟练地刷洗战马，行为举止粗俗。

长相只能说在男人里面算得上清秀，完全无法跟貌若天仙的玉姨娘比啊！

“我觉得王爷是太过思念玉姨娘，看到个跟玉姨娘一样高的男人，都会想到玉姨娘。”

本来凌四还想去试探一下李逍，听凌十二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尴尬地朝凌十二笑了笑，转身离开。凌十二能私下议论王爷，他可不敢。

还是先去跟洪阳打探一下李逍的来历，掌握了她一些底细，再来见她吧！

看着凌四的背影，李玉染长长地松了口气，同时微不可察地朝凌十二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想到，赶紧攻打代州城吧！李玉染肯定第一个冲锋，这样一来，诈死就容易多了。

可惜事与愿违，代州城的鞑子并不多，用不着凌王的亲卫出马，凌牧萧点了蓝松和另一个将领，由两人带兵去夺下代州。

凌牧萧能如此不计蓝松出身，给他建功的机会的原因是，悬瓮关的那批投石机送来了。

虽然之前凌牧萧也听说过，蓝校尉有几架奇特的投石机，不是守城的那种巨大笨重的投石机。

而是可拆卸、运输方便，且战斗力惊人的轻型投石机。

凌牧萧开始不放在心上，以为是太行山有墨门后人，捣腾出来的小玩意。但当他看到蓝松测试投石机之后。

立即就对投石机上心了，大大表扬了蓝松，他并没有要去图纸要交给工部，而是令太行山军负责制造，将大规模用于北伐之战上面。

蓝松想方设法见了李玉染一面，真诚地询问她应该怎么办？投石机是李玉染的，他不想抢这个功劳。

但李玉染很坚定地告诉他，投石机就是他和太行山军弄出来的，不关李逍的事！

如果他的人说漏了嘴，谁说漏了嘴她就杀了谁！这不是威胁，她真的做的到！

她如今在凌牧萧身边是个不起眼的亲卫，如果她把投石机的功劳揽过来，只怕凌牧萧就会调到她身边近身伺候。

她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为何要去讨这个麻烦？

蓝松见她说的认真，便接受了她的建议，将这份大功劳揽在太行山军身上。

但蓝松误解了她的用意，蓝松觉得李逍就是为了助他立军功！

李逍为自己，用心良苦啊！

蓝松出征的时候，李玉染没去相送，因为她负责轮值，但她看到押运投石机的太行山军，便知道这一战蓝松必胜。

她和凌十二都非常失望，不能死在代州。很快调整好心态，准备死在下个州城。

结果凌牧萧不动身了，就在代州外扎了营。李玉染以为他是想等蓝松夺回代州之后再走。

结果蓝松带着大军和投厂机，前后没花三天时间，就夺回了代州城，将镇守的鞑子尸体堆成京观，燃起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

凌牧萧带大军正式入驻代州城，然后再没提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她以为是自己地位低，没资格知晓。

结果凌十二告诉她，凌王决定暂守代州，不北上。

所以她们的死遁计划要拖延，除非李逍外出巡逻的时候，刚好遇到鞑子小队，来个英勇就义。

李玉染很好奇，明明之前凌牧萧的打算是，一鼓作气将鞑子占的六城全部压回来？

为何才夺回一个代州，就停下来了呢？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因为愚蠢老皇帝下了道旨意，不知是嫌凌牧萧打仗打的太顺利？

还是怕他功高盖主，给他派了个监军，呃，当然，朝廷说的是来送军资的。

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就是，学不到任务教训！

明明史上有那么多监军误战的例子，皇帝还是派来了监军！

南方的灾情朝廷不管，北方乱成一窝粥，朝廷没动静。凌牧萧刚刚守住了太原城，夺回了代州城。

还想趁大雪封路之前，一鼓作气把鞑子赶回北疆去，结果皇帝偏偏要管！

除了凌牧萧的亲卫知道原因，别的士兵只知道朝廷要来给他们送军资了。

对皇帝感激的很，因为没冬衣，急行军实在太冷了。代州城被鞑子洗劫一空，根本没有衣物和粮食。

李玉染以为派来的人对她没影响，只是凌王不出兵，让她的死遁计划延后了一些而已。

可当朝廷送军资的监军赶到代州城，看清来人之后，她吓的心脏骤然一紧，因为来的竟然是辰王周承泽！

第189章 ,/.

比起对女人从来不上心，可能连玉姨娘的脸都记不清的凌牧萧，周承泽久居花丛，又对玉姨娘念念不忘。

被他认出来的机率，比被凌牧萧认出来的机率大多了！

凌十二也发现这个问题，悄悄将李逍调到出城巡逻的队伍中去，尽量避免她和周承泽接触。

可越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李玉染早早随小队出城巡逻。

结果周承泽和凌牧萧同样出城探查地形，等凌十二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办法给李逍送信，让她一定要避开两人。

信还没送到，李玉染所在的小队就看到了凌王。

小队所有人恭敬地下马立在路边，等凌王和辰王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凌牧萧路过李逍身边的时候，先是那踏雪轻嘶了一声，然后凌王就转头看向她，猛地想起一事，指着她道：

“李逍，你随本王同行，刚好与你切磋一下剑法。”

周承泽本来丝毫没留意这个矮子小兵，一听凌牧萧的话，竟然要与他切磋剑法，可见这小矮子剑术了得。

不免多看她两眼，这一看，周承泽瞬间就看出不对劲。这个小兵，跟玉奴长的也太像了吧！

之后的一路上，周承泽的目光都黏在了李玉染身上。他看女人的眼光多毒辣，只看她骑马的动作，仔细观察她的伪装。

周承泽已经肯定大半，这个小兵，就是玉奴女扮男装扮的！

让他猜不透的反而是凌牧萧，这是凌王和爱妾的小嗜好？为了把爱妾带到身边，让她扮亲卫？

他可是凌王，就算带个妾进军营，也没人敢说什么。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想到凌王府发生的惨案，玉奴和二老爷一起命丧火海。

周承泽眉梢轻挑，只觉十分有趣。

难道是玉奴杀了二老爷，但凌牧萧想遮掩她的罪责，才给她另换了个身份？

那凌牧萧为何将玉奴带到他面前？是有意让他发现，看他会不会揭穿吗？

不过周承泽觉得，还是先确定这个小兵是不是玉奴？再猜测凌牧萧的打算比较妥当。

当一行人来到城外营地，蓝松正在教将士用投石机。

周承泽一下子就被投石机吸引，看了一眼李逍，暂且没试探她，而是去见蓝松。

李玉染趁机想跑，结果凌牧萧却没打算让她走，下马带她进营地，随手挑了两支枪，一把扔给李玉染，一自己握着。

一撩衣裳下摆，对李玉染道：“来，用你杀鞑子那几招，跟本王过过招。”

许多士兵围了过来，崇拜地看着凌王，以及好奇地看着李逍。

这个矮小的亲卫，功夫竟然那么好吗？凌王亲自跟她喂招？

李玉染知道哪怕自己这回找了借口，下回也逃不掉。只有尽快跟凌牧萧打一场，彻底了结此事。

特娘的，我当初到底是怎么选的逃跑路线啊？

先是凌牧萧，现在连周承泽也来了，还有谁要来？昭云？高嬷嬷？

她屏息静气，朝凌牧萧拱手行礼，随即挽了个枪花，用匕首的招式刺向凌牧萧。

凌牧萧眼睛骤然一亮，就是这招，当初李逍在马背上用这一招，四两拨千斤，瘦小的她灵敏地击杀了多个鞑子。

即为试招，凌牧萧便不下重手，然后他就发现，他只使三分力还挡不住李逍的攻击。

那些招式看似柔弱，但招招攻向致命部位。她像一只灵巧的小鹿，速度又快，一个不慎就着了她的道。

李玉染更难，就像她说的，她不会功夫，只会杀人。

现在却时时注意着，别真把凌牧萧给杀了！

有些大杀招只能使出一半力，她想尽快结束，偏偏凌牧萧想多试几招，压着她打。

就在这时，周承泽看完投石机，被这边的打斗吸引。

他走来一看，不禁眼眸一眯，瞬间认了出来，李逍的功夫跟宫里一个老太监很像。

那个老太监最后内功被废，进了掖庭。而玉奴就是出自掖庭。

周承泽现在有七成把握，这个李逍就是玉奴。让他不确定的，反而是凌牧萧的态度。

咱们用兵如神的凌王殿下，难道没认出来这是他的爱妾？

当凌牧萧一枪挑飞李逍的枪，枪尖抵在她的喉咙处，李逍恭敬地道：“王爷枪法精湛，属下万万不及。”

然后周承泽就抛给她一把，刀鞘镶了宝石的匕首，同时轻笑道：

“你的功夫，更适合用这个！”

李玉染接过看一眼刀鞘，佯装惊慌失措，忙行礼道：“此刀太过贵重，属下不敢用。”

周承泽眯着眼睛看着她，越发觉得有趣。若此人真是玉奴，那岂不是说之前玉奴都是在伪装？

还伪装的那么好，连他都没能察觉她会功夫？

“本王给你用，你只管放心地用！”

李逍慌张地看向凌王，似在请示他，自己应该怎么办?

若李逍没有这样看着自己，凌牧萧可能真会让她用这把刀，拿出真本事跟他切磋一番。

可现在看到她慌乱的眼神，不知为何，凌牧萧只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微微撞了一下一样。

恍惚间，越发觉得李逍像玉奴。

在那些良夜，红帐之中，玉奴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凌牧萧上前接过刀，抛回给周承泽，对李逍道：“你先下去，待本王将这几招改为招式，你再训练新兵。”

李玉染忙行礼退下，全程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周承泽一眼。

她忐忑不安，总觉得周承泽看她的眼神不对，这个男人该不会认出她来了吧？

她焦急地寻找凌十二，结果凌十二并没有随行出城，她正欲汇报一下，提前回城。

周承泽的亲卫却来寻她：“李逍，王爷让你到帐中，问你剑招的事。”

队长笑着推她去，小声道：“快去！你今天可是出尽风头，要是辰王的人找你比试，你给老子狠狠地打。

让他们瞧瞧，咱们凌王亲卫，才是最强的！”

李玉染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跟那人进了周承泽的营帐。

进去一看，帐中只有周承泽一人，他手一挥，那亲卫就关紧帐门。

李逍还在演一个才被王爷重视的小兵形象，战战兢兢又恭敬无比地行礼：“参见辰王殿下！”

周承泽眉梢眼底皆是笑意，背着手围着她转一圈，弯腰与她对视，长眉轻挑：

“玉奴，在本王面前， 你就别演了！”

李玉染心头大震，这个死男人果然认出了她！

但是，我咬紧牙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她看向自己的靴子，那里依旧插了把匕首，只是不如凌十二的锋利，是普通的军中武器。

凌牧萧要驱逐鞑子，收复失地，不能杀！

难道你这个没用的监军，我还不能杀你吗？你若敢逼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属下李逍，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周承泽先是低声闷笑，很快变成仰头大笑，他动作极快地伸手去摸李玉染的脸，手指上果然染上泥黄色。

与此同时，李玉染同样反应极快，一把拔出靴中匕首，一刀挥过去斩向他的手指。

当初就是用这一招，先砍了雷鸣的手指，又砍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