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
作者:剑阁问 | 分类:都市 | 字数:4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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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葛姥爷
秋水哽咽,在滕均怀里昏厥,素手低垂。
“我……回来的太迟。”
滕均抱着秋水下跪,头顶在大鼎上,久久不动。半晌后,头上落满香灰,头发被烫出一股焦糊味道。
“外面谁在鬼喊大叫,当我老爷子不存在吗?” 木楼里一个须发皆白的矮个子老头跑出来,手里拿着扫把,仔细一看竟然是铁做的,制造和一般扫把一般大小,末端上面写着一个“滕”。
“小子,赶紧滚!”
老头快步走近,看到有生人闯入后火气大发,拿起扫把狠狠抽在滕均背后。滕均低头流泪,沉默不语。
“哼,还挺横,赶紧滚!”
老者再次举起铁扫把抽下来,这次用的是扫把末端,上面是细细的铁丝,把滕均后背上衣服扯出来一个破洞。不仅仅衣服被撕破,里面皮肉也映红了。
滕均身躯微微颤抖,额头冷汗直流,刚才那一扫把抽过,铁丝入肉五分,感觉背上被刀切割过一样。
轻轻擦去从自己头发上落下来,飞到秋水青丝上的香灰,还是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不滚!” 老者再一次扫把下来取的是脖子,扫过后滕均脖子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血口子,染红了整个脖颈,滕均依然不为所动。任凭血液流淌,他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老者,眼睛里泪光闪烁。
老者退后两步,眼神有些恍惚,这个跪地年轻人举动太奇怪,而且……怎么这么眼熟呢?
“允许你上香,完事赶紧滚!”
老者语气软下来,收起血淋淋的扫把,他当滕均是被祠庙除名的后人,来他这里祭拜先祖。被除名的人是不能进祖庙的,他才会有刚才的举动。
老者回头走出几步,滕均脸上惨然一笑:“姥爷,你可是吃过我的鱼啊!”
老者身体一震,猛然转头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他抱着怀里的女孩站起来,不顾脖颈上流淌的血,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滕小子……是你?”
老者嘴唇颤抖,一把丢掉受了扫把。
“嗯,是我。看看她吧,姥爷你最喜欢的小丫头就是她。” 怀里秋水睡着了,却是眉头紧锁,一张俏脸上惨白如纸,呼吸也比较急促。
“秋水娃子,都这么大了。” 姥爷把手轻轻放在秋水额头,秋水好像有感应,黛眉微松,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颤颤巍巍收回干柴一样枯瘦的手臂,葛姥爷眼睛里泪光涌动,又拿起扫把抽了滕均三下。
“混账东西,你师父过世为什么不回来。”
葛姥爷打完后,喘了两口粗气,扶着扫把胸口剧烈起伏。接着又是三扫把抽在滕均背上 ,嘴里骂到:
“玩伴手足故去你不管不顾,混账东西!”
滕均帮秋水捋一捋青丝,重重的点头,低声道:“不肖子孙,滕均知错。”
葛姥爷再次举起扫把,久久停在半空没有落下,干裂的嘴唇抖动,斥责道:“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滕均低头,葛姥爷一扫把再次落下。棒打不孝子,打完了,那便是知错能改 ,可以进祠庙。
……
“姥爷,我师父他们在哪?”
“跟我来……”
红烛摇曳的木楼里,滕王阁历代先辈们的排位井然有序,一列列名字在光线反射下闪闪发光。滕均心里一痛,再次落泪。
三个挂着红布的灵位出现在滕均面前,故去时间不长,他们都排在一楼。师父辈分高,排在中间。长天,落霞他们是晚辈小子,都在最下面。
从上到下九排灵位,一排九十九位亡人,永远不填补。如果新故亡人功绩比前人高,就可以替换下来,接着受后人供奉。偌大的滕王阁,五六百年历史变换,最值得被后辈推崇的人都在这里。师父,长天,落霞姐,他们毫不起眼。
灵位上面落满灰尘无人打扫,不是不愿意,而是都没有资格动祖宗排位。
“来吧,听说你已经是新一代滕王了。”
葛姥爷从转角处木质楼梯下取出一个木箱子,长一尺,宽半尺,高也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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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姥爷从脖子上取下挂了半辈子的钥匙,颤颤巍巍打开了锁,里面是一把普通的小扫把,金黄色,专门扫浮沉。除了滕王阁主人,其他人没资格握着它。
滕均用力的点头,他早该为这些先辈们做点事了。
“滕王阁前辈们,师父,长天,落霞姐,打搅了……”
滕均接过小扫把,拿在手里不过半尺长,只是比毛笔大了许多,更像是一根大毛笔,笔身是不知名的金属,上面是小篆“滕家忠义”。
楼有三层,每一排都需要仔细清扫,碰祖宗灵位时候必须用红布包裹,手不可碰,碰到砍手。灵位不可损坏,损坏砍头。
滕均看了看靠在木楼门口还没有苏醒的秋水,走过去把身上破烂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自己手里拿着浮尘,缓缓走上三楼,开始从高到低为前辈们上香,祭拜。
祭拜时候歌功颂德,这是老规矩。
滕均左手拿着红布,小心翼翼拿起最古朴的灵位,他在第三楼最上面一排最中间,是唯一一个用金色文字书写灵位的老祖宗。
滕均小心擦拭,同时气沉丹田,声音豪迈,气冲斗牛地开始赞颂道:
“滕王阁祖先,滕江远,官拜御史大夫,创立滕王阁,爱护手足,团结内外,功业宏达,排滕王阁第一列第一位先祖,受我等后人永世供奉。”
“滕王阁先辈,刘云峰,协同江远祖先辛苦创业,尽职尽责,于乱世为保全滕王阁基业而被乱兵杀害,为人忠义,刚正不阿,为滕王阁第二先辈,受我等后人永世供奉。”
“滕王阁先辈,王怡,滕王阁初代滕王,女中豪杰,曾散尽家财为救助战乱灾民,为滕王阁换来名声。在耳顺之年为救助当时大旱年下,滕王阁众人东奔西走,死于路途。一生为滕王阁,一心为他人,虽然为当时风尘女子依然难以掩盖光辉。今日,正式成为我滕王阁第三先祖,赐姓滕,受滕王阁永世供奉。”
“……”
葛姥爷蹲在门口,滕均每念叨一位老祖宗,他就点头,对滕均的点评判词也是频频点头,乐呵呵的抱着铁扫把,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浑浊的眼睛望着这个人迹罕至的院子,的确太过冷清。平常时候不会有人,只有祭祀先祖,有新人入祖庙时候才会有阁内长老过来主持,领着新亡人的亲属过来楼外跪拜,恳请入庙。
葛姥爷铁面无私,能进就是能进,不能就是不能。当然要是受了他三扫把拷问,也可以考虑。这不是坏规矩,三扫把打忠义是老祖留下来的规矩。受了可以考虑入宗庙,算是嘉奖后辈人为亡人某地位的决心。
“这个小破院哩,半辈子了也没有什么变化,砖还是砖,瓦还是瓦。”
葛姥爷站起来,回头对着秋水瞅了瞅,笑眯眯得走到大鼎边。
“好女娃,长得这样水灵……滕小子艳福不浅,哈哈哈!”
祭拜时候要的是安静,怕的是喧嚣,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他还没有走到大鼎边,就在假山后面出现了一群人,看着都带着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
“哪来的狗东西,赶紧滚出去!”葛姥爷怒斥一声,他最讨厌别人来打搅先祖。
葛姥爷快步走回去拿起扫把 ,走上前去把那些人拦下来。今天是滕王扫祠庙,这是大日子,绝对不能被打扰,否则就是惊动先祖,这是大不敬。
那些人是一些后辈,说是找滕均去大殿问话,一般后辈回来都是要到大殿去给长老们问好,他滕王也不能例外。
葛姥爷和他们僵持 ,拿着扫把拒不让道。
人群里走出来了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好像是大长老的侄子,他走上前点头哈腰,笑盈盈地说道:“阿爷啊,这是大爷的意思,别为难小侄我啊!”
“滚!你们不能来这里。” 葛姥爷一脸严肃,回头看了一下木楼,现在滕均清扫完了三楼,要下楼还早。
“别这么说嘛 这楼子什么时候扫都一样 长辈可是不能不见是吧!”
那獐头鼠目的中年人转头看着还在高声吟诵长辈功绩的滕均,心里有些慌乱。这种地方他也不敢乱来,一旦搅乱祠庙,那可是要被整个滕王殿剥皮拆骨头的下场。
但是这个是大长老的安排,他想想后有觉得有恃无恐,直接落下狠话:“姥爷,你最好还是让开,不然我后面兄弟可是不长眼睛,伤了你不好!”
“哼,一群杂狗,纯种血脉都没有,跑里祠庙里狂吠。”
葛姥爷吹胡子瞪眼,把扫把平举起来。
滕均在清扫空隙透过楼上木窗看见了一群人围住葛姥爷,心里有些慌乱,放下浮沉就下楼,这些人摆明是找自己的。
“姥爷你退后,我跟他们去看看。”
滕均走到木楼门口,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秋水,冲着葛姥爷喊了声。
“臭小子,下来干嘛,快上去继续扫,扫不完不能下来。”
葛姥爷大急,祭祖清扫是不能中断的,必须一气呵成,从头到尾,不然不合规矩,是对老祖宗大不敬。
“小均,出来和叔叔聊聊,哈哈!”
那人笑笑,对着滕均招手,一脸长辈的慈祥,只是那张脸有点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