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敏的檄文如同一坨从天而降的热翔，正好落在了苍蝇聚集的阴暗角落里，短短一个晚上，就孵出了为数众多的蛆。国内由于资本社会萌芽，刚刚出现却为数不少的仇富人群，在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就像中了魔咒一般，从网络的各个角落汇聚起来，扛着“消灭为富不仁”的正义旗帜，张牙舞爪、浩浩荡荡地杀向所有和秦朝公司以及和秦风、苏糖有关的一切网络平台。凌晨3点，秦朝科技官方微博评论留言区被口水大军占领，凌晨3点10分，微博网官方微博评论区沦陷，凌晨3点20分，秦朝和苏糖的个人微博页面被刷爆。面对这种无组织却足够汹涌的“民意”，在这个时段上，零零星星的秦风和苏糖的支持者，就像漂在海面上的孤舟，一个照面，就被滔天大浪拍翻在水面下，连浮上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碾得连渣都不剩……

喷子们从凌晨2点半开喷，一直喷到6点出头，才一个两个陆续睡觉去了。只留下诸如方思敏和【社科专业教授】这群自认为是在主持大局的，还依然瞪着眼珠子在发奋图强。

……

京城。

唐薇早上6点，准时在出租房醒来。她不敢磨蹭半分，摸着黑穿上衣服，飞快跑进卫生间，连刷牙洗脸带嘘嘘只花了不到5分钟。处理完个人卫生问题，回到床边打开床头灯，特地把光线调得很暗，以免弄醒还在睡觉的室友。屋子很小，算上卫生间，总共也就大概30平方，她和室友两个人合租，每个月一起分摊5000元的昂贵房租——这样的屋子，在四环和五环中间，已经很难找了，论条件，要比八成以上的出租房都好。至少有独立的卫生间，地方干净，而且采光也还过得去。唐薇借着微弱的亮光，用了不到10分钟就化好了妆。对着贴在小桌子上的小纸条，一一确认该带的东西全都已经放进包里，6点20分，唐薇穿上高跟鞋，关掉灯，走出了屋子。

公交、地铁、公交。

花了足足1小时15分钟，7点45不到，一袭oL打扮的唐薇，手里拿着刚刚从路边摊买的煎饼果子，脚步匆匆地走进荣鑫大厦，甚至连和站在楼门口，暗恋了她好几个月的年轻小保安，点头问好的心情都没有。

上个月行政部的商标注册工作失误之后，公司里虽然没有进行裁员，大家的待遇也没变差，不过刘慧普却搞了一次部门之间的人事变更。

原本在行政部干活的唐薇，被调到了公关部。

唐薇原本很自恋地以为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可等进了工作岗位才知道，原来公司目前的公关部，每天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刷网页。看到任何和秦朝科技有关的新闻，全都要及时上报，个别在官网上无脑喷的，可以就地删除——总之在“互相关注后可以评论留言”这个功能添加上去之前，所有的舆论防范工作，都必须通过人工手段来处理。

所以这项工作，压根儿就不看脸，关键还是需要一颗宅死在电脑屏幕前的心。

唐薇不知道刘慧普是怎么看待她的，但小姑娘真心觉得，自己干这么简单的工作，简直是浪费人才。早上这个点，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唐薇小心翼翼地护着煎饼果子，宁可咪咪被人压倒，也不愿让早餐出任何意外，一大群人拥挤地乘着电梯往上，几乎每层楼都要停一下，等到了23曾，电梯里已经只剩下唐薇独自一人。

所以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唐薇已经把煎饼塞进了嘴里。

出门便是前台，前台的冰冰姑娘还没到。

唐薇打了卡，心里感叹自己真是劳模，穿过技术部和客服部共享的办公大厅，走进公关部的小办公间，先按下开机键，然后把包放好，啃着早饭，盯着屏幕等待桌面跳出。

半分钟后，开机音乐响起，唐薇看了眼时间，7点50分。

距离早上的上班打卡规定时间，还有足足40分钟。

打了个哈欠，唐薇懒洋洋地登上微博网的页面，然后把煎饼叼在嘴里，双手输入公司微博的帐号，页面跳转，唐薇一手拿回煎饼，一手拖着鼠标往下拉。

瞥了眼昨天最后发布的一条关于很快就将推出新功能的微博，却猛地发现，底下留言的数量居然有5000多。

“嗯？”唐薇觉得有点稀奇。虽说平时微博网的官微也挺热闹的，不过像这种不到12小时就留言突破5000的，还真是不多见。

她懵懵然地先看了眼第一条微博留言。

见到“秦风去死！苏糖留下来一起轮！”这句话，直接皱起了眉头。

秦风去死无所谓啊，反正换个老板就是了，可是小老板娘这么美丽可爱，这贱男能说出这种话，就应该拉出去阉掉才对！

唐薇想都不想都打算把这条留言删掉，然后记下这个Id，待会儿让技术部的同事封了他的号，可还没操作，唐薇再一看后面的其他留言，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下面密密麻麻一整夜，竟全都是骂秦风的。

唐薇赶紧翻页，一口气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整整5086条，除了极少数为秦风说话的，其余全都是骂。

5000多人呐！

这是一个师还是一个团？

唐薇吓得差点连煎饼都没拿住，赶紧又登上微博网的官网，她看了一眼，瞬间毛骨悚然。

出大事了！

唐薇把才啃了不到一半的加了两个蛋和两根培根的奢侈版煎饼仍在了桌上，急急忙忙跑出办公室，迷茫地左右张望了两下，然后飞奔到常有性的办公室门口，直接推门而入，惊慌失措地嚎叫道：“常总，不好啦！出大事情了！”

正在对公司财务状况发愁的常有性，被唐薇这么一吼，吓得差点没把手边的咖啡杯碰倒。

他颇为不满地眉头一锁，看着唐薇，沉声道：“慌什么？慢慢说！”

唐薇捂着胸口喘气道：“秦总……秦总被人骂了……”

常有性额头上突起了一条青筋，盘算着是不是要把眼前这货开了，好节省一点资源，面色阴沉道：“他最近哪天不被人骂？”

“不是啊！”唐薇挥舞着双手，急得仿佛要哭出来似的，“今天的规模不一样，感觉全世界都在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