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凌九玄被那个小鬼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原本没愈合的伤又叠加新伤，令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哎，你就不能轻点儿？”他发着牢骚，顺带看了一眼周围，这是一片平缓的草原，上面开着星星一样的白花，难得是这里还有柔软的风，竟然能令人心旷神怡，和刚才待着的地方天差地别。

“啧啧啧，怎么，在天上当神当久了，变得娇气了？”兔尾小鬼抱胸揶揄着凌九玄，那双红色眼睛，还真像是只兔子。说起来也没仔细观察过，凌九玄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围着他打量。

这小鬼和他现在一样大小，除了屁股后面有一团毛茸茸的兔尾，头上竟然还顶着两只长耳朵，外加一双红色瞳孔，虽然看起来是个稚嫩可爱的孩子，实际上更像兔子。

“你不会是兔子变得小妖怪吧？”凌九玄想到小白和蒲三娘，不禁问他。

“我呸，你这北极龟孙，你几百年不来看老子，竟然忘了老子是玄兔！”

“玄兔？”凌九玄看他炸毛的样子，觉得怪有意思的，开始玩心大起：“玄兔是什么样的兔子，怎么看起来和普通的兔子差不多？”

“你——嗷！”像是气急了一般，那个孩子竟然飞扑过来，将凌九玄压在地上，然后朝他脸上咬了一口。

“啊——痛痛痛！”这什么疯子啊，真的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凌九玄真是无语至极，早知道管住自己的嘴，说什么急死兔子的话啊。

“够了！”凌九玄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使劲儿的将兔子推开来，他捂着自己被咬的脸，也开始生气了。

“你有完没完，不是打我摔我就是咬我，我跟你有什么仇，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连自己也急的说不清楚话了？

“不对，你把我当成北极神君了，我告诉你我不是他！老子是凌九玄！你给老子记好！”

“啧啧啧，生气了？生气了就骗老子是吧？”他一蹦而起，又跳了过来凑近凌九玄的脸凝神细看。

“你看啥？”凌九玄往后退了一点，心里有些毛毛的。

“你这张脸啊，就是化为飞烟老子也能嗅着你的味儿认出来，你说不是北极龟孙那小子，你骗谁呢？”他也站定身，斜着眼看凌九玄。

“你小子说好的一年来看我一次，你隔了几百年都没来看我，是不是觉得内心有愧？”

“你是说，北极神君和你约定一年来看你一次？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凌九玄听他这么一说，想到了什么便问他。

“连我们上次见面时间你都忘了，当最高级别的神还真是不一样啊，啧啧啧。”

“你知道这几百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问你的问题都没回答我，你反而有一堆问题问我，北极龟孙，你到底在搞什么？”兔尾小孩不耐烦地皱眉，语气开始变凶。

凌九玄坐定，开始认真地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是北极神君的好友，那我应该告诉你，几百年前……”

他将刚遇见凌录时听到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告知给兔尾小童，九天星河突然爆发的灾祸，北极神君一分为七化为镇压魔界之门的七星碑，凌录收集北极神君的神魂碎片让他转生七世，以及凌九玄自己第八世的重生，还有现在为了寻找七星碑在中域和西域的一切经历。

他说了很久，久到小白带着凌录终于找到了他们俩。

“九爷，你没事吧？”凌录匆忙跑过来，将凌九玄上下查看了一下，看到他脸上的牙印，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看到众人的目光放在他脸上，他有些尴尬地打着哈哈。

“哈哈哈，这个，只是玩了一下小游戏……”

有什么游戏还能在脸上咬一口？众人用你把我们当傻子吗的眼神看着他。

“好了，这不是重点！”凌九玄让大家认真一点，然后看向兔尾小童。

“你可以求证，我现在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指着凌录道：“他就是凌录，他是北极神君身边的纪事录，记录北极神君的许多事情……我不知道你和北极神君相识的时候，他在不在场，你有什么事情就问他吧。”

凌录看了看凌九玄，又看了看兔尾小童，他想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你是玄兔妖帝殿下吗？”

兔尾小童挑了挑眉，眼神开始变化了：“哼，看来还有人会记得老子。”

“哦，不对，你不是人，你是北极龟孙随身带着的那个卷轴，我记得。”

“是，妖帝殿下，我的记录里缺失了神君约定每年和你见面这一部分，对不住。”

“这个跟北极龟孙长的一样的家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他终于承认凌九玄不是北极神君了，这让凌九玄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失落，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妖帝殿下，事出突然，九天星河当时的场面极其混乱，非是神君不来见你，他当时为你准备了生辰礼……”凌录说道此处便说不出什么来了，玄兔看他这样便知道后面是什么内容，也就不再追问。

“啧啧啧，也不知道那家伙给老子准备的是什么东西，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上，老子原谅他了。”他傲娇地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说起来，老子都死了上万年了，除了北极这个家伙来找老子，已经没有神和妖来看我一眼，这一回这么多人倒是热闹的很，还是跟北极这个家伙扯上了关系，哈哈哈哈哈哈——北极啊北极，你小子真够狠的，几百年不见，见一面就不熟了。”

“可惜，可惜啊——可惜老子死了，连为你报仇都报不了啊——”

恒沙实境突然变得阴暗可怖，大雾茫茫，暴风狂呼，雷暴交加，冰箭倾盆，这一幕比死亡之谷那些混乱的天气有过之而无不及，凌九玄看着突然发生的变化，他想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他内心也有一种哀戚的感觉。

至交好友遵守约定，上万年来他是唯一的记忆，在这方自我开辟的天地里，哪里也无法去，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某一天好友没有按照约定前来，他都要想连最后一个能记住他的人都忘了他吗？

在怨恨和愤怒中，在难过与伤心下，只能接受被遗忘的事实。

没想到那个人不是不能来。

一张网覆在了他们这群人的上方，挡住了天上降下来的雷暴冰箭，他们在网中看着外面的迷雾，知道有一个家伙在宣泄无法停息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