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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之危

作者:柔茗剑 | 分类: | 字数:55.3万

第159章 大儒之书

书名:质子之危 作者:柔茗剑 字数:2371 更新时间:2024-11-25 23:06:37

闻听襄王不在府内,叔侄二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紧忙指挥下人卸货清点,希望早早离开王府。一切比预想的顺利,却也比预想的糟糕。货品被顺利地清点、查验完毕,然而一个机灵的下人匆匆而来,在管家文旭耳畔私语了几句话,文旭脸色一变,苏谦在心中暗道一声,“坏了。”果然,文旭笑道,“晫王听闻苏家二公子和小少爷来了,想见一见。”然后不等二人回应,便在前头引路。苏谦与侄子互看了一眼,别无选择地跟了上去。

穿过竹林之海,来至隐赟斋,巨人吴炬接管了访客,将其送入书房。初鹭照例不在,李韧光独自品茶看书,见了面目英俊的叔侄俩,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和蔼笑道,“坐吧。”苏谦施礼落座,延道也很上道,装模作样地施礼,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到叔父身旁。苏谦于心中暗想,你可倒会审时度势。

“听闻我此时服用的丹药是你父亲费心供给的,总想道谢,你代为转达吧。”苏谦颔首道,“家父说过,您是棠延大儒,能为您尽心出力,是苏家的荣幸。”晫王笑道,“这话是恭维。”然后将目光投向延道,“嗯,面貌越发像你叔父了,是好事。”延道听了,哭笑不得。“我想要些澄泥砚,大而深的,便于聚墨书写,砚台与我一生亲傍相依,因此糊弄不得,烦请尽快办理。”话题转换太快,苏谦愣了一下,这才答应下来。按理说师者的用度大可直接命襄王调度便可,所以此番办置砚台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那么,正题又会是什么呢?苏谦正想着,闻听师者道,“对了,得恭喜你成为庆王的乘龙快婿,我这里也并无什么奇珍异宝,书倒是应有尽有,如不嫌弃,你可挑一两本带走,算作是我的贺礼吧。”

挑书?苏谦抿了抿嘴,觉得这完全就是一道出其不意的考题。延道特地咳了一声,见叔父不出所料地听懂了暗号,看向自己,便露出“赶紧随便挑两本吧,我还有正事要办”的表情。“你先回去吧。”苏谦认为,此时支走侄子绝对是上策。延道如蒙大赦,向师者与叔父施礼,欢天喜地地溜了。“难得来到大儒的书房,我想用心看看,还望您不要撵我。”师者笑道,“怎么会呢。”说罢拿起书,继续自在品读起来。

苏谦再度施礼,随即打开一个个书箱,一本一本地浏览起来。徜徉于书海,苏谦觉得身心愉悦,棠延大儒果然名不虚传,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兵刑礼乐、农圃医卜……就这么翻看下来,一个时辰眨眼而过。此时,吴炬前来送药汤,伺候师者服了药,用糖水漱了口,方才轻声说,“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这话也是说给兴致正盛的那只“书虫”听的。苏谦如梦初醒,捧着两本棋经来至师者面前,“您看可否借我一读?”李韧光回复道,“已说好了,送你。”苏谦缓缓摇头,“您能让我走进这里,浏览一个时辰的书,已给足苏家体面了,师者之书我岂敢据为己有,能借读一二已是人生幸事了。”

“那么,如此之多的书中,为何选棋经?”吴炬见师者依然有话要问,也只得施礼,暂退出去。“人心如此微妙,棋上往往最见分晓。我想同敬仰之人对弈,走入他们的天地,看广阔无垠的风景。不过此刻,我还不配成为他们的对手。”师者音色深沉道,“听你兄长说过,你自小聪颖过人,棋艺了得,只是长大之后志向并不在棋上,经商变成你最想论的道了。”原来重点在这里。苏谦恭谨地回复,“我向来知道自己在苏家的位置、作用,许是与兄长分别太久,没能将我的心意传递得清楚明白。不过来日方长,总会见到真心的。”说罢向师者郑重一拜,收好棋经,踏出房门。

送走了苏谦,吴炬进门,再度恳请老师休息片刻,以利于养心。“看来苏谦已成大患,苏烈对付不了了。”躺于榻上,师者喃喃,“幸而苏烈还有这么个有趣的儿子。”吴炬在榻边回应道,“那孩子倒是聪明样子,只是名声不好。”师者畅快一笑,“临别之际,能顺走我随手放在门边寒兰旁的‘南疆渊源略论’,未见半点儿慌乱,可谓胆识过人啊。”吴炬一惊,进而异常气恼,“老师放心,我这就去讨要回来。”师者喃喃道,“只要他愿意读一读书,便是好事,何苦气恼,不大气……”声音渐弱。吴炬定睛一看,师者已安然睡去。

“南疆渊源略论……原来您还有读书的志向。”垂影坊内,莺莺为“偷书贼”斟了一杯酒,对方顺势张开嘴,柔白的手便将美酒送进去。“嗯,果然爽快。”苏延道笑嘻嘻地看着美人,将手上之书收好,“不过嘛,就不给你念了,你又不通此道,还是唱一曲吧,别负了莺莺美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乖巧地答应着,取过琵琶,摆开架势,以动人的歌喉唱起绮靡之曲来。延道通晓音律,听得出曲中隐隐的情感,但那情究竟为了悦谁,他不计较,因为于他而言,此处不过是放松身心之地,别无他求。

月色朦胧之际,苏延道心满意足地溜回家,古朴苍凉的琴声漂荡在院落里,令其脚步渐缓,醉意渐退。江面辽阔,孤鸿飞过,一叶扁舟之上,老迈的渔夫静静垂钓,全然不在意那孤鸿的鸣声有多凄凉。延道之心似被牵引,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来至叔父的宅院。指法拨划之间,音律更为萧索,垂钓之人缓缓睡去,有鱼上钩,竟也无动于衷。

再后来,孤鸿停落于扁舟之上,原来老迈的渔夫已没了呼吸,魂魄自颓废的身躯中漂荡而出,追随孤鸿飞上澄澈的天空……丝丝缕缕的寒意缠绕周身,令听者险些落泪。“回来了。”门开了,抚琴者走了出来,面色凝重,伸出手来,“我竟不知你偷了大儒之书,还不交予我,也好帮你善后。”延道凄然一笑,“我早该知道,莺莺是您的棋子。”南疆渊源略论被交到苏谦手上,“您今夜读一读吧,明日再去请罪不迟。”

“你今夜醉了,回房睡吧,别再惹是非害我。”苏谦抬手抚了抚延道的肩膀,“不过害我也不要紧,我自有应对之法,这里也是我的家,兄长如何恨我、撵我,我都不会走的……我等着你当家做主了,再走不迟。”听了这话,延道摆了摆手,“我可不傻,赶走您有何好处?您也不必一再地试探我,我没您那些志向的。再说,苏家就这么点儿家业,争个什么劲儿?”说罢挺了挺胸膛,四平八稳地走了。所以,争的并非家业,而是附着在家业之上的皇都人脉呀。苏谦叹了口气,回到房中,认真读起大儒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