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底起塘，白爸脸上的笑，分外多了些。

想着去年既怕捕捞太过伤了鱼群，又因为过年窘迫尽量多捕多卖，连着二小都惨兮兮地分吃小黑的冰糖葫芦，白爸就忍不住转过了头。

只见湖边人群里，两个老人、妻子正责怪地给二小围上围兜，两个不省心的小东西却是抓着根冰糖葫芦，边舔着糖稀边流着口水，把胸前衣襟都弄湿了一片，今天出门刚换的新衣服，已经被他们玩闹间，沾了不少雪水泥点，不以为耻，反在那嗷嗷着乱扑腾。

而在一旁，同样正在啃冰糖葫芦的儿子白纯，见自己瞧他，却是撇了撇嘴，明显对屁股后面围来的龚瑞雪、龚天雪姐妹不爽，心里忍不住老怀大畅。

依着去年的家庭情况，自家儿子哪怕想相亲，也顶多是找个口粮足、能生养的邻村姑娘，哪有现在两个煤老板的女儿围着转？

只可惜白爸不知道，相比于龚家姐妹，白纯还真就喜欢身材好的妹子，比如说静雯和轩子。

男人要意志坚定且专一，白纯正好有这种优良品质。

正想着间，一旁湖边的二小，见二舅、方爸把破开的冰块都搬到了岸上，就忍耐不住了：“爸爸，抓鱼！抓鱼！”

“哈哈！行，抓鱼！”

白爸笑了笑，抓着手里的渔网，洒出一个几近圆环的椭圆。

冬季冰下氧气不足，破冰这一块就集中而来许多大鱼，这一网下去，只见水面渔网疯狂抖动，白爸停了下，等小鱼差不多都逃出了网格，便稍稍试了着拉了拉，觉得吃力，就示意一旁的二舅来帮忙。

二舅面带喜色，两个人配合默契，缓缓将渔网拉上岸边。

“鱼！鱼！”

这是村里的小孩最高兴的时候，一看到水面网里，露出白花花的、蹦劲十足的鲤鱼，就都高兴地凑过来看，忙得一群家长赶紧拉着，省得落水。

渔网刚一到岸，众人眼睛就集中到渔网中间，个头最大、蹦得最凶的那条淡红尾鲤鱼身上，啪啪啪打得地面作响，十分地讨喜。

这鱼大概有六七斤之多，大半个胳膊长，正是鱼肉鲜美的时候。

毕竟是养来吃的，再大些瞧着好看，味道却要差上许多了。

不用问，这便是今年的头鱼了。

《舌尖上的中国》里出现过的查干湖，其每年的头鱼，几乎都被抢价到数十万块之多，讨得就是这个头彩。

白爸为人务实，又是小湖，自然不在乎这个“头鱼价钱”，只是龚丽这种有钱人，喜欢讨个彩头，真几十块钱买条头鱼，人家未必高兴。

因此，这鱼上来后，白爸也不过秤，接过二小递来的小塑料红桶，接了些湖水，将鱼放了进去，登时水花四溅，惊得围来的小孩四下嘻笑躲闪。

二小用小竹竿抬着水筒，一使力、象征性地抬了两步，就落到龚丽身前。

“龚姨，给你鱼！”

这也是这两年龚丽买头鱼的要求了，其中喻意不问可知。

两个活泼机灵地龙凤胎，抬着大鲤鱼送到自己手里，只把龚丽喜地满脸是笑，低头在二小脸上一人亲了一口，就把两个大红包塞到二小的怀里：“好好好！姨收了这福气了，佛祖保佑，让我孙子孙女也跟你们两个一样白白胖胖、机灵可爱，一辈子多福多寿、无病无灾……”

说罢，看看一旁神色自若与方柔聊天的白纯，想着自家闺女的胡闹，不禁叹了口气，回头道：“大雪，把这鱼小心带回车上，等后天过年。”

二小拿着红包，习惯地回到白妈怀里，把红包给了母亲，等待未来自己长大了，母亲再还给自己。

白妈刚一接到红包，就是一愣，单只是其中厚度，就不正常。

龚丽这样的“有钱人”自然不会用小票。

本想去找丈夫说，但瞧白纯正在跟前，白妈就悄悄把这事跟他说了。

不知什么时候，儿子似乎已经成了这个家的支撑，以往听白爸的决定，现在转而觉得儿子的想法、似乎更靠谱些。

“嗯？钱多了?”

白纯看了看红包，低声笑道：“现金罢了，能有十万还是一百万？再多能有多少？人家一番好意，妈你就心领，记得这回事就行了，算不得什么的……”

龚丽有心，一直瞧着这边反应，也故意走近了几步。

听到白纯的话，心里赞叹白纯胸襟气魄的同时，愈加觉得闺女“坑妈”，不由一阵苦笑，知道自家这两个草包闺女，是赢不了白纯芳心了。

当下熄了心中念头，反而轻松许多，转而跟各个相熟的村民打着招呼，把车里带来的零食糖果，分给一众小孩，倒也气氛融洽。

……

今年的卖鱼，少了几分窘迫，多了许多欣喜，因此计价过秤时，得了提前示意的方爸，便高起秤，低报价，每条鱼少收了几块钱，一时间村民俱欢，连一向不舍得花钱的几户人家，都买了一两条回去。

卖出的，多半是鲤鱼，家鱼鲢鱼留下了许多。

“把这几条鱼，给你几个爷奶家送去。”

白爸一边吩咐白纯，一边把凑近的二小塞到岳父、岳母怀里，“这些鱼老规矩，老方你多来几条，剩下的小二你带回去，分给几个老表兄弟。

大白今年买的肉和菜多了些，一会你也带些回去，年里年外少不了肉，更何况老大今年还回来了……

嘿，今个他没过来，瞧这样子嫂子又‘城市病’发作，回来处处跟他为难了。

她脾气大，咱们小的凡事多忍着点，但别让爹妈受了气，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缺什么也直说，我性格粗想得少，自家兄弟你该开口就开口，我前几年跟你借钱，不也没不好意思过么？”

大舅当初考上了学，这些年一直在城里生活，大舅妈自然跟老家这些人比较生疏，平日里住习惯的城市生活，回到乡下也处处不便，加上本身性格又有些娇气，因此夫妻没少闹矛盾。

二舅家生活条件不好，也就比先前的白纯家宽松些，好在这些年互相扶助，除了生活清苦些，倒也没别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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