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胡利衡和越英自己也分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挨到天亮，听见“噼——啪——”的炮声就再也熬不下去了，懒懒地起床草草地擦把脸又一屁股陷进沙发里默默地看电视。直到听见大门被人敲响，二人一激灵霍然而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将脸上的孤寂、惆怅收到心底，双手顺一把蓬松的头发，脸上浮出轻松的精气神儿。

来人是金州物流公司总经理程山，曾经的小人物如今已是财大气粗的大人物，见到二人依然笑容可掬却改了从前躬身哈腰的习惯。

“胡总、越姨，过年好，我给你们拜年啦。”程山说着将手中的礼品递给越英。

越英这才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自己还有收礼站站长的义务，不觉来了精神。

程山避开胡小军的事，如今谁家出个抽大烟的人都是有辱门风讳避三舍的事，他要是不知趣地扯出来绝对会让主人恨不得钻进地缝，所以他绝口不提。

安东的意外惨死已人尽皆知，因为是外人，说出来不伤胡利衡两口子的心。程山把握着这个分寸聊一会儿小茹的命苦，免不了长吁短叹。

喧一会儿家事，程山便正经八百地汇报起物流公司的人和事，把胡利衡和越英的思绪从挠心的惆怅中拽出来。

说完工作，程山又挑起股票的话题：“越姨，最近股票玩的咋样？”

“还行。我还跟老胡说呢，要谢谢你帮我转进大户室。等我的那些股票再涨一涨，就还你的30万。”

“越姨，看你说哪去了。胡总对我恩重如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胡总就像我亲爸，你就是我亲妈，别说还不还的话了。”

“那哪行啊，太多了，我一定要还的。”

“越姨你不知道，胡总给我尚方宝剑，我一笔生意做下来能赚上百万，区区30万算什么呢？”

“程山。”胡利衡嫌程山说话张狂，脸一沉，训道：“我给你这权力费了不少劲，得罪了不少人，你可不能违法乱纪往我脸上抹黑知道吗？”

程山忙不迭地表示:“胡总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人心实，就是想着尽我所能报答你，出了这个门，我不会说的。”

“你明白就好，记住我的话，凡事不要张扬！”

“是、是，一定、一定。”程山满口答应。

看二人扯起股票经，胡利衡便独自看电视。

程山扯完股票，又转向胡利衡：“胡总，我给物流总公司打了报告说明咱们这儿的住房困难。”

“嗯？”胡利衡警觉地盯住他。

“我们总公司按我上报的利润情况批准我买2套房子。”

“哦。”胡利衡点点头，心想这小子命就是顺，才当上总经理，房子也跟着来。

程山继续说下去：“我看荣雁小区环境不错，房子质量好，服务设施好，就买了2套。”

“面积是多少，价格呢？”胡利衡抬眼望望光线有点昏暗的客厅，咽口唾沫。

“1套是120㎡，1套是150㎡，1800元/㎡。一共花了48.6万元？”

“你从账上走的钱？”胡利衡不高兴了，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不高兴，反正就是觉得这小子还是嫩。心想，你小子翅膀硬了，事先也不同我商量一下。

程山大约明白他的心思，说：“账上走了30万，其余的钱是从青岛一家客户那里打过来的佣，只有我知道。”

“哦。”胡利衡放心地点点头，告诫道：“公司刚成立，你要注意在群众和领导心目中树立形象和威信。告诉大家以后每年买一二套房子专门奖励成绩突出的人。否侧你那儿的人不服你。”

“我都摆平了，你放心。”

“看看，你又骄傲了不是。人心隔肚皮，哪有那么容易摆平的人啊。那两套房子准备奖给谁？”

“我想好了，你们奋斗了一辈子还住这么小的房子，实在是亏，生活不方便，我决定请您和越姨搬到大套，小套的给常丽。”

“嗯。”胡利衡吃惊地睁大眼睛，望望越英。越英更是吃惊地望着他，然后，二人像是不相信地盯住程山。

“这是钥匙，哪天你们去看看，我负责装修。”

看到白亮亮的钥匙，胡利衡和越英的眼睛罩上一层晶莹，在昏暗的地方熠熠生辉。

胡利衡庆幸自己对程山的投资绝对值，咽口唾沫，圆眼在程山脸上滴溜溜转：“这，不合适吧？”

“胡总，你别想得太复杂，这是我自己挣钱买的，总公司批准的，合理；我和常丽是公司的元老，第一次分房给我和常丽，合情；我的房子让给你住，我愿意，谁也说不出个反对意见。你看你住的房子太旧、太小、太挤。”

“哦，你想的很周到。唉，我这房子旧点倒没什么，主要是跟小军他们挤在一起，孩子们别扭，你说是不是？”胡利衡问越英。

越英赶紧说：“可不是吗，小两口吵架都不方便。还是程山想的周到，那我们啥时候看看去。”说着，从程山的手中接过钥匙。

“今晚吧。”胡利衡说。

程山道：“那我先回去，晚上8点我来接你们。”临走时没有忘记从怀中掏出2个红包塞进越英手中，说是给他们的孙子和外孙的压岁钱。

送走程山，胡利衡把钥匙托在手掌心，感慨地说：“程山能知恩图报，也算是我慧眼识珠啊，当初为了他得罪了常丽、贾为民，值！为了他我在北京上上下下地打点，也值！”

“是啊，我就说这个人聪明，是个识大体的人。”越英赞道，坐在沙发上看看四周说：“这房子说起来也不小，装修一下还不错。唉，亚琪没良心，白眼狼，小军不就是抽点大烟吗？戒了不就得了。她要是别跟小军离婚，这房子以后他们带了磊磊住着多好。”

一句话又勾起胡利衡的愁绪：“唉，你别骂亚琪，都是小军不好啊！我没脸见亚琪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