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梁事
作者:拉斐不吃香菜 | 分类: | 字数:5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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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选秀
一月后,皇帝终于没拗得过群臣的唇枪舌战,同意广选秀女。明容回侯府同程夫人画着画,便聊及此事。
“前些日子圣人还问你阿爷,说徐家大族里可有合适的姑娘,他说别人家送来的姑娘,总归没有徐家和郑家的好。”
程夫人细细勾勒出一朵绿菊,收笔,站直了瞧瞧,很是满意。
“你跟赵叔元怎么回事,还闹着呢?夫妻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别真的闹僵了,凡事都不好做。”
明容讪讪一笑:“女儿知道了。”
赵叔元这一月来隔三差五回一趟王府,但也避着她。明容本想着找机会跟他赔罪,说自己和奥古孜从今往后什么都没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同他讲起,酝酿了许久还是搁置了。
加上如今皇帝要选秀女,她也很乐意来分一杯羹,立刻叫人去打听了,哪些官员有女儿送来,都是些什么样的。
“说到咱家,之前在甘州,被反贼灭口的叔祖家里,正有一个女儿,当时因早早送出边城而幸免于难,如今满门遭难,养在亲戚家里,尚未出丧期而不得张罗婚事,眼下也快到时候了。她的名声我已打探过,弓马娴熟,也善掌家理事,饱读诗书,机敏宽和。女儿想,不如接到长安来,一来,是功臣烈士之女,别人也不敢欺负,二来,也有忠勇侯府姑且算作她的娘家,给她撑腰。”
明容娓娓道来,程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既然你盘算得这样清楚了,不如直接同你阿爷去说。”
明容揽住她的胳膊,笑得极为狗腿:“这不是还得问过我英明神武之阿娘的意思嘛!”
“就数你长了一张好嘴!”
程夫人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却忘了自己手上沾了墨水,点了个墨团上去,手挪开便看到了,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
明容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山迎和江潮,她二人也笑开了,江潮笑得前仰后合,话都说不清楚,还是山迎强忍着,拿着帕子沾水来给她擦掉。
徐照朴得知明容的打算后,觉得可行,便进宫与皇帝商议,选秀定在明年三月,现在赶紧去把人快马接进长安,也还算能赶上,皇帝也应允了,甚至频频抹泪,说英烈之女,他必然善待。
相反,郑家却没有姑娘进宫,赵叔文对此还颇有微词。原是有几个适龄的,只是那些姑娘对赵叔文也算熟悉,实在不来电,怎么劝都不肯,郑太后也不愿意叫郑家的女儿入宫,她都不同意,此事便算了。
明容正窝在暖炉边,拿着几家暂定姑娘的名册细细比对,忽然东西被人从上面抽走,她一抬头,赵叔元阴沉着脸,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拿着那本册子。
“哎,你来了,山迎她们怎么也不通传一声,你看我这,茶水也没烧上。”
她慌忙起身,扭头四下张望,实在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来巴结他。
“不必,我喝你的就行。”
还没等明容阻拦,赵叔元就抓过她的茶杯,一口饮尽,放回桌上,“哐”的一下动静还不小,明容有些心疼,那还是郑太后赏的一整套秘色瓷的。
“凉了……”她抿着嘴,小心翼翼看着赵叔元。
赵叔元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冷着脸,“无妨。”
“你很关心大哥选秀的事情?”
他低头看着名册,明容点点头,走到他旁边,也看过去。
“也不能说很关心,只是徐家正有女儿要送进宫,是与契赫勒交战时的英烈遗孤,我是以瞧瞧。”
赵叔元粗略地看了看,没什么表情。
“虽说是后宫里的事,然而到时候毕竟都是大哥的枕边人,吹一吹风未必不能对前朝有所影响,不过咱们一头上心也没有用,大哥再信任徐家,也会知道制衡。”
“毕竟是做了皇帝的。”明容笑了笑。
赵叔元忽然挪了个软垫来,自己盘腿坐下,也顺势将明容拉下来,圈在他怀里。
两人少有靠这么近的时候,明容呼吸一滞,有些不自在地挣扎了两下,赵叔元反而搂得更紧了。
“那日,阿史那奥古孜来过,是吗?”
“是。”知道没必要瞒,明容实话实说。
纵然他早就猜到,真听到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赵叔元还是觉得心中郁结。手里不免又用了些力,和明容的鼻子都快碰到一起。
“你……太近了。”
明容抓住他的胳膊,头向后仰,却被赵叔元一手扣住后脑勺往前按,额头紧紧抵在他的额头上。
“那你和阿史那奥古孜呢?又有多远?”
鼻息相交,明容又紧张又虚得慌,脑袋里竟一片空白了。赵叔元以为她无话可说,盯着她的嘴唇便想吻上去,脑海中天人交战,只一瞬间,还是忍住了,拉开距离,望着她的眼睛,眼里满是哀伤。
“徐明容,我才是你的郎君。我与你自幼相识,自问不曾亏待过你,为何你不肯给我机会?我本以为成婚后,只要我一直对你好,水滴石穿,你心里总会有我的一席之地。为何你要如此待我?”
第126章 选秀
赵叔元鼻尖一红,竟然掉下眼泪,像只受伤的小狗。
明容抬了抬袖子,想给他擦掉,终于还是愣愣地看着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对不起。”
但至少现在,她并没有办法给予赵叔元同等的爱。
“我以后,不会再和他见面了。我会做好你的妻子,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明容知道这个要求有点无理取闹,成了亲的人了还说这些,但她知道赵叔元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赵叔元吸了下鼻子,叹了口气,闷闷地点头同意,他总是拒绝不了徐明容。
明容直起身,拿出帕子给他把脸上挂着的眼泪摁掉,“你说你,这么大的儿郎了,怎么还掉眼泪,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赵叔元把她的手摁在脸上,真是极尽委屈,语气还是恶狠狠的,“王府里的事情,没人敢出去乱传。”
“好,我知道。”明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不容易把这祖宗哄走了,明容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跑出去满脸怨气地看着假装在院子里忙活的四个丫头。
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山迎忍不住抬手假装擦汗,挡住她的视线。
一日,明容进宫看望郑太后,却在宫道上碰到大徐氏。
渠国公之前因伤退下前线,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捡了条命回来,自然不能再回军营了,只在长安城里当个京官,俸禄不少,但实在没事做,换句话说,除了在朝堂上偶尔说说话,便没有别的出头机会了。
而沈潭溪经此一役,明眼人都看出来,显然不如他父亲有领兵的才能,如今仍镇守边关,朝中又有徐光舟和王茂咸这样的青年才俊,若往后沈潭溪不能再大有作为,或者赶快娶妻生子有个好儿子,渠国公大房便要没落了,到时候这个爵位落在谁头上还不知道呢。
因此明容看见大徐氏身后跟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当即便明白了。
在侄女面前,大徐氏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是要强之人,不肯露出半点弱势,可渠国公府如今大不如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连她进宫所穿,都是旧衣了。
明容假装没看见,笑着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姑姑甚少进宫,想必不熟悉,咱们姑侄俩也好久没见了,不用宫人们带了,我随姑姑一同去见娘娘如何?”
“如此甚好。”大徐氏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示意她跟上。
明容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虽低着头不吭声,瞧着却不像个怯懦的,察觉到她的眼神,竟还回望过来。
“不知这位是……?”
“这是我家三房的独女,这孩子命苦,自小没了爹娘,全靠亲戚们看顾,到底是沈家的孩子,我可怜她,带她进宫来见见世面。姮殷,还不来见过靖王妃?”
沈姮殷上前一步,恭恭敬敬抬手行礼,明容笑着摆了摆手。
怪不得。明容知道了,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一口饭一件衣服都要仰仗大徐氏,若是进了宫,自然也凡事倚仗沈家大房。
“我瞧这妹妹面善,何必称我王妃,倒还生分了,既然是姑姑家的亲戚,你也叫我姐姐便好。”
大徐氏明白她言下之意,一会儿见了郑太后,会为沈姮殷说些好话。
庆宁长公主走了,除了赵怀珏还陪在身边,兴庆宫里不免冷清,虽不愿郑家姑娘入宫,郑太后心里确也希望多来些姑娘,好为皇家开枝散叶。见沈姮殷面容姣好,彬彬有礼,待人接物也显尺度方寸,心里也满意,无需明容再多费口舌。
“可怜你年轻姑娘,想必没什么话要同吾讲,何不让你姐姐带你去外边转转,透透气也好。”
“娘娘这是嫌弃民女了,民女久居闺阁 没什么见识,如今得见娘娘容颜,自是欣喜若狂,怎会没有话讲?”
郑太后被哄得开心,但还是叫明容带她出去玩。
“这孩子吾很喜欢,你可看顾好了,别摔着碰着了,我是要罚你的。”
明容揽过沈姮殷,回头笑道:“我也喜欢,母亲难道不怕我把妹妹拐跑了,不叫圣人瞧见她。”
“你这丫头!”郑太后笑骂道,大徐氏也赔着笑应和。
沈姮殷乖乖跟着明容往池苑处去,第一次见这般富丽堂皇之地,湖山之境,眼里不免流露出惊羡。
“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只剩残荷,今日天气晴好,又没有雾霭,看不到蓬莱仙境太液池的景观也不好看,待到明年春日,桃风细柳斜,便有的看了。”
“饶是如此,我从前亦不曾见过这等景致,当真美不胜收。”沈姮殷赞叹道,“况且残荷如何,若留得残荷听雨,也是一般趣味。”
明容不禁起了兴致,问道:“这宫里的人大多只爱好兆头,残荷无人理会,甚至避之不及,你倒喜欢,这是为何?”
沈姮殷浅浅一笑:“草木枯荣皆有其时节,与人忧喜又有何干?强赋吉凶,不是徒增烦恼么?”
“有意思。”明容笑起来。
沈姮殷低下头:“是妹妹卖弄了。”眼底却仍含着笑意。
见沈姮殷渐渐有些走不动了,明容便带人往回走,郑太后和大徐氏正聊的高兴,见明容和沈姮殷来了,笑着朝她们招手。
“总算回来了,方才你姑姑还说呢,姮殷性格开朗,想必能与你合得来。还怕你们俩太阳快落山了还不肯回来。”
“怎么会呢!知道母亲在这里等着,哪里有不回来的道理。”明容笑着上前,坐到郑太后身旁。
“吾见姮殷心生欢喜,不如今日便承了吾的旨意,封你做个美人可好?”
美人的位分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不过对于沈姮殷的情况来说已经很好了。
大徐氏大喜过望,正要起身谢恩,沈姮殷却突然跪地道:“民女鄙陋,请娘娘收回成命。”
郑太后诧异道:“这是为何?”
大徐氏也愣在原地,略有些愠怒地看着沈姮殷,反倒是明容一脸兴味,撑着头看。
“民女无父无母,见娘娘恩慈也如沐春风,若能孝敬娘娘膝下,自然是几世修不来的福分。然而民女自知粗鄙不堪,恐不能得圣人青眼,可若为夫君,必希望郎情妾意 还望娘娘通融,许民女入宫参选,方知……方知圣人心意。”
郑太后乐了,道:“瞧瞧,原来是为着这个。你有此心很好,皇帝定会喜欢你。不过若你执意如此,便去走选秀那条路好了,只不过若皇帝到时候没瞧上,可不许哭鼻子。”
沈姮殷赶紧磕头谢恩道:“民女多谢娘娘!”
走在宫道上,看着沈姮殷和大徐氏离去的背影,明容忽然停住脚步,“她是不是不想进宫?”
山迎讶异道:“怎么会呢?在国公府事事仰仗国公夫人,她怎么敢违拗?况且太后娘娘喜欢她,进了宫不必寄人篱下还可享荣华富贵,有何不好?”
“那既如此,你去?”明容斜眼看她。
山迎打了个寒噤,忙摇头摆手:“我才不要!”
明容大笑起来:“连你都不要,你为什么指望着她要。她那么聪明,自然知道自己是姑姑的棋子,可惜她有心无力啊。‘无父无母’,哪有那么多事情是她说了算的。”
“那娘子要帮她吗?”山迎问道。
明容摇摇头:“国公府的家事,与我何干?况且姑姑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她有心筹谋,我为何要去拆她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