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神羿的这个假设倒是蛮中肯的。

如果两族之战，胜出的真是灵族，人类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这样一想，做为人类的张云闲，顿时觉的自己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评判神族的所作所为。

就像神羿说的，不管怎么样，人类是神族创造出来的，就冲着这一点，人类就该始终对他们充满感恩和敬畏之情的。

自从成为圣者之后，张云闲的心境已经很少有波动起伏的时候，但他必须承认，神羿今天前前后后这一番言论，着实把他的世界观，不！应该说是宇宙观和生命观，彻底给粉碎的荡然无存。

真相，很多时候真的不如故事有浪漫感啊。

“后面的事情，又是怎样的呢？天人又是因为什么被你们给灭掉呢？”张云闲心里很清楚，神羿的话只讲了一半，后面应该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我以前好像跟你讲过这段过往！”神羿想了一下，接着说：“真实的原因在于新人类出人意料地进化出了一项我们神族从未有过的情感功能！”

张云闲想起来了，之前神羿的确说过这回事：“你说的是‘爱情’？”

“是的！”神羿点点头，“我们神族，呃……怎么说呢，我们虽然也有诸如‘喜欢’或者‘讨厌’这样的明显情绪，但关于‘爱情’这种东西，我们却一点都不了解！”

“新人类大概平淡无奇地生活了两千多年，不知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进化出了‘爱情’这项能力，这能力就像是一场来势迅猛的瘟疫，短短数百年之间，所有的人类都被感染了！”

“而本来体内毫无情绪和感情因子的天人，因为要充当神使的角色，帮助新人类学习基本的生存文明，几乎是跟人类朝夕相处在一起，听起来真的太不可思议，就连他们都抵挡不住‘爱情’这场瘟疫，一个一个接连被感染，体内原本根本就不存在的情感基因，居然死灰复燃一般地苏醒了……”

“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神奇？”

“唉！也许是因为灵魂不满被封印而故意捣乱，但也许是人类基因深处的不甘作祟，反正人类就这么匪夷所思地进化出了‘爱情’！这简直就是用一种另类全新的方式，来抗议我们造物主对他们的刻薄吧！怪神族没有给他们永生的生命？没有赐予他们翻江倒海的力量？甚至连智慧都没怎么舍得多给？”

“不管人类是不是有意跟我们神族对抗，‘爱情’这东西一出来，天人纷纷被感染，让我们觉的事情大大超出了可以掌控的范围！”

“不过，因为新人类其他方面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对于灵族的压制和磨灭，实在太符合我们神族的期许了，我们很不情愿就因为‘爱情’这一项，就把辛辛苦苦筹划出来的‘新人类’计划给彻底否决！”

“于是，我们一开始并没有采取很强硬的手段干预这件事。只是给所有被感染的天人们，发布了一个通告，告诉他们两个选择：一是他们可以心甘情愿受‘爱情’的荼毒，但必须放弃‘天人’这个高贵的身份，身上的神力必须收回！否则，他们如果想继续享有这个身份的话，就必须立即斩断跟人类之间产生的一切情感纠葛，回到‘冥界’中来再也不许私下跟人类有什么往来！”

张云闲说：“不用问了，肯定是选第一个的天人比较多了？”

因为这个情景，像极了影视剧里的那些狗血桥段：一个富二代莫名其妙爱上了一个穷人家的女儿，他老子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横加阻拦，可是越拦儿子就越叛逆，于是他老爸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老老实实滚回来，做你的富二代，要么老子就冻结了你所有的银行卡，让你跟那个穷姑娘一块过苦日子去吧！

这还用问吗？

只要是电视电影里能播出来的结局，一定是富二代放弃自己的‘有钱人’身份，追着自己的爱情义无反顾。

神羿一点都不奇怪张云闲这个态度，笑着说道：“不是比较多，几乎是全部！凡是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天人，没有一个愿意放弃他们的‘爱情’。”

“神族当时应该很吃惊吧？”张云闲问。

“岂止是吃惊！更多的还是感到恐惧！因为从未见过‘爱情’这种东西，我们自从宇宙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战争和生存的问题上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正是因为这样的经验，才让我们觉的，没有什么比强大的力量，对人的诱惑力更大！无论是想要战胜对手，还是想要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一切都得是力量来决定！”

“可现在这些天人，居然因为感染了‘爱情’这种瘟疫，一个个跟丧失了心智似的，全都甘愿放弃自己无穷无尽的寿命和身上的神力，只为了换取那短短几十年的镜花水月！”

神羿说的很平静，但是张云闲想，他当时心里也一定是很震惊的才对！

或许是因为后来他自己遇到了嫦娥，才能够对天人们的这种想法，有了很深的理解。

“渐渐地，神族内部因为这种震怒和不理解，在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上，分化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派别！一派很坚决地认为，必须趁早扼杀这种不受控制的苗头，有必要把当时的人类文明，全部推到重来一次！另一派倒是觉的，当时的人类根本不足为惧，只需要把天人的力量给收回就好，反正只要人类掌握不了力量，对神族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

“两派吵来吵去，吵了一百多年，都没有个最终的定论！后来，他们一致决定，派我这个中立之人，走出‘冥界’，到人类中去，好好研究一下‘爱情’这场瘟疫，到底有没有什么可以被治愈的方法！”

“结果，你不但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反而也成了被‘爱情’感染的一员？”张云闲叹了口气。

“他们明显就是故意这么做的！”神羿苦笑着说，“因为灵霄先前就被封印在我体内，我深知自己身份敏感的缘故，所以很少在这类大事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生怕给同族之人留下什么话柄，要知道，灵霄一天不被收入‘冥界’之中，他们就一天心里不得安宁，而我虽然战功卓卓，可也很担心他们因为灵霄而针对我！”

“可事实证明，就算我再怎么刻意地想低调不出风头，他们都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他们两派吵翻了天，结果却把我推到前面来解决问题，呵呵，我的这些同族们……”

“我后来在想，哪怕当时我没有爱上嫦娥，圆满解决了‘爱情’这场人间瘟疫，恐怕他们仍旧会生出别样的借口来故意刁难我吧？自从灵霄被封印在我体内，我在他们的眼中，只怕早已成了必须处之而后快的‘怪物’了吧？”

神羿的情绪有些悲凉，张云闲很想安慰安慰他，可是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话语。

“都过去几万年了，不是么！”末了，他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

神羿唏嘘道：“现在想想，我当时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帮助神族收回了那些天人们身上的神力！那是我到人间之后，大刀阔斧地完成的第一件任务！”

“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做，后来被神族追的满世界跑的时候，有天人一起合起来对抗的他们的话，我不至于落的这么个狼狈悲惨的结局！真是自掘坟墓而不自知啊！”

张云闲忍不住问道：“当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你跟嫦娥、天人和神族之间，究竟发生了那些故事？”

民间关于后羿和嫦娥的神话，流传比较广的只有两段传说，一是“后羿射日”，一是“嫦娥奔月”。

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故事的本来面目，又是怎样的呢？

神羿继续讲述：“我以行者的身份混迹于人类社会当中，告诫所有的人类，要信仰神明，要断情绝爱，迷途知返，不然就会引得天神震怒，降下滔天祸患在人世间！”

张云闲无语地说：“……你这不是邪教徒那一套么？”

“我不是邪教徒，我真的会给人类展现‘神迹’啊！要说还是得感谢那些天人们，如果不是他们这两千多年以来，孜孜不倦地在人类脑海中灌输‘神明’这个至高无上的概念，人们接受起我的话来，也不会这么容易！”

“……真的有效果？”

“一开始，的确效果不错！可笑我当时为此还沾沾自喜地觉的，爱情根本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怕！”

“可惜，连一年半载的时间都没有用到，表面上信誓旦旦要敬仰神明的人类，暗地里却早已又开始固态萌发……我把这种情况，如实汇报了上去，但好巧不巧，当时神族内部发生了一点意外，他们都无暇顾及到我这里！而更巧的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