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见到三个陌生年轻人走过来，叼着烟，有些不爽地训道：

“不是让你们别在这里跟我碰面？拿钱的到后面公园篮球场去等我，排队的赶紧排队。”

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林皓文笑道：“哥们，不拿钱也不排队，跟你商量点事儿。”

男子一听说不是自己带来的“托儿”，有些纳闷地看着林皓文：“你谁啊？找我谈什么事儿？没那闲功夫。”

说完就要走了，毕竟他做的买卖可不算太体面。

“怎么说话的？跟我老板这个态度？”吴震雷脾气可不好，尤其是见到横的更加忍不了。上来就要掐他脖子。

被林皓文给拦住了。

林皓文随后假装对严骏翔说道：“骏翔，去前边兔耳朵店门口吆喝几声，就说这些人都是虚假购买的，凑人头的。看看兔耳朵在这条街的名声会不会臭。”

“好嘞，我马上去。”严骏翔说着就要往前走。

那男子一听，吓得魂都丢了，赶紧过来安抚林皓文：“哥们哥们，别介啊，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这不仗义啊！”

林皓文目光一沉，指了指身后这长队，笑道：“我对这事儿不感兴趣，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咱这样，找个地方吃点喝点，我了解一点情况，不为难吧？”

男子看看这队伍，看看手表，还有点闲暇，也就应了。

林皓文带着这个男的来到附近的一家麦当劳，也是郊区这里唯一的一家了。

林皓文让吴震雷点了四份套餐，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哥们怎么称呼？”

“许一耀。不是，你们到底谁啊？我这儿一百多号人时间快到了，我赶着去公园那边结账呢，他们要是见不到我人，我许一耀在这一行名声可就臭了，以后谁还跟我吃饭？”

“耀哥。我也是开餐厅的，跟这个兔耳朵是直接竞争对手啊。你说，我找你是来干嘛的？”

“嘿嘿，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啊，吓死我了！”许一耀捂着心口。

“问点事儿，兔耳朵找你搞这个活动，多长时间了？”

“额……嘿嘿……不能说，毕竟是……客户的隐私啊……”许一耀很懂得在竞争对手之间左右穿行，他经常这么干，一条街好几家做餐饮的，他今天帮老张家排个队拉拉流量，明天老李家的饭馆也找上他了。一份活计，赚两家的钱，多舒坦，管你谁跟谁竞争。

林皓文从皮包里拿出500块钱，放到桌面上。

许一耀收下之后，马上咧嘴笑道：“兔耳朵上个月八号，装修好店面之后，就准备开业了，十号那会儿就找到我上头的那位了。这单生意不小，兔耳朵上个月在海城总共增开了30家门店，全部让我们做，一个门店找一百多个托，每天排队三小时充充门面，提升一下客流量。连续做了快一个月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许一耀见林皓文出钱挺豪爽的，也就说得多了一些。

林皓文心思一动，敢情许一耀上边还有更大的托手组织者。

林皓文点点头，基本都对上了，兔耳朵上个月开始，就陆续跟海城的各大银行申请贷款，估计同步进行的，还有跟VC机构那边洽谈融资。

许一耀看看手表，时间有点赶了：“老板，这没事儿的话，改天再聊？我这边十万火急啊！”

林皓文又从皮包里拿出500，放到桌面上。许一耀脸上的焦急情绪缓和不少。

“耀哥，我就最后一个问题，兔耳朵在海城的30家门店，地址都在哪里？”

“你……你要干嘛？”许一耀有些警惕地看着林皓文。

“没有，我就是了解一下，顺便，看看哪些地方合适的话，我也在它旁边开一家饭馆，一起发财嘛！毕竟人家是大公司，找的地方肯定都不差。”

许一耀想想，是这么个理，人家大企业选址的地方，眼光肯定不会太差，这个老板倒是有点头脑。

“行，我们老板那儿，有一份他们的门店分布图，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给你找找，额……留个电话……”

“行……”

“诶，我可说好了，到时候你们饭店开张或者拉客流的时候，需要有人捧场，你得第一个找我许一耀，嘿嘿！”

“放心，到时候肯定首先照顾耀哥生意。”

“嘿嘿，谢谢。这个你们吃不吃？”许一耀指了指桌面上的汉堡。

“不吃，你拿上吧。”

“好……谢谢谢谢……”

许一耀顺手把桌面上的四个汉堡都拿走了。

吴震雷吃了一根薯条，凑过来说道：“文哥，这小子做的到底是什么买卖？我怎么看不懂啊？”

林皓文点了根烟，说道：“这行业叫‘职业托’，涉及的面非常广，这伙人手底下有一大帮人，可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家庭妇女、甚至是无业游民，只要是能喘气的，都能跟他们联系，一般是按小时拿钱。到时候哪家饭店需要排队充门面，哪家商场搞庆典了需要托的，哪个明星开演唱会票卖不出去了，需要人撑场面，都是他们的业务范筹。”

“职业托？蛮新鲜的呀，没听说过。”吴震雷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他知道很多地方有托，可没想到竟然发展成为产业了。

“我也没听过。”严骏翔说道。

托这个行业古来有之，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目的是通过哄抢排队，来制造一种生意兴隆的假象。这个模式在二十年后被玩出了花，什么奶茶店，什么手机店，那真是下了血本营造氛围。

但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今天，或者在二十年后，总有消费者上当的。

因为从众心理是很难避免的。

“走吧，回去了，雷哥，你现在把今天拍的照片拿去洗出来，我今晚要用。”

“好的，我马上去。”

“骏翔，去文具店帮我买一份海城的地图，再买几支记号笔。”

“好的，老板，刚才我排队买的这份饭怎么处理？”

“我吃吧！”

林皓文边走边吃盒饭，小票上显示这份饭居然要45块钱，一份四季豆炒腊肠，加上一份番茄炒蛋，再加点酸菜，白米饭，就这样了。

“难吃……像这样的店，活不长啊，迟早得关门。”林皓文勉强吃了几口就给扔了。

晚上七点半，厂里工人都下班了，林皓文坐在沙发上，这会儿电话响了。

“喂，耀哥，什么情况？”

“林老板，我这边已经跟我老板拿了兔耳朵的门店地址表格，我念一下，你记一记。”

“好，耀哥你说。”

“东兴门的永旺大街35号，岳坎桥的宝江路116号，蝎子尾的大蝎路2号……”

许一耀从头到尾念着每一家门店的地址，林皓文就手忙脚乱地在地图上找出来，然后画圈。

总算是把兔耳朵的30家门店给找齐了。

“哎哟，耀哥，你可帮了大忙了，改天我请客，好好谢谢你。”

“嘿嘿，客气了林老板，别忘了我说的，到时候你要是开了分店，如果需要人排队撑门面，跟我招呼一声，我这手底下有一百多号呢！实在不够啊，我老板这里有一千多号人。”

“明白明白，我肯定第一时间照顾耀哥生意。”

“好嘞，那不打扰了，我还有事。”

“好嘞！”

林皓文挂了电话，今天这1000块钱没白花，许一耀所给的这30家兔耳朵分店，果然是存在不少猫腻啊！

这会儿海城地图上面，最外围的郊区位置，被林皓文一圈一圈地画着。而中心商业区，竟然一家门店都没有。

嘿嘿！

林皓文乐了，有了这份东西，再加上吴震雷洗出来的照片。

这1000万的贷款，吕晋江不给都不行了。

“兔耳朵啊兔耳朵，怪就怪你们碰上我林皓文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皓文照常在厂子里刷牙洗脸，员工们陆续到厂里上班，见到老板这样他们都习惯了，厂里的女孩一个个的捂着嘴偷笑。

而老练一点的员工就能看出端倪。

“诶，老板最近又住在厂里了，说明要搞大动作了。”

“嗯，听说是要做白酒啊，那玩意儿利润高，要是做起来，发了他丫的。”

“别光看着美，白酒可不是那么好搞的，我一个亲戚的儿子以前就在白酒厂上班，没几个月厂子就死球了。”

“为啥？”

“为啥，这一行水深着哩，没个背景靠山往里闯，死得快。”

一番话叽里呱啦的，林皓文听了几句，用毛巾擦擦嘴里边的牙膏沫子，走进办公室。

该出发了，去跟吕行长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