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老子就是暴发户(二)

几人对着同样是中年大妈的服务员说先等一下再上菜，却被服务员给拦住不让离开。

对于这样的场景，蒋建兴跟于小刚两人都没有对策，毕竟服务员也没有做错，他们点了菜，现在都已经做好了，他们这会儿却有离开的趋势，要是他们离开了就不再回来，这些钱她们可担待不起。

云非懒得给服务员废话，虽然他在这座小城市里面长大，但是很少跟外人有焦急，城市就像一个又一个的鸽子笼。每栋楼是一个笼子，每个工厂也是一个笼子，一层又一层。同样，生活在这笼子装笼子的城市里面，只会跟他们同一个笼子里面的人接触交往，这就形成了所谓的圈子。

并不是笼子形成的所有圈子都能够形成交集的。这座无名的小城里面，有着数万的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属，没有任何人能够认得所有的人。

云非他们几个家庭，就是这座城市里面最小的圈子。越小的圈子，在这座城市里面就越没有信誉。所谓的王八之气一散开，所有人跪伏一偏哭着喊着求着上赶着送信任，那是。

云非能够理解服务员的为难，直接从兜里面掏出了那叠尚未拆封的百元大钞拿到手中，从里面抽出五张递给服务员。

“刚才咱们点的那些菜，这些够吧？上菜吧，我们马上回来就开席……”云非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平静地对着服务员说道。他不是这大山里面这些工厂的领导，不能要求连接触都没有过的人对他无条件信任。

“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入，你们自己看看，就你们这个样子，像是能够到这里面来消费的人吗？有人请您们吃饭？笑死个人了，你们一群黑五类的后代，如果不是基地同情你们。327厂的清洁工都轮不到你们干，你们早就饿死了……”几人穿过小食堂的餐厅，刚走到大门食堂的餐厅里面，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传了进来。

加快脚步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见到食堂大门那一百瓦的灯泡下面，一个穿着大山里面几乎所有工厂都统一的淡蓝『色』长袖工作服的领导模样的家伙，正背对着大堂里面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面，对着前面一群穿着打着补丁的工作服的人趾高气扬地训斥着，云非感觉到，那趾高气扬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况且这种耳熟，不是记忆中的耳熟，而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亲耳听到过的生意。

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的。从他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在花都那边跟珠三角的人打交道，即使是客户，也没有听说哪个客户是内地到那边去的。云非听到这话，心中的不爽更加强烈起来。

自己这句身体的家人。以及他几个兄弟的家人，在这大山深处的城市里面，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周围还有着好些人围观，从里面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虽说晚上的灯光照的并不是很远，但是他还是看清楚了，被人群给围着的正在被大门口的台阶上的领导模样的人训斥的人群，正是自己今天晚上宴请的对象。

于小刚跟蒋建兴两人都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盯着前面的那个背影。

改革开放十多年了，大动『乱』结束已经十五年了，居然还有人在拿当年被人扣上的帽子来说事情。

“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你们还不回去？是不是连清洁工这份工作都不想要了？”见到眼前这些被整个工厂甚至整个基地都排挤的人满脸愤怒地盯着自己，马季心里更加不爽起来。

上次他跟着赵兴邦到花都出差，因为表现不好，被赵兴邦给打发到了内地的大巴山深处。虽然地处偏远，马季却反而欢天喜地地收拾起行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个所有人都不愿意来的大山深处。原因无他，他被赵兴邦认命为9327工厂的厂长！他一直想要往上爬，一直想要自己掌权一方，却一直没有被赵兴邦重视。

花都之行反而因错得福。大山深处的这些工厂，很多人想进都找不到门路。尤其是他来上任的9327工厂，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即将倒闭，靠着国家财政拨款以及兄弟单位支撑勉强度日的研究『性』质的工厂。但是在见识了很多的机械研究院下面的研究所之后，马季在得知自己能够主管这个第九机械研究院下属的最为庞大的机械研究所以及附属工厂，心里无比高兴。他比谁都明白，9327厂之所以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不是因为工厂里面的科研实力不行，而是领导不行。

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尤其是在知道了花都数控那套轰动整过国家，把最为重视科技发展的老人家都吸引了过去，他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出来。如果自己能够早一年上任，哪里还会有花都数控的什么事情？

今天他正在这座因为基地建立而形成的小城最好的食堂宴请几个兄弟工厂的厂长，打算以后从这几个利润可观的工厂业务中间『插』上一脚，正在紧要关头，却听到食堂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厂长汇报，自己厂里面那最不受整座城市的人待见仿佛乞丐一般的清洁工来了，要到小食堂里面去吃饭……

虽然这是9321的食堂，对于整个基地甚至整座城市所有人开放，但是，所有人都认为，不是那一群过的比乞丐还惨的人能够进来的。门口的保安拦不住，一层一层地往上报，最后报到了食堂值班的总务主任面前。总务主任知道，那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这里面吃饭，他们以前连肉都吃不起呢。

这多半是从哪里得知几个厂长在里面吃饭，跑来想要闹事，就坚定地让保安去拦下他们，不能让他们进来。没想到最后事情越闹越大，只能惊动了厂长。

刚好，那群人所在的9327厂才上任不久的厂长马季也在这里，他就故意说了一些挑拨的话，对于这座城市并不熟悉的马季当场就拍着胸脯向着几个厂长保证，去把他自己的工人给赶回去。马季自信，虽然自己才三个月的时间不到，但是对于这几个没有背景，并且跟那个自己最大仇人家交情无比深厚的工人家庭，他还是有威慑力的。

上次云非落了马季的面子，并且因为云非，他受到了赵兴邦的严厉警告，马季咬牙切齿地痛恨了云非好些天。本来他就没有想过要报复云非，奈何天随人愿，命运安排他成了云非外公那一帮老家伙以及子女所在的工厂的厂长。

刚开始他没有搞清楚状况，再说云非的外公跟母亲都死了，云非那货的爹又把承包的工厂搬到了百里之外的达县。对于跟云非家庭交情深厚的其他人家，本来都已经到了连乞丐都可怜的地步，他马季都不忍心再踩上一脚。反正云非的户口在自己的工厂里面，早晚会有报复的机会。

没想到，他刚上任没有多久，就见到群众日报连续几日报道花都数控意外得到的那套龙数控系统。最后才发现，那套系统居然是自己这个工厂里面的老家伙搞出来的，尤其是那个老家伙还是云非的外公。如果不是云非，这套系统会等着自己到来之后在这座大山深处地基地里面诞生。

虽然因为这里的特殊『性』，没有办法报道，但是在整个系统内部，他马季也能有资格出现在那些对于他来说高不可攀的领导面前。因为云非，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对于数控系统有着详细了解的马季，深深明白，一套系统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够搞出来的，所以，他在看到报道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去了那几个跟云非外公一起搞研究的老家伙家里慰问。他期望着，搞好关系之后给自己捞到一些好处。

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月，就见到了上头发下来的一份给几个老家伙平反的文件，马季失落了。所以，他承诺给那些家庭的东西，除了在为了讨好他们的第一时间给他们转了正，并且分配了新房子，其他任何事情他都当自己没有说过。

领导嘛，很多时候，说的话不过是为了鼓励手下的人更好地努力工作，不能把什么都当真不是？尤其是在见识了那几个跟云非从小一起学习的家伙，除了一手好的机床『操』作技术，对于数控系统，还没有他这个半罐水懂的多，马季真心失望了。也不管这几个年轻人水平早就超过了五六级的技工，以年龄为由，把几个家伙随便丢到了车间当学徒。

这些家伙可是找了自己好几次，没想到，今天居然举家跑到他跟几个厂长联络感情、吃饭的地方来搅局，嫂嫂可忍，叔不可忍。马季怒了。

要是面前的人换成这个城市的其他人，他这个才刚刚到这边的新任厂长，还真不敢如此干，但是前面的对象却是整座城市都排挤的对象。马季把前面这些人都当成令他痛恨的云非，狠狠地骂着，鄙视着。

听到前面的家伙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过分，蒋建兴跟于小刚两人都是咬牙切齿拳头攥的紧紧的没有丝毫行动，云非直接快速走到那人的背后，抬起脚，就狠狠地向着前面的人的背部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