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时间，我被张雪琴叫到了办公室。

她向我问道：“李娟，你是不是跟陈年默走得很近？”

此时她的态度十分温和，我一时有些疑惑，没有贸然应话。

接着张雪琴笑了笑，又说道：“老师知道你跟陈年默的情况，但是陈年默却不认识我，老师怕他听到什么传闻对老师有什么误会，还希望你帮忙解释一下。”

我听到这，思考了一下，隐约猜到了张雪琴为什么突然对我会是这个态度。

如果说有什么传闻能令张雪琴感到不安的话，大概就是陈年默是陈曦哥哥的事了吧。

陈年默家里有权有势，而张雪琴在陈曦生前一直针对着她，此时怕不是做贼心虚，自己感到慌了？

我眼里不禁蔓上一丝讽刺，我轻声说道：“不好意思老师，我跟陈年默不熟。”

先不说我说的是事实，即使我跟陈年默果真熟悉，我也绝对不会帮着张雪琴说话的。

人在做，天在看，她理应也该为陈曦之死承担相应的责任。

张雪琴看到我拒绝的样子，顿时眼里多了一分恼怒。

但是她又强压了下去，赔着笑脸劝说道：“李娟，我知道你可能对老师有一些情绪，老师觉得那都是误会。就像陈年默可能对老师有什么误会一样，你跟陈年默接触时，可以多帮老师解释一下。”

我心里不禁冷笑，面上却仍然坚持着刚才的说辞。

张雪琴却一直赔着笑脸对我劝说着，直到办公室来人，才放我离开。

随后几天，张雪琴一直对我温言细语，甚至有时候连我上课迟到也不深究。

比如有一次，我偷偷去了一班看郑新光。

那时临近上课，一班的同学都已经坐进了教室。

我悄悄透过窗玻璃去看郑新光，发现他只是埋头趴在手臂上睡觉，似乎很困的样子。

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又转出了几番心思。

郑新光是昨晚没睡好吗？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直到上课铃打响，我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到自己的教室上课。

一进门，就发现张雪琴已经站在教室里了。

她看到刚进教室的我，愣了愣，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训斥，而是温声对我说道：“李娟，上课了，快进来吧。”

我一时有些懵，稀里糊涂地回到座位上，才明白过来，我这可有些像狐狸啊，狐假虎威，借了陈年默的势。

某天中午，我正准备去学校餐厅吃饭，陈年默却突然骑着小摩托出现，强行把我拉走了。

像上次一样，他不容拒绝地让我坐上了摩托车，直接带我出了校门，将我带到了一处餐厅。

我此时心里起了一些火气，觉得陈年默这样任意妄为的举动真是莫名其妙，我说道：“把我送回去，逃学是要被记过的。”

陈年默听到这话，却无所谓地说道：“到时候你把过错全都推到我身上不就好了？”

我听到这，摇了摇头，转身还是想走。

这时陈年默突然开口说道：“今天是我生日，却找不到人陪我过生日，很可怜吧。”

我听到这，不禁有些心软，刚觉得他可怜答应了下来，陈年默的脸色却一下就变了。

他看着我，一下皱起了脸，大声叫道：“你还真觉得我可怜啊？”

我又好气又好笑，回嘴道：“什么啊，我都被你绑到这来了，不陪你过生日又能怎么办？”

“一开始你就应该就答应！”

我白了他一眼，又回了一句嘴，说闹起来。

吃饭的时候，陈年默一直给我夹着菜。

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我叼着筷子，不禁蹙起了眉。

但是随后我又看到他夹了几种菜给我，顿时看出了些门道来。

芹菜、土豆、西红柿……这些菜用不同的做法生成了一道道美味，而这些全都是陈曦喜欢吃的菜。

我这时发现陈年默也收敛了痞气，他低头夹着菜，闷声说道：“我从来没有照顾过陈曦，今天就把你当做陈曦照顾一下，你别介意。”

我听到这话，一时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陈年默的生日愿望竟然是想要照顾陈曦一次。

自此，我心中对于陈年默的反感情绪全部消失了。

“没事，我不介意的。”我轻声说道，第一次夹起了陈年默夹给我的菜。

陈年默看到我接受了他的行为，像是极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拿着筷子的手一下停住。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绽开。

我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道：“吃啊。”

“好。”陈年默又夹起了菜，这时他像是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对我说道，“谢谢你。其实，自从我知道陈曦的事情后，就对她感到十分愧疚。”

“一开始刚知道陈曦的存在，我是怨我父母的，同时也恼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们的话，这么些年都没有去接触自己的妹妹。”

我听到这，问了一句：“那你当时怎么没有来找陈曦？”

陈年默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父母一开始极力阻止我过来，他们……唉，他们表现得像是没有陈曦这个女儿一样，也不告诉我陈曦具体在哪里。”

我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算是又一次了解到了陈家父母的冷漠。

“后来呢？”

“后来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陈曦是在这个小县城里，所以我当时就以想上这里的高中为由，才过来找陈曦，没想到……”

听到这，我心里不禁泛起了一阵难过。

真的是阴差阳错，陈曦在临死前都没有见过哥哥一面；而陈年默终于有机会来找妹妹时，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陈年默也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得知她是因为被校园暴力才……当时我心里既愤怒又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时常在想，我要是早点知道陈曦的存在，早点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看到陈年默的神色一下黯淡下来，宽慰道：“有时候深处浮世，都是身不由己。陈曦如果生前知道有你这个哥哥这么关心她，一定会很开心。”

陈年默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颤，接着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像是心底的愧疚一下得到了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