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叫进来的男生，叫李明，是农村上来的孩子。平时成绩中等，性格老实，住校。

他之所以会投钱，完全是因为跟风。看到其他学生投钱之后，有可观的利息可以拿，他也就跟着投了100块。

平时，李明父母给他每月的伙食费是400，他拿出100块钱，剩下还有300，省着点吃也是够的。所以这100块就算投没了，也不会危及生命。

事实上他是赚的，上次拿到的利息是50，所以他又把本钱100给投进去了。农村出来的孩子也很会算账，如果又赚了50，那这个月他的伙食可以大大改善；如果100都亏了，因为拿过利息了，其实他也只是亏了50。

本来，李明就想这么一直投下来，不断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

没想到他却被调查组给叫来了。

在路上，张琪还吓唬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明转过脸来，用实诚地眼神瞧着他：“张琪你说的这句话不对。应该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张琪懵了下，没想到老实巴交、从农村上来的李明，竟然不好糊弄，就道：“这是谁教你的？”

李明老实地回答：“我爸。”

张琪：“你爸干啥的？”

李明：“在坐牢。”

“……”张琪无话可说了，“你爸不容易，坐牢也能供你上学。”

李明：“不是我爸供的，我妈供的。我爸和我妈，早几年就离婚了。其实，我爸说，假如他当时不坦白，可能不会坐这么久的牢……”

张琪对李明的家庭生活没兴趣，就说：“行了行了，你先进去，接受调查吧。”

李明面见了调查组。

瞧见李明打扮朴素、其貌不扬、老实巴交，班主任沈勇觉得，应该能从李明口中套出许多重要信息。

可结果李明却把“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奉为座右铭，他只说了自己交给了王华100块钱，后来王华还给了他150块钱，就这么简单。其他一概不知。

纪检委员威胁道：“你知道什么，都得说出来，这种非法集资性质很恶劣，你都坦白了，以后就没你什么事了。”

李明却想起了在坐牢的老爸，当初审讯他的人，恐怕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他老爸还是进去了。

为此，李明道：“我真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老师们想要听我编故事吗？”

副校长舒航道：“编故事就算了。”

李明离开。

接下去，被叫进来的是王华。

属于市民阶层，老爸在农贸市场有个摊位卖猪肉，老妈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开馄饨店，家里日子还算好过。他投钱的事情，他老爸老妈都知道。

他老爸老妈是做小生意出身，在他们的眼中世界上有很多坑，也有很多的机会。把坑填平，就剩下机会了。

但是，一个人假如没有入坑，也就不知道机会在哪里。所以，面对未知的坑，他老爸老妈是鼓励儿子去踩的。

万一那不是坑，而是大机遇呢？

所以，王华的老爸老妈还给了王华200块钱，作为试水的启动资金，当王华拿回了一百块钱利息的时候，王华的老爸老妈又拿出了700块，给他加持到了1000块，继续投。

再次获得利息的时候，他老爸老妈本来想加持到5000块的，可被限定为个人投资不能超过1000。

这在王华老爸老妈看来，募集者是真的靠谱了。

假如是坑钱的，肯定不会限定上限，只有想做长的募集者才会限定上限。所以，他们是打算长期在这边投资了。

王华受到父母的影响，也觉得这个投资能赚钱，所以介绍给许多的熟人，包括了老实巴交、关系还不错的李明。

市民阶层出身相对就油滑得多，到了党团员活动室之后，面对调查组，王华并未露出太多紧张、害怕的神情，反而左看看右看看，他觉得虽然有纪检委员，但是没有公安，这事情肯定大不了，校方是想从内部解决处理的。

有了这样的判断之后，王华就说：“我是把钱投给厉金生的，至于厉金生拿给谁我不知道，我也不去管。”

“你不去管？”班主任沈勇盯着王华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参与非法集资啊？”

王华看着班主任的目光，还是带着一点点狡猾：

“沈老师，我真不知道我在参与非法集资啊。而且，我也看不出有什么非法的。厉金生从我这里借点钱，还给我的时候，虽然多给了一些，但这也是出于他感谢我而已。非法集资，这会不会有点扣大帽子了呀？”

对于非法集资，沈勇还真没有好好研究过。

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了王华的问题。

但是，他们至少已经掌握了一个名字，那就是厉金生。

王华既然不是属于上游，那再多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调查组打算将厉金生作为重点的攻破对象。

班主任沈勇就对王华说：“你先走吧。”

在班级里，同学们之间已经议论开了。

校方在调查他们投钱的事情，其实这些同学知道的并不多，他们有的人是直接把钱交给厉金生的，而有的同学却跟李明交给王华一样，都没有跟厉金生直接接触过。

他们所做的事情，无非是出于想要赚点零花钱的念头，把一两百块钱交给人家，过两天拿到一点利息，就是这么简单。其他的事情，他们是真的知之甚少。

为此，林枫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乱说。他们不掌握情况，又能说说出什么呢？

但是，厉金生、吴海和蒋卫星他们就不同了。因为他们是直接跟林枫打交道的，假如他们中的一个人藏不住，背叛了林枫，说他是幕后主使，他就有麻烦了。

而且，林枫还交待过了厉金生，让他帮助跟同学们打招呼，选自己和黄颖当班干部。假如厉金生将这个也交代出来，自己和黄颖的班干部职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自己还好说，黄颖在老师中的印象恐怕也被自己给抹黑了。

这倒是林枫比较担心的事情。

“厉金生，调查组叫你过去！”

张琪站在门口喊道，他的目光朝林枫这边瞥了眼，带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