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很安静。

我妈瞅着我这样，叹了声气说道：“想哭就哭吧。”

她知道陈曦跳楼的事情深刻影响到了我。

我听到这话，心中一酸，干涩着眼睛问：“陈曦死了，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难受？”

我妈听到这话一怔，接着拍了拍我的肩。

她轻声说道：“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家都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人，很难对其他人有什么同情心。”

“小曦的事，妈妈也感觉很难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娟子你也不要过于伤心，小曦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唉，人虽然不在了，但是日子还得继续过啊。”

……

我妈说了很多很多，我却完全没有再听进去。

我记得，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在之后电视上都有新闻在播：希望家长关注孩子的心理。

旁人再怎么都是置身事外，而我作为陈曦最好的朋友，看着她遭受这一切却无能为力，自责就像一把刀，深深地插入了我的心里。

我跟我妈说：“如果我早一点发现陈曦的异样，说不定陈曦就不会死。”

我妈听了我的话，摇了摇头，我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深意——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接下来的时间，陈曦的死仿佛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她的父母只是寄了一笔钱给杜婶，而学校也将她的死归结为学习压力太重轻生，没有深究。

我得知这些事，心里十分愤怒，又为陈曦感到难过。

奶奶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和我一样关心陈曦的人了。

陈曦的葬礼，由于她的父母没有来，是我妈主持的。

葬礼上，看着陈曦灰暗的遗像，我失声痛哭着。

我抱着陈曦的骨灰，一边走，一边哭，我妈在一旁陪着我，扶住险些失去行走力气的我。

昨天是她黑发人送白发人，今天就轮到我黑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悲恸地哭着，哭声大得像是想把心中所有的难过抒发出来。

去给陈曦献花的时候，我一下瘫坐在地，哭得难以自抑。

身边的人来了又走，给陈曦献上一朵朵白花。

我完全没有顾及到了，只是哭着，更紧地抱着陈曦的棺木。

仿佛这是我最后跟陈曦的联系了。

最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泪眼迷蒙地看去，发现是郑新光，他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这时才惊觉，葬礼已经结束了。

这是陈曦最后一次的道别。

我为她守了几天灵，等陈曦下了葬，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陈曦家的院子，永远地尘封了起来。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奶奶和陈曦。她们穿着一身白衣，正微笑着朝我招着手。

我站在原地，潸然泪下。

之后的日子里，我显得沉默异常。

身边再没有了朋友，别人的事情我都不太在意了。

慢慢地，我更加缄默，有时除了回答问题，一天下来，我都没有怎么开过口。

郑新光看到我这个样子，很是心疼，说了很多开导我的话。

他陪我一起上学吃饭回家，总是挑一些轻松的事说给我听。

由于他的陪伴，我心中的难过才稍稍缓解了那么一点。

只是心中依然一片哀戚。

没有人在意陈曦到底是经历怎样的不公对待，我一个人的声音也显得太过于渺小，事情不了了之。

人似乎总是忘性过大，不过短短一周时间，所有人都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除了我，我心里发了狠，一定不会让伤害陈曦的人好看。

我意识到，陈曦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始作俑者就是陈月如。

每天看她还那么恣肆地跟人开玩笑，而陈曦已经永远地长眠于地下，我心中的恨意就不断加深。

我攥紧了手，慢慢有了一个计划。

“李娟，别太难过了。”一天，班长来收班费的时候，看到我看着陈曦的座位发呆，就出言安慰着我。

我听到这句话，回了神，下意识地喃喃道：“为什么陈曦都死去了，有的人还能这么无所谓地活下去。”

韩欣柔听到这话，立即明白我指的是陈月如，她叹了一口气，似是无意地说道：“是啊，有的人现在更是肆无忌惮了，连班费都拖欠着不交了。”

我一愣，意识到陈月如又拖欠了班费，不禁讶然出声：“是她家吃低保的原因？”

“啊？”我说的这话显然大大出了韩欣柔的预料，她张大了嘴巴。

我才意识到我说出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班长，班费要交多少？”

等韩欣柔收完班费离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低头冷笑。

韩欣柔素来与陈月如不对盘，这一招借刀杀人，希望能起到好的效果。

果不其然，事情很快发酵起来。

关于陈月如吃低保的消息不胫而走。

陈月如本就风评不佳，在学校得罪的人也多，墙倒众人推，只是这一次被校园暴力的人换成了她。

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是普通人，吃低保的事情倒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最主要的是，陈月如平常趾高气扬惯了，对待家境贫寒的同学言语上多是侮辱，平日里却又装作富二代不差钱的样子。

现在她的老底被扒出来，自然让不少人都为她的惺惺作态感到恶心。

这次，不管贫富贵贱，很多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她。

一时间，陈月如走到哪，哪都有窃窃私语。

我听着那些人对她的议论，微微勾起唇，你终于可以尝到你带给陈曦的恶果了。

只是我的心却没有因此明快多少，我做的这些事，也终究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陈月如成了过街老鼠，她的状态一天天变得差起来。

当她不知从哪得知消息，怀疑这件事情是我传出来的时候，她找上了门来。

“李娟，是不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陈月如张牙舞爪的，对待我，依然是以往盛气凌人的态度。

我冷笑了一声，可我已经不再是以往的那个人了、

“你是不是为了她报复我？”陈曦见我不答话，气红了眼。

眼见她要跟我动手，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恨恨地说道：“你这种人，更应该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