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年华:皇后莫出墙
作者:拂儿 | 分类:言情 | 字数:3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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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富贵险中求
申奉咧嘴一笑,大拇指上的翠色扳指不停转动,一副富贵模样,双眼窄小,不知隐藏着多少的机关算尽的流光。只听他俯身道:“纤纤贤侄女,你怎会落得如斯地步?”
“大人恐怕是认错人了吧,民女水清浅,出身寒微,哪里攀得上大人这样的叔伯。”
她嗤笑,侧过头看着外面风雨飘摇。
一如,她的身世。
申奉命狱卒退至远处,细细一番打点后,对水清浅说:“纤纤,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水清浅不做声,那个翠色扳指转动得更为快速——
“别人或许不认识你,但我,还是认得你的,纤纤,白家现下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父亲是何时把你献给皇上的,叔叔怎么不知。”语气极尽亲切。
“申大人,”她转回了头,笑意若有若无,“皇上可对我的身世忌讳得很,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派出去的密探暗影,或者大小侍卫太监,都被灭了口;如今大人说您是我的叔叔,呵呵,您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啊。您想想,您不但认得我,还与我沾了亲,我现在可是刺杀皇上的死囚,是要株连九族的。”
他一愣。水清浅冷笑间,他轻轻道:“纤纤,叔叔可是想帮你啊。”
“帮我?”
“以叔叔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若真想杀你,不用什么证据不用调查始末,直接就将你斩首了,既然现在皇上将你收监,不审不问,丝毫不睬你,那就说明皇上心底里不想杀你,冷落了你几天做做样子就放了。你随皇上返朝,叔叔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想着你应是牢牢抓住了皇上的心。你若想在后宫站住脚跟,必须有些势力才是啊。”
水清浅眼眸一转:“你是说——我应该在前朝有人?”
申奉点点头:“你看皇后娘娘,不足以母仪天下,其举止言行尝有私下诟病,但皇上始终不拿她如何,还不是碍于龙家一族的面子上……”
点到为止,水清浅已明了于心。
“若想丰腴羽翼,我自可靠我爹爹……”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目光涣散,陷入了淡淡的忧愁与回忆。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纤纤,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拿白姓一族的生死荣辱去冒险吧,富贵险中求,叔叔想要高官厚禄,叔叔可不怕,叔叔可以和你联手,各取所需,在叔叔看来,你啊,就是天生的皇后命。”
她一个战栗——“皇后?”
他仰头,阖上双眼,继续道:“你出生那一夜,叔叔和你爹,还有我们共同的同窗好友郴州刺史江可循一起守在门外,你一落地,我们都十分的欣喜。江可循——你的江叔叔却说你的命格与你爹相克,虽有中宫运道,却险象环生,结局亦未可知。”
长长一声叹。
水清浅暗暗道:“原来是这个江可循……”这个父亲同窗,便是害得她有家归不得的罪魁祸首。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
细长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中。
“你江叔叔还有一句话没有跟你爹爹说,就是——你以后有母仪天下的运数。”申奉翠色的扳指停了下来,他窄小的双目盯着她倾城的容颜,在思谋什么,她看不透。
水清浅站起来,缓缓地问:“你真的认识我?你知道我是白纤纤?”
申奉不禁好笑:“纤纤啊,叔叔敢来与你相认,难道会没有把握?你三个月前回到白府后,闭门不出,但你的容貌,还是通过一幅画流传了出来啊。”
这下,她更为讶异了。
她依稀记得,白家府上有一擅长丹青书墨的食客门生,庭院中偶一遇见,该生惊羡之下碰翻了路过侍婢的茶盏,惊为天人,而她只是匆匆别过。莫非……
“叔叔几日前特地去白家见见你,却被你爹告知你出阁了……贤侄女,之前种种叔叔都不想知道,叔叔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与叔叔合作。”
他显得有些失了耐心。且不说南宫羽究竟想不想置她于死地,即便苟且偷生,卷土重来的机会有几重?她有南宫琉相助,与申奉联手,再不济,玫嫔也会为她说几句话……她微微思索,终是点了点头,说:“好,叔叔倾诚相对,侄女儿也不好再忸怩拒绝了。”
“好,哈哈哈……”
高大的宫墙之下,一身黑袍肆意翩飞,银白色的盔甲,暗黑的宝剑,他仿佛是雨后灰暗的天地中的一抹沉重的亮色。似有鸿鹄之志,若欲惊天动地。燕雀掠过城楼,他负手仰望着城墙上的守卫,身边走过的锦衣卫都向他恭敬地一揖:“指挥使!”
他面无波澜。
水清浅被投入了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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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把水清浅带离了白家,更名易姓,成为他的细作,与白家再无瓜葛——他想利用她来夺权夺势,却进宫伊始便发生了这种事……
“这个丫头,还是太单纯了……”他眉头深锁,余光瞥见一辆宽敞的马车在皇城前停了下来,“小姐,”一个秀气的女婢从轿后绕到前头,掀开帘子,向里道:“小姐,当心啊。”
一个黄衫女子踩着木阶,步履款款,一下地,便转身去扶一位年已花甲的老妇。黄衫女子虽汗水淋漓,却始终笑若春风,眉眼盈盈,温婉大方。
不似寻常人家。
单放漫不经心地问站在他旁边的锦衣卫路回道:“她们是什么人?”
“回指挥使,听说是废帝南宫契时期的征远大将军的遗孀一品诰命夫人和他的遗女怜容小姐,征远大将军虽与皇上不睦,但皇上仁德,召回他的家眷,既往不咎,从优宽待。”路回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单放耳边神秘地说,“指挥使,听说啊,皇上想封这怜容小姐为妃,所以啊,才想了这么个名堂,‘善待名门遗孀’什么的,只是这么一说,皇上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没有接话,只是反复默默道:“征远大将军……”
“娘,您小心。”女子搀扶着老妇人,转身间手肘不慎撞到一坚硬的胸膛,抬头见是一个戎装男子,不知是何来头,怕得罪了,忙笑道:“不好意思,大人,是我不注意,不好意思啊。”
“甄大小姐客气了,在下锦衣卫指挥使单放。”他一抱拳,老妇人瞧他的眼神变了变,忽的异常激动:“你……你是……”
单放郑重地点了点头。
黄衫女子疑惑地望了望单放,复又望了望娘亲:“是什么啊……”
远处两排锦衣卫执戟相对,肃穆军姿。
环视四周,老妇人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指挥使大人,老身不常来到皇家重地,生怕不懂规矩,冲撞了宫中贵人,不知道大人是否可以为老身与小女引路。”
单放旁边的一个锦衣卫道:“老夫人,引路,属下就可以。”
单放正色说:“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既是皇上召见,怎可怠慢!”说着,他走近了几步,黄衫女子缓缓地将老妇人的手移交到单放的大掌中。单放扶着甄夫人慢慢地向宫门走去。“夫人,一别多年了……”
“是啊……”
这厢,死牢中的水清浅却是等来了皇帝召见的旨意。
白裙素素,长长的裙摆在风中落寞,一袭青丝垂肩而下,不施粉黛的面容姣好如花,只是黯淡的神情平添了那么一丝的无力。铁链,在双手腕上丁玲。她走上了乾清宫高高的石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
“单大人,若小女进宫,还烦请单大人多多照顾。”
“老夫人不说,单放也会做到的,理应如此,夫人客气了。”
听到身后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她一回头。
“放……”
热泪盈眶。
他站在石阶下,抬头凝望着她。
放,万千委屈,见了你,也都烟消云散了……
“大人。”甄怜容见单放忽然止步,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只见一个憔悴素颜的女子,不整衣衫,却风韵楚楚,水灵倾国,含泪望着单放。
水清浅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个黄衫女子……她是……
她忽然苦涩一笑——水清浅下狱,失势,人人都恨不得在她头上踩一脚,他自然是觉得她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吧……所以,他要培养别的棋子,利用其他女子来为自己做事……
她幽幽吟道:“鸡鸣高树巅,狗吠深宫中。荡子何所之,天下方太平。刑法非有贷,柔协正乱名。
黄金为君门,璧玉为轩堂。上有双樽酒,作使邯郸。刘王碧青甓,后出郭门王。
舍后有池,池中双鸳鸯。鸳鸯七十二,罗列自成行。鸣声何啾啾,闻我殿东厢。
兄弟四五人,皆为侍中郎。五日一时来,观者满路傍。黄金络马头,何煌煌。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弟还相忘。”
单放啊单放,你真真如此狠心薄情吗……
众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们,她忽的一拂衣袂,缓缓地踏上了剩余的石阶,站在乾清宫的大门外,白皙的脸庞泪痕宛在,她强忍着酸楚,含笑走了进去。
一走进乾清宫,铺天盖地的明黄色逐渐压抑过来,南宫羽坐在銮殿之上,身侧站着陈福海,皇后与迷云立在殿下。水清浅走至皇后身后一丈外,缓缓跪下,道:“民女水清浅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从未如此卑躬屈膝地三呼万岁。南宫羽一挑眉,以为她服软了,便道:“水清浅,你可知罪?”
“民女无罪。”她垂下眼睑,淡漠地轻轻抚了抚地上弄皱的衣摆,再不启口,南宫羽站立起来,颀长的身躯高高在上,浓重的压迫感:“水清浅,如今皇后都出面为你求情了,你还执迷不悟,不思悔改?”
皇后?为她求情?
水清浅冷冷一笑,说:“皇后为民女求情,安的是什么心,想必皇上也心知肚明吧。”
“水清浅——”皇后双肩颤抖,脸色铁青,“本宫乃母仪天下,子民表率,你岂可如此无礼!”迷云暗暗拉了拉她。
水清浅没有理会,直直地对南宫羽道:“皇后是皇上结发之妻,一枕而眠,皇后的为人,皇上比民女更清楚。”
“啪——”
南宫羽重重地一拍龙案,龙颜大怒,正走进乾清宫的单放一行人闻之一惊:“水清浅,要你低头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偌大的乾清宫,雄浑的声音在回荡。